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輕紗和飛落而下的花瓣,迎着那一盞盞巨型而落的水晶燈,像極了一場夢境。
所有人的目光皆是祝福的、羨慕的、憧憬的,像一團團劇烈火苗照着陸叮嚀。
透過垂落在眼前的頭紗,陸叮嚀看到了一身白色西裝立在前面的翟岐山,他那雙幸福而期待的目光毫不保留的投了過來,如同一股暖流,讓陸叮嚀不由得抿緊了脣。
翟國航帶着她走了進去,像一位父親帶着女兒,將她交給了翟岐山。
翟岐山伸手緊握住她的手,表情上是難以言語的興奮和緊張,看着一席婚紗的陸叮嚀,不得不說,這樣的女人,嬌羞起來,真像一朵罌粟花。
他附在她的耳邊輕聲說了一句。
“小妖精,你有毒。”
那真是應該毒死你。
神父捧着他手裡的經書,問,“翟先生,你是否願意娶你身邊這位小姐爲妻,不管貧窮或富有,疾病或健康,都不離不棄,直至死亡將你們分開?”
“我願意。“渾厚的聲線,肯定至極。
“陸小姐,你是否願意嫁給你身邊這位先生爲妻,不管貧窮或富有,疾病或健康,都不離不棄,直至死亡將你們分開?”
那一刻,陸叮嚀腦子一片空白,心底的聲音在告訴她,她不願意,可是此刻,她又貪婪了,貪婪起了這段她並不期待的婚禮。
而她的遲疑,引得衆人屏住呼吸,新娘怎麼了?爲何遲遲不說“我願意”。
翟岐山那雙鋒銳的眉尖已經蹙得老高,他承認,他害怕了,害怕陸叮嚀突然反悔,突然跑掉。
良久,她輕緩的擡起頭,啓脣。
“我願意。”
啪啪啪~
掌聲連連,響了一陣又一陣。
牧師讓兩人交換戒指。
而翟岐山戴向陸叮嚀手指上的那枚戒指,還是原來的。
“這枚戒指被你摘下過兩次,陸叮嚀,我不容許有第三次。”
聲音雖然很輕,卻足夠陸叮嚀聽得明明白白。
“新郎可以親吻新娘。”
翟岐山輕輕地撩起頭紗,卻並未全然揭開,而是伴隨着動作的同時“鑽”進了頭紗中,攬過陸叮嚀纖細的腰身,俯身親吻了她,動作乾脆利落,卻是那麼的呵護小心。
潔白的頭紗籠罩下來,像一席對流而下的山泉,靈動朦朧的蓋住了兩人,那畫面,是極其的美。
脣間的香味淌在鼻尖,翟岐山更是用力的吻住了她,陸叮嚀脣上的茉莉香讓他貪婪了,直到女人身子往後傾去,這個吻,才罷休。
他勾起她細膩的下顎,溫柔的說,“你太美,美得我不想別人多看你一眼。”
陸叮嚀不說話,心底掀起的波瀾一陣一陣。
他從頭紗裡出來,當着在場所有人的面,宣佈道。
“我翟岐山,沒有離異,只有喪偶。”
一句話,勝過了千言萬語。
所以,那份他簽了字的離婚協議書,是不是也意味着,作罷。
席位上的李格格
紅着眼,沒能忍住的還是哭了,而坐在另一邊的樑友生,卻面色表情的看着那個被頭紗罩住的女人,他的雙手已不由得捏緊,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見。
卻沒有人注意到,陸叮嚀哭了……
婚禮結束後,陸叮嚀換了一套粉色的簡裝,坐在撒滿花瓣的休息室裡,目光呆滯,右手食指的指甲不停的摳着左手的大拇指,摳得破了皮,出了血。
此時的外面,正在進行着一場晚宴,她本該出席敬酒,翟岐山卻見她一臉疲倦,索性讓她休息了。
正此時,女人的高跟鞋從門口一路響到她的跟前,目光俯視而下,像刀子般落在陸叮嚀的身上。
“陸叮嚀,真是佩服你,短短几個月的時間,就爬到這個位置了,果然,女人牀上功夫好一點,男人就是愛,蔣遠舟一樣,連這位翟先生也一樣。”
宋青鳥的聲音總是那麼的高亢,永遠都是頂尖上的那根刺,鋒芒萬丈,老想着要刺人。
經歷了剛纔的一場婚禮,陸叮嚀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搭理她,只是頭也不擡的回了她一句。
“要發瘋的話,出去。”
“你以爲我是想來你的婚禮嗎?我只是想來看看,你這張披着聖母外衣,內心骯髒的人是如何理所當然的接受這個婚禮的。”
“說完了?”陸叮嚀站起身來,眼裡是不耐煩的隱忍。
宋青鳥向來是那種不把陸叮嚀惹毛就不罷休的女人,她擰着自己那股鄙人的傲氣,高高揚起頭,雙手抱胸,“陸叮嚀,我太清楚你了,你內心深處,永遠都不會滿足現狀,你跟我有什麼區別,爲了錢,還不是什麼都可以做,今天是翟先生,也不知道以後,會是誰。”
大概是因爲宋青鳥的聲音很大,引來外面一些人的圍觀,大家議論紛紛,想着發生了什麼事?
