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璟,你真的想娶她?”聽完隨璟將前因後果解釋了一遍,舞邪塵把站在那裡無識無感的雨秋暝拽到南天門前面的柱子上靠着,轉過身有些嚴肅的看着隨璟,輕聲問道。
一隻白鶴從遠處飛來,身姿優雅的落在南天門的柱子上閉目歇息,隨璟攏起手遙遙的看着翻騰不息的雲海,墨黑的眼裡全無笑意:“娶不娶,又怎樣,我娶她,本就是爲了龍王之位,既然天帝願意幫我,我有什麼理由推辭。”
“那琉杓怎麼辦?你爲了王位,真的要捨棄一切嗎?”舞邪塵嘆口氣,與他並肩而立,目光平靜的看着雲消雲散。
琉杓。隨璟低頭,眼裡的微光匯聚成一點幽火,嗤笑:“她如今是二弟的妃,邪塵,你是想讓我去搶二弟的女人?”
舞邪塵踹他一腳,斜着眼睛覷他:“本王可沒有這麼說,你搶不搶是你的事,琉杓對你一往情深,若不是...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一句,撇開琉杓不說,你想娶挽姜,絕對沒有那麼容易。”
天色漸暗,南天門下面的雲海開始翻涌着往上爬,一點一點的漫上了南天門金碧輝煌的臺階,眼見着就到了兩個人的腳下,隨璟看着攏住雙腳的薄雲,有些漫不經心的點點頭:“想娶那個小公主,確實有些麻煩。”
他可是知道的,那個小公主不喜歡他,上一次爲了躲他偷偷地跑去了東極天,只不過,這一次他是勢在必得,連天帝都頒佈了仙詔,她還能跑得了麼。
聞言,舞邪塵只是目光沉沉的看了一眼隨璟,把到嘴邊的話咽回肚子裡,算了,還是別說了,挽姜和雲裡的事情現在不能說,說了對挽姜沒有好處,只會讓她在仙界遭人話柄,況且,他也只是猜測,或許那兩個人之間,並沒有什麼。
舞邪塵看着自己的好兄弟,心裡悠悠的嘆口氣,擡起手拍了拍隨璟的肩膀,恢復成以往的嬉皮笑臉:“成親那天可別喝多了誤了洞房花燭夜啊。”
兩個人在南天門分開,舞邪塵帶着雨秋暝直接去找司藥仙君。
“司藥,快點把葬憂果的解藥給我。”舞邪塵一腳踹開司藥仙君的殿門,急吼吼的朝裡面喊道,同時他已經帶着雨秋暝走了進來。
只是在看到殿內端坐的人時,愣住了腳步:“二皇子和大公主也在啊。”還真是巧啊。
給祈回檢查完身體的司藥仙君站起身,理都不理舞邪塵,徑直走到桌子前拿起筆寫藥方,末了又回到祈回身邊,將手裡的藥方交給站在祈回身後的綏真手上,輕笑道:“二皇子的身體已經沒有什麼大礙,這幾副藥是給二皇子調理身子,免得落下什麼病根。”
綏真點頭,將藥方摺好收在袖中,推着祈回就要離去,祈回擡起手阻止了綏真,目光清越的看着舞邪塵:“她怎麼了?”
衆人的視線適才全部移向舞邪塵身後的雨秋暝身上,只見她安安靜靜的站在舞邪塵身後,一張蒼白淡漠的臉沒有一絲表情,也沒有任何的反應,只是微低着頭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司藥仙君走上前盯着雨秋暝,訝異的挑了挑眉:“她吃了葬憂果!”
忘憂藏是一種藥,喝完身體靈識全部封閉,拒絕外界的一切消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不出來,那裡是沒有煩憂的地方,是埋葬痛苦的地方,在那裡,可以永遠幸福快樂。
舞邪塵點點頭,有些頭疼的揉了揉額角:“斐羽發現她時就已經這樣了,司藥你快點把解藥給我,冥界現在沒有孟婆湯,那些等着投胎的鬼魂都要排到鬼蜮門外面了。”
他沒有開玩笑,因爲雨秋暝擅自喝下忘憂藏,斷了孟婆湯,冥界現在的確是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了。
司藥仙君攤攤手,一臉無辜:“我沒有解藥,我這裡的藥材倒是可以煉製一枚藥丸,不過要耗費一些時日,冥王你等得了嗎?”
