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山清水秀中,鳥啼雁鳴鶯鶯囀囀,壯闊的瀑布從天際垂下,聲勢浩大,濺起無數飛揚的水花。
“小挽,過來。”
挽姜聞聲回頭,見到是一襲青衣此刻正一臉無奈笑意看着她的帝無湮,連忙慌慌張張的從溪水裡爬上來。手腳利索的放下挽到膝蓋的褲腿,將貼在臉上沾溼的秀髮隨意的撥到耳後,順便丟掉衣袖中沉甸甸的大肥魚。
“師傅,你怎麼來了?”挽姜好奇,自從來了東極天,帝無湮見她不習慣這裡冰天雪地的環境,特意幻化出一處溫暖如春景色妍麗的住處,她一個人住在這裡三萬年,帝無湮每隔三個月會過來送書籍絹帛給她,再傳授她仙術。其餘時間她是見不到他的,今日未到三個月之期,她難免覺得奇怪。
“你來東極天,多少時日了?”帝無湮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眼睛瞟向她光潔白嫩的小腳,指尖微微一動,一雙繡着並蒂蓮花色的繡鞋已經穿在挽姜腳上,眼中劃過一道滿意。帝無湮心裡捏決,順便幫她弄乾了褲腳和頭髮。
“已經三萬年零五個月多十七天了。”挽姜摸摸鼻子,有些赫然:“師傅,這些我可以自己來的。”她如今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無用的五公主,現在她有着三十三萬年的精深修爲,更有三萬年來勤勤懇懇夜以繼日修習鑽研的仙術道法,這樣的小事,她輕輕鬆鬆就可以辦到。
“你倒是記得很清楚。”帝無湮低頭輕笑,眸子裡彷彿倒映着九重天天穹裡璀璨明亮的星子,熠熠生輝。
“小挽,你學的很快,如今我也沒什麼好教給你的,你回佛陀天吧。”
“師傅,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你要趕我走?”挽姜皺起好看的眉,眼裡是不解和疑惑。
“爲師怎麼會趕你走,你是我徒弟,想在這東極天住多久就住多久,沒有人敢說一個‘不’字。只是東極天,近來有些不太平,你在這裡,我不放心。”帝無湮溫言溫語的解釋道,他顧及她的安危,眼下的東極天,太過於危險。
“師傅,東極天出了什麼事?”
“放心,不是大事,你聽師傅的話,回佛陀天,明日就走,我讓玄鳥送你。”
這麼着急要送她離開,肯定不是什麼小事,只是有什麼事,是不能告訴她的。還是,在師傅眼裡,她還是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我可以走,但是師傅你必須告訴我,東極天出了什麼事,不然我不走。”挽姜執拗的脾氣上來,不問個明白是不會罷休的。
“小挽...”帝無湮甚是無奈,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最後還是帝無湮先妥協,他頗爲無奈的說道:“最近魔尊西鑰重帶領魔兵來犯,擾的八荒不寧,小挽,真的不是什麼大事。”
如果這不是大事,那什麼纔算是大事?挽姜覺得自己無法理解帝無湮的想法,他是八荒之主,心繫八荒安危,卻在魔尊來襲時表現的這般雲淡風輕,似乎一絲一毫都不把魔尊放在眼裡。
“師傅,你和魔尊,誰更厲害?”挽姜低着頭聲音輕輕的問了一句。
“唔,我打不過他。”帝無湮十分誠實的回道:“但是若說戰個幾百回也是沒問題的。”
打不過?這還是她第一次聽到帝無湮說他打不過一個人,他可是仙界赫赫有名的戰神,四海八荒都要膜拜的帝君!
“魔界爲何來犯東極天?”這是她想不通的地方,仙界和魔界雖說一直勢同水火,但近來七八萬年都是相安無事,各不來犯。這一次,魔尊爲何突然襲擊仙界?
“爲了一樣東西。”帝無湮淡聲回道。挽姜望過去,發現他神色悠遠,似乎陷進了回憶裡,到嘴邊的話默默地嚥了回去。
她很想問帝無湮是什麼東西,不過老天並沒有給她這個機會,因爲魔尊再次來襲了。
挽姜看着隨着將領走遠的帝無湮,扯了扯嘴角。轉過身撿起那條被她扔在地上活蹦亂跳的魚,拍掉它身上的雜草,盯着它的兩顆魚眼珠子惡狠狠的說道:“看什麼看,今晚就燉了你,看你還怎麼蹦躂。”
與此同時,仙界凌霄宮中,文書仙君拿着一本奏摺細細閱看,眉頭越皺越深。大約一盞茶的時間,文書仙君合上奏摺,放到天帝面前的桌上,清秀的臉看上去有幾分陰沉:“陛下,魔尊這次在東極天攪得人心惶惶,不得安寧,難道我們還不出兵征討嗎?”
天帝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案前堆積如山的奏摺,無外乎讓他出兵東極天,抵抗魔尊西鑰重。只是...
“罷了,當初既然承諾他八萬年內不會對他出兵,本帝怎可言而無信。這件事,就交給無湮去解決吧,他雖不是西鑰重的對手,但是西鑰重也不會想要了他的命。”
他盯了他十萬年,還是阻止不了他嗎?這麼些年,他還是不放棄想要找出歸矣燈拿到渡魂簫。
“可是陛下,難道您要眼睜睜的看着八荒的人被無辜屠戮嗎?那些可都是鮮活的人命,是您的子民啊。”文書仙君一臉痛色的看着天帝。
天帝聞言臉色一變,握着座椅扶手的大手咻地握緊,骨節泛白。
文書仙君心裡一個咯噔。
“你先出去吧,讓我一個人待一會。”
良久,在文書仙君心驚膽顫的等待下,天帝嘶啞蒼老的聲音慢慢傳來,帶着一股看盡世態炎涼的滄桑之感。文書仙君聞言,鼻間迅速泛起一股酸意,眼角微微有些溼潤。唉,都是造化弄人啊。
走出凌霄宮,文書仙君面色沉重,低着頭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沿着大道慢慢走着,冷不防被一股大力撞上,腳下一陣錯亂的倒退幾步,堪堪穩住要摔倒在地的身子,文書仙君捂着胸口重重的呼出一口氣,怒聲罵道:“誰啊!眼睛丟家裡了吧,這麼...呃...二、二皇子。”文書仙君嚇得‘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額頭上冷汗直冒,天吶,他這張嘴喲,實在是夠犯賤的,剛剛纔得罪天帝陛下,現在又出口頂撞二皇子,他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抱歉,仙君。我方纔在想事情,沒注意到仙君你,你還好吧。”二皇子祈回溫文爾雅的笑道,伸手扶起文書仙君,臉上沒有半分被冒犯辱罵的怒色。
文書仙君聞言抹了一把冷汗,僵硬的笑道:“沒事,倒是二皇子,沒有什麼大礙吧?”二皇子要是被他撞出個什麼事,他纔是真的完蛋了。
祈回搖搖頭,俊雅清雅的臉上帶着讓人舒心的笑容:“怎麼樣,父君答應出兵了嗎?”
文書仙君苦着臉,重重嘆息一聲:“沒有,陛下他,不會出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