衆長老剎那臉色大變,不等古冰月開口,他們就炸開了鍋。
“母子蠱可是我族的禁蠱!”
“這種蠱不是養在地宮中不許任何人接近?”
“她怎麼會中母子蠱呢?”
“……”
古冰月正要發話,一直未開口的淳于嫵突然道,“琳琅小姐是弄錯了吧,我並沒有中母子蠱。”
“不可能!”古琳琅見淳于嫵否認,急道,“昨晚你險些跌倒被我扶住的時候,我察覺到你體內有母子蠱的存在,你別想矇騙大家。”
淳于嫵淡淡道,“是不是矇騙,讓族裡的大夫檢查一下我體內有沒有蠱毒便知。”
“驗就驗,你以爲這樣就能唬住我,讓我對自己產生懷疑嗎?”古琳琅冷笑,她昨晚清清楚楚感覺到淳于嫵中了母子蠱,這是假不了的事。
古冰月不曾想淳于嫵會來這一出,不解扭頭看向了她。可隔着面紗無法看到淳于嫵的神色,更無法揣測她想做什麼。
當着衆人的面自己又不方便明說,只得暗暗握緊了淳于嫵的手,暗示她不要和古琳琅較勁兒。
現在古琳琅已經沉不住氣的吐出母子蠱的事,後面如何讓其承認,她可以妥善處理。
不想淳于嫵卻抽回了手,堅定道,“請月長老喚大夫來檢驗。”
古冰月仍舊猶豫,現在她們明顯處在有利的情勢,可若被大夫檢驗出來阿嫵體內有母子蠱,她們很可能就會失利了。
玉長老見古冰月不做聲,心裡已是透亮。看來月長老和阿嫵小姐早就知道蠱毒是琳琅下的,她們一直按兵不動或許等的正是今天的繼位儀式。
她估計不出她們下一步想做什麼,但琳琅今天恐怕是在劫難逃。私自擅用禁蠱謀害嫡小姐,遵照族規,是死罪!眼下除了神女之位,再沒有別的東西能保住琳琅的命。
玉長老沉痛的看了眼古琳琅,定了定神道,“有沒有中蠱毒,大夫一驗便知,神女之位干係重大,不能出絲毫差池,還是讓大夫來爲嫡小姐檢驗吧。”
“對,驗一驗就知道這位嫡小姐有沒有中母子蠱了。”衆長老應和道。
古冰月深望向淳于嫵,這一瞬她幾乎有種想掀開她面紗的衝動。但她終究忍住了,揮了揮手,讓人去請族中大夫。
大夫很快到來,聽玉長老簡明扼要說完事情始末,她臉上難掩震驚之色。但她隨即麻利從藥箱中拿出個白玉罐,打開罐子,只見裡面有隻晶瑩剔透的小蟾蜍。
大夫恭敬的請淳于嫵落座,又從藥箱裡取出一根銀針,道,“嫡小姐,請您將手給我。”
淳于嫵把手遞了過去,大夫用銀針在她的食指上輕輕一紮,一滴血珠從她的指尖滴落進罐子裡。
那隻蟾蜍似乎因爲嗅到了血腥味,變得異常興奮。眨眼它便找到血珠所在,伸出細長的舌頭一舔,肉眼能見那滴血珠從它的口裡一絲絲滲進腹中。
圍觀的衆人皆屏住了呼吸。
要知道這隻水晶蟾是專用來檢驗人是否中蠱,但凡中了蠱的人,無論那蠱蟲是否有毒,毒性是強是弱,只要喂一滴血給它,它就會變色。但若是沒有中蠱的人的血,水晶蟾便不會變色。
然而直到那抹紅色被水晶蟾吸收後消散,蟾蜍始終是透明的樣子。
大夫見狀道,“月長老,玉長老,這位嫡小姐沒有中任何蠱。”
古琳琅一直成竹在胸,壓根不屑湊近去看。乍聞大夫這麼說,她連忙撥開人羣擠了進去,見到那隻依然透明的蟾蜍,她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怎麼可能這樣?一定是弄錯了,大夫,她絕對中了母子蠱,你再驗一遍!”
“琳琅小姐,水晶蟾從不會出紕漏,的確是這位嫡小姐沒有中蠱。”大夫爲難的看着古琳琅。
“你的意思是不想再驗?”古琳琅面色陰沉道,“你說,你是不是跟月姨一夥的?你是不是存了心思想包庇……”
“琳琅小姐!”
淳于嫵忽的打斷古琳琅的話,“你若不肯相信大夫,那我就請你自己來確認。”
說完,她徑直拉起古琳琅的手,放到自己的心口。
只見古琳琅的臉色從陰沉變到懷疑,到震驚,到迷茫。
“琳琅小姐,你現在清楚了?”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古琳琅彷彿瞬間被奪了神智,怔怔的不停喃喃着。昨夜她是真的感覺到淳于嫵體內有母子蠱,爲什麼現在卻沒有一點跡象了呢?
淳于嫵這才鬆開古琳琅的手,看向古冰月道,“月長老,現在已經證明我沒有中母子蠱,請你宣佈神女之位的結果吧。”
古冰月卻只是目光幽邃地看着淳于嫵,隔了良久才道,“你究竟是誰?”
