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姜無辜的眨了眨眼,又無辜的看着他,“冥王,我沒說你,我說的是那塵少。 ()”
舞邪塵宛如吃了蒼蠅一般,甩手給了自己一巴掌,真是嘴欠,真是沒腦子。
“呃,本王的意思是,那個塵少他不是斷袖,也不喜歡小鳳,上神莫要想歪,莫要想歪哈。”額頭滴下幾滴冷汗。
挽姜點頭,明白了。
“這就是那塵少的不對了,人家小鳳與女子兩情相悅,他何故去攪了這大好的姻緣,真是太缺德了。”
被罵的某人此刻面無表情的看着挽姜,見挽姜雙眼希冀的看着自己,舞邪塵僵着一張臉,違心的點了點頭說道:“是...是啊,太缺德了。”
爲了挽回自己嚴正偉岸的形象,舞邪塵不死心的辯駁道:“其實這也不能怪塵少啊,那小鳳性子悶騷,所有的心事都放在心裡,哪怕連塵少都看得出他喜歡那女子,小鳳還不願承認自己喜歡她。”
“唔,冥王這麼一說,本神也覺得小鳳太悶騷了,喜歡就是喜歡,這般藏藏掖掖的多彆扭。”
舞邪塵心中呼出一口氣,大石落了地,總算將自己英明的形象扳回幾層,當下又喜笑顏開起來。
挽姜被他的故事勾起了興趣,忙催他快繼續說下去。
舞邪塵裝模作樣的咳了咳,才說道:“那女子與小鳳不是一路人,註定無法得到好姻緣,大概小鳳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在一開始便對女子保持着距離,希望女子知難而退,而那死丫...咳,我是說那女子也是不服輸的性子,小鳳越是躲她,她便追的越厲害,但即便如此,小鳳依舊清明本心,不曾受到影響。”
挽姜嘖嘖感嘆,“小鳳真乃石頭心腸。”
“此話怎講?”舞邪塵不解。
挽姜道:“通常男子對於主動投懷送抱的女子都是來者不拒,像小鳳這樣不懂風情的,不是石頭是什麼。”
舞邪塵:“......”
挽姜湊過來,眉眼含着好奇,“這女子也是烈性女子,你既是說無論那女子如何投懷送抱,小鳳都是不理不睬,那後來他們兩個便就這樣各自錯過了嗎?”
舞邪塵搖搖頭,目光幽幽的瞟向起伏不定的忘川河,若是知道便這樣各自安好,倒也不失爲一個好的結局。
可惜世間有萬千道路,唯獨沒有哪一條路,可以通往過去。
“沒有,後來他們一起掉進了一個陣裡,困在裡面三百年,小鳳哪怕真是石頭做的,也抵不住三百年的朝夕相處。”舞邪塵說到這裡,無奈的露出一個苦笑。
挽姜此時又忽地想起另一件事,“小鳳掉進了陣裡,那塵少怎麼辦?小鳳不是答應他的爹幫塵少嗎?”
舞邪塵覷她一眼,察覺自己竟差點被她繞遠了,不由得好笑的說道:“實則小鳳之所以掉進那個洞裡,是事先同塵少商量好的,小鳳和塵少本打算藉此機會讓天上和地下亂起來,而後一點點的從天上那位的手裡拿回他的東西,可惜塵少沒想到啊,他本與小鳳商量好在陣裡解決那個女子,豈料小鳳卻沒有動手,也因此錯過了徹底弄亂天上地下的時機。”
挽姜適時總結,“小鳳他定是察覺自己愛上了那位女子,所以纔不忍心動手。”
“他只是沒料到,那個陣裡竟有上古的東西,而這件東西,又關乎六界存亡。”舞邪塵淡淡解釋道。
那個人替他料好了一切,心思何其縝密與複雜,卻是無論如何都沒有料到,那個屠魔陣中,竟有上古邪器渡魂簫。
挽姜哦了一聲,看着舞邪塵的神色似乎有些傷感,以爲他是被故事挑起了憂愁的情緒,不由得安慰他道:“這件事也是宿命罷了,上古之物存遊於六界,除了上古之神,從來沒有人可以找出它們的具體位置,小鳳這也是誤打誤撞的碰上了,怨不得他。”
“是啊,怨不得他,可是終究是因他而起啊。”舞邪塵悵然一嘆。
挽姜啞然,似乎是這個道理。
只聽見舞邪塵又說道:“小鳳的智謀放眼天下也沒有幾個人是他的對手,我...塵少一直以爲,像他這樣的人,即便是喜歡了別人,也是喜歡一個聰明的纔對,誰知他喜歡的是又任性又愚笨的女人。上神,本王一直搞不懂,搞不懂他是怎麼想的。”
挽姜想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冥王說的是故事中的那個小鳳,那個小鳳的確令人唏噓不已。
她看着忘川河靜了好一會兒,道:“這大概是傳說中的陰陽調和之道,慧極必傷,而那個女子的不聰慧或許正好抵了小鳳的過於聰慧。”
舞邪塵默然。
“那這個故事的最後,小鳳,塵少,還有那個女子,都是個什麼樣的結局呢?”半晌,她啓脣問道。
這一次,舞邪塵沉默的很久很久,忘川河的水一浪浪的打過來,又被推遠,這樣的循環往復,終至河流盡頭。