祈回看着雨秋暝,眼眸深深:“她吃葬憂果,是想忘記前塵往事,救醒了難免再次陷入痛苦,與其這樣,倒不如一直不醒過來,沒有煩憂,沒有痛苦,往事皆忘,也是一件幸事。”
“作爲雨秋暝,她可以一直睡,可以永遠醒不過來。但是作爲冥界孟婆,沒有本王的允許,她沒有權利這麼做,二皇子,你寧願跳十殿地獄也要破除與她的情劫,她吃下葬憂果想要忘記誰,大家心裡都清楚,但是一碼歸一碼,她既然是我冥界的人,她的生死,由本王決定。”
舞邪塵說完將雨秋暝扔給司藥仙君,轉身離開這裡:“仙君,最多一個月,本王來帶她回去。”
一干人沉默的看着舞邪塵大搖大擺的走出司藥仙君的宮殿,一室藥香在風中散開,看不見的悲苦漾成了漪痕連連。
舞邪塵剛走到僖晟宮門口,就聽到裡面隱隱約約傳來了爭吵聲,心裡一陣好奇,便推開門進去了。
是拂霑上仙和六公主衡宛。
舞邪塵看看滿地的碎紙屑,又看看兩個人,有些不明所以:“出了什麼事了?”
拂霑清俊剛毅的臉龐繃得緊緊的,側臉的輪廓顯得尤其剛硬冷漠,他沒有理會舞邪塵,只看着面前哭的梨花帶雨的衡宛,語氣冰冷:“你偷偷地拿着這些信跑出來,是料定我會來找你,如今我來了,你又是在鬧什麼脾氣。”
訝異的看了一眼拂霑,舞邪塵有些吃驚,四海八荒都知道,拂霑是出了名的好脾氣,像今日這般冷着臉冷冰冰的說話,倒是第一次見,舞邪塵悻悻的往後退去,打算溜出去,他貌似,撞見了別人的私事。
“冥王留步。”衡宛出聲喊住舞邪塵,紅着眼睛走到舞邪塵面前轉身看着拂霑:“今日當真冥王的面,我們把話說清楚,拂霑,這些信,你敢不敢承認是你寫給五姐的?”
衡宛的話,叫舞邪塵着實訝異了一番,他打量了一下滿地飛舞的碎紙,上面依稀可見墨色的字跡,不免越發尷尬起來。
六公主這樣做,弄得大家都下不來臺,仙界的人都知道,拂霑和挽姜原本就是有婚約在身,後來兩個人沒有在一起,也是有緣無份罷了,這其中發生了什麼事,他們這羣外人是不得知的,但是現在拂霑都已經娶了她,又何必舊事重提,鬧得兩個人都不愉快,他們這幫外人也跟着無辜受牽連。
深深皺起一雙俊眉,拂霑眼裡的不悅愈發濃重,他朝着舞邪塵抱歉的頷首:“宛兒她不懂事,驚擾了冥王。冥王有要事在身,宛兒不可胡鬧。”
最後一句話,是對衡宛說的。
舞邪塵嘴角勾起,順階而下:“不礙事,六公主的性子很是天真率直,不過本王的確還有事情沒有處理,不便久留,先行告辭。”
見舞邪塵的身子消失在殿外,衡宛看着拂霑,眼眶紅的厲害“你!”
“衡宛,若是你覺得待在塗夷山委屈了你,日後,就不要回去了。”拂霑不看她,清冷的語氣帶着深冬的寒氣迎面撲來,說完長袖一揮離開了大殿,留下衡宛一個人怔愣的站在那裡,久久沒有動靜。
出了殿門,就見原本離開的舞邪塵又急色沖沖的折了回來,拂霑微皺起眉頭,看着舞邪塵:“冥王這是...?”
“快,出事了。”舞邪塵拉住拂霑就往前走去,一貫不正經的臉上是少見的嚴肅陰沉。他方纔在路上遇見了去往凌霄宮的懷衣,一問方知出了大事。
拂霑拉住他,嘆口氣:“先說清楚是怎麼回事,這急急忙忙是要去哪?”
舞邪塵頭疼的用手撫額,面色仍有些知道消息後的驚疑和震驚:“仙界來人了。”
“來的是何人,竟然險些讓冥王殿下失了風範。”拂霑理了理衣襟,淡聲打趣道。
此時,仙界突然響起了九天鳳鳴和凰曲,拂霑整理衣襟的手猛的頓住,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着舞邪塵:“神界的人?!”
鳳鳴、凰曲,是九重天自古以來對神界的尊禮,但凡有神人降臨九重天,必定是要彈奏這個迎接神界之人的。
“神界從來不理會凡塵俗世,即便是仙界都難以見到神人的尊姿。這一次突然下界,定是發生了什麼事連他們都無法坐視不管。”舞邪塵目光掠向仙霧繚繞的凌霄宮,聲音沉肅。
“而且這件事,還跟仙界,甚至是整個六界都有關係。”拂霑也沉了臉色,慢悠悠的說完,兩個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裡看到了沉重,不再多說,兩個人即可趕往凌霄宮。
九重天上的鳳鳴和凰曲響了整整七天,如此隆重的接待,昭示神界來人身份的尊貴。此次神界來的人,是看守神界的守護神獸玉方上神。
玉方上神蒞位已久,從來沒有下過神界,以至於九重天仙人提及他,除了天帝和帝無湮,竟無一人知曉玉方上神的年歲和容貌。
凌霄宮自玉方上神的到來,整座宮殿都泛着金色的光芒,整個的籠罩住凌霄宮,遠遠看去更加似幻似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