這句話似乎一下刺激到了古琳琅,她立刻尖聲道,“原來你不是阿嫵小姐!我就說我昨晚的確認怎麼可能出錯,我就說我肯定不會失手!”
衆長老還沒有從古琳琅的話裡反應過來,耳畔突然響起一道懶洋洋的聲音。
“琳琅小姐,你不遠千里帶着母子蠱去大楚聯合旁人害我,確實是沒有失手,我的確中了母子蠱。”
衆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人從神女殿中悠閒走出,那容貌與她身後的神女像如出一轍。
不是淳于嫵是誰!
玉長老和大祭司一愣,當即看向一旁仍帶着斗笠的人。阿嫵小姐出現在那裡,那她是誰?
淳于嫵笑盈盈看着那人道,“這齣戲果然精彩。”
“還得多謝阿嫵小姐借我身份一用。”那人再開口,卻已不是淳于嫵的聲音,而是輕輕柔柔的嗓音。
淳于嫵搖搖頭,“若要細算,我們究竟誰替誰可說不好。”
那人似乎笑了一聲,擡手緩緩掀起斗笠的面紗。
衆長老看着那張露出來的熟悉的臉,你看我我看你,只覺愈加糊塗。
古冰月,玉長老,大祭司三人,卻是驚得合不攏嘴。
淳于嫵對他們的反應毫不意外,親眼見着已經死去的人又活生生站在面前,換做誰都得大吃一驚。不過,要怎麼解釋這一切怎麼安撫這三位長輩,不是她思考的問題。
淳于嫵慢慢走向衆人,“兩位神女候選人神女清心術的較量結果大家也看到了,玲瓏小姐遠勝琳琅小姐,至於品行就更不用說了。琳琅小姐能做出用禁蠱毒害我的事,那心怕是黑透了吧。所以神女之位,我覺得玲瓏小姐更爲合適。”
古冰月聞言,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所有的困惑,徐徐道,“衆長老以爲如何?”
一名坐在玉長老位置後面的長老憂心道,“琳琅小姐做出這等事,的確太教人失望。可月長老,玲瓏小姐的性子和身體狀況,能擔負得了神女的重任嗎?”
“我生來心疾無可逆轉,至於我的性格……”古玲瓏話語一頓,摘下斗笠,朝着古冰月跪了下去,“月姨,有一件事迫於保命我瞞了你很多年,直到今日我纔敢說出來,請你不要怪罪。當年我和琳琅小姐玩捉迷藏誤入玄冰室被困,其實並不是意外,是她故意將我關在裡面的。”
“你胡說!”古琳琅急道,“你冤枉我!”
“難道你不曾嫉妒我修習神女清心術的天賦比你好,不曾眼紅我更得月姨的疼惜,不曾憂心我搶了神女之位?”
古玲瓏看向古琳琅,掠過她又看向玉長老,“我有沒有冤枉你,玉長老最清楚不過。”
所有人聞言,跟着看向了玉長老。
玉長老闔了闔目,“玲瓏小姐,琉璃小姐,是我對不起你們,是我沒有教導好琳琅,她纔會變成這個樣子。”
“祖母!”古琳琅厲叫。
玉長老卻上前狠狠給了古琳琅一耳光,隨後給了自己一耳光,痛心疾首道,“如若當年我發現真相時,就對你嚴加懲處,而不是顧及你年幼幫你隱瞞,你也許不會一步步錯到今天這個地步。”
古琳琅從未捱過打,這一巴掌無疑將她最後的一絲理智扇到了九霄雲外。她歇斯底里道,“祖母,要是早知道你會出賣我,我當年就不該告訴你我把玲瓏關起來。要是早知道玲瓏還能和我爭神女之位,我就該讓她凍死在裡面!”
“還有你,楚毓敏拿着母子蠱竟沒能要你的命,你居然還能回南疆來興風作浪,你果然是孽種!”古琳琅惡狠狠瞪向淳于嫵,“你以爲滴血認親就能鎮住大家,皇長子殿下根本和你是舊識。今天我就要揭穿你那骯髒的身份,你是我們神女一族的恥辱,你根本就是……”
古琳琅話未說完,人已軟軟倒在了玉長老懷裡。
玉長老看着這個不知分寸的孫女,不禁老淚縱橫。她扶着昏過去的古琳琅朝古冰月跪下道,“月長老,我知道琳琅的所作所爲不可饒恕,可請你念在我們這一支血脈只有她這麼一位嫡系子孫,饒了她的死罪吧。”
“琳琅小姐殘害兩位嫡小姐,私用禁蠱,如此蛇蠍心腸豈能爲我們神女一族所容?”坐在大祭司後面的長老義憤填膺道,“就應該按照族規處理她,殺一儆百。”
大祭司瞥了一眼說話的長老,沉默半晌道,“此事全憑月長老處理。”
玉長老感激的看向大祭司,忙向古冰月又道,“月長老,我懇請你讓我將她帶回去,我保證會牢牢看管她,這輩子都不會讓她出府門半步。”
古冰月目光掃過衆長老,最後停駐在古玲瓏身上。
“神女一族既有了新的神女,這件事,便讓玲瓏殿下來處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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