“最後,塵少如願以償的拿回了自己的東西,還沒有讓天上那位察覺出他的意圖,也算是成功了。至於小鳳和那個女人,他們去了小鳳出生的那座山,從此過着郎情妾意的眷侶生活。”
故事到了這裡,已經講完了。
哪怕這樣的結局,不過是他虛假的謊話,也講完了,終歸在這個謊言裡,他圓了那兩個人的一個夢。
挽姜抱着膝蓋出神了好一會兒,被故事深深觸動。
她想,無論過程的多麼的艱難和曲折,還好,還好那相愛的兩個人沒有錯過彼此,經歷了那麼多的劫難,終是看清了自己的心找到了最愛的人,從此只羨鴛鴦不羨仙,白首不離至末年。
“這是一個苦盡甘來的故事。”她抱着膝蓋,誠懇的說道,眼裡有亮晶晶的神采,映着這漆黑的忘川河都好看了幾分。
她望着黑漆的忘川河淺淺而笑,卻沒有看到,舞邪塵眼角快速滾落的一滴淚。
“同上神講這個故事,是有三件事想告訴上神。”舞邪塵看着站起身的挽姜,眼中出現了笑意,嘴角又斜斜的勾了起來,邪魅狂狷,風流不羈。
“原來這故事不是白聽的。”挽姜打趣道。
舞邪塵笑,“上神大可放心,必不會爲難上神。”
“我亦是玩笑話罷了,冥王且說無妨。”
“第一件事,本王希望,若是上神日後遇見了如同這故事中的小鳳的人,還請勞煩上神幫他一把。”
“像小鳳的人?”挽姜有些不解,“既是故事,又如何與現實相提並論?不過若是日後有幸遇見如這小鳳般的人,本神自可幫他一幫。”
“第二件事,那個塵少之前同小鳳爲了自己的目的,傷害過另一個無辜的女子,塵少得知那個女子的靈識受到邪物的侵擾,便偕同小鳳在暗中使了手段,讓那個女子的靈識徹底的空白,想借此拿回邪物還六界蒼生安寧,塵少是個十分矛盾和自私的人,他既想得到自己想要的,又希望同那個女子繼續做朋友,如果上神是那個女子,還會原諒塵少嗎?”他雙眸期待的看着她。
挽姜蹙着眉想了半天,然後拍了拍舞邪塵的肩膀,“本神覺得,那個塵少委實做得不對,那個女子若是大度,自會原諒他,不過本神覺得,那塵少是不值得原諒的,爲了一己之私傷害朋友,又怎配擔得起朋友二字。”
舞邪塵眼底的光芒淡去,露出晦暗的苦澀,良久,他才又開口,聲音艱澀。
“第三件事,則是本王想對上神說幾句話,許是方纔的故事令人思緒翻涌,本王亦有諸多感觸,如果上神有了喜歡之人,大可直接與那人言說,否則若是不小心錯過,豈不是要後悔終生。”
她抿脣而笑,眼眸俏麗如彼岸花的花蕊,透着難以言說的清媚之色。
“冥王說的對,若是心中有了喜愛之人,直說可以省去許多麻煩,若本神沒有成親,倒是承了冥王的良言,只是本神早已結親,此番話,本神便當作是冥王對我們夫妻二人的祝福吧。”
舞邪塵目瞪口呆的看着挽姜,臉色隱隱透出蒼白。
“本王多問一句,敢問上神方纔說已結親是何意?”
挽姜擡眸看他,眼底笑意分明,“本神確已結親,而本神的夫君,則是八荒之主的無湮帝君,想必冥王殿下也是熟識的。”
五雷轟頂的感覺莫過於此,舞邪塵被震得踉蹌後退,差點一步踏進了忘川河。
“冥王?”挽姜趕忙拉住他,有些奇怪他的反應爲何如此大。
舞邪塵覺得自己的喉嚨作癢,一陣比一陣癢,他用手扼制住自己的脖子,那陣癢開始變得疼痛,痛的他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過了很久,舞邪塵慢慢鬆開手,脣角扯出淡淡的笑意。
“本王突然想起殿裡還有一堆的摺子沒有看,上神不是急着去崑崙丘嗎,那便去吧,去吧,本王就不送上神了。”他幾乎想要落荒而逃。
他害怕下一刻他便忍不住將心裡的悲憫盡數展現出來,對她的悲憫,對一個高高在上的神而露出深埋心底的悲憫。
挽姜卻喊住了他,身後有輕微的腳步聲響起,挽姜繞到舞邪塵的面前。
她看着舞邪塵,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冥王不必驚訝,先前天帝父君告知我時,我亦是十分驚訝的,可是世事就是這樣稀奇,這些日子下來,我竟已慢慢接受了,冥王過幾日也定是如此。”
他的嘴角咧了咧,試圖強硬的扯出一個笑,卻發現有些困難,他便索性不笑了,直視着挽姜,也不說話。
挽姜有些怔愣,前一刻的舞邪塵,同這一刻的舞邪塵,分明又是不一樣的舞邪塵。
但是她喊住他乃是有事想問,所以便沒有多想他此刻不尋常的反應,直接開口問道:“不知冥王可知道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