看人越來越多,陸叮嚀盡力的壓制着自己的怒火,說,“宋青鳥,我不想再重複我的話,請你出去。”
“怎麼,你怕別人聽到啊?我怎麼記得你陸叮嚀天不怕地不怕的呢。”
“夠了。”她突然吼了過去,說,“我不怕別人聽到,我是擔心別人看你的笑話。”
“我的笑話,今天的主角可不是我,我能有什麼笑話。”她聳聳肩膀,一臉的無所謂,腳步往門口挪去,看着外面圍觀的人,帶着十分挑釁的語氣大聲說,“你們好好看看,這位站在你們面前高貴大方的新娘子,其實是個名副其實的小三,逼着別人離婚,害得別人的老婆自殺成了植物人,你們說說看,像這種人,有什麼臉面在這裡結婚啊。”
“譁~”
大家一陣譁然,卻沒敢上前過問,議論的聲音也特別小,畢竟,這可是翟先生的婚禮,誰也不敢多事,何況站在裡面的,還是新娘子。
似乎是習慣了大家那種疑惑奇怪的眼神,陸叮嚀冷靜的站在原地,卻輕微搖起了頭,對宋青鳥,她已經失望至極。
宋青鳥哼了一聲,拍了拍她的肩膀,“陸叮嚀,怎麼樣?被人戳到軟肋的感覺是不是很難受啊。”
“把門關上,我有話跟
你說。”語氣清冷。
“門就開着好了,你要是不做什麼虧心事,當着所有人的面說啊。”那副傲嬌的樣子,挑動着眉梢,真夠讓人噁心的。
陸叮嚀深呼了一口氣,對宋青鳥說,“好,那就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宋青鳥還沒成年就被人搞大肚子的事,十七歲那年,你跟着一幫男人去喝酒,喝得爛醉如泥,丟在牀上被人輪姦懷了孕,連孩子父親是誰你都不知道,是不是還要我再說下去?”
宋青鳥楞住了,整個人往後踉蹌了幾步,差點倒下,那雙原本就戴了美瞳的眼睛睜得更大。
“陸叮嚀,你胡說什麼?”她底氣不足,有些心虛。
陸叮嚀轉身從自己的包包裡取出了那封從福利院寄來的信,直接甩在了宋青鳥的身上。
“需要我一個字一個字的念給你聽嗎?你把孩子生了下來,送去了這家福利院,孩子叫小易,今年四歲,他在信裡喊你媽媽,宋青鳥,你還要瞞着我到什麼時候?”
這封信,陸叮嚀看了,來來回回的看了好幾遍。
看着地上那封信,宋青鳥咬着脣,不敢伸手撿起,身體更是瑟瑟發抖的厲害,這個秘密,她藏了四年,不,更準備來說,是五年,從來沒人知道,她每三個月都會去一趟南寧,到福利院去看看,只是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兒子竟然給她寄了一封信,還那麼好死不死的落到了陸叮嚀的手裡。
過了很久,宋青鳥纔開口,“你是不是覺得,我更噁心了?”
“我不想看到你,帶着這封信,滾。”
宋青鳥根本無力反駁,在陸叮嚀面前,她總是一個弱者,如今被她抓到了自己痛處,也就更加無法趾高氣揚了。
抓起那封信,跌跌撞撞的離開了。
休息室裡像是陷進到了一個大冰窖,透着微涼的冷氣朝陸叮嚀襲來,冷得她直哆嗦。
過了很久,葛東過來了,說是翟先生派車送她先回去,讓她早點休息,也提到剛纔和宋青鳥鬧的這一幕,說是已經處理好,不用她擔心。
回到家裡,大概已經是十一點多了,拖着疲倦的身體上樓,卸了妝,洗完澡,弄完一切後已經是深夜十二點。
翟岐山,還沒有回來。
她坐在陽臺上接連抽起了煙,等到一點多,就聽到了樓下傳來的開門聲,似是有東西撞到了地上,隨後便是一陣寂靜。
她扯了一塊絲巾披上就下了樓,客廳裡沒有燈,只有魚缸裡的那盞呼吸燈亮着,微光透到沙發上,迎着翟岐山醉醺的臉,顯得格外的慵懶。
陸叮嚀走到他身旁蹲下,看着他那張菱角分明的臉,透着男人穩重的成熟感,竟也如同孩童般帶着任性。
他說的那一句“沒有離異,只有喪偶”的話,弄得她的心亂糟糟的。
明明說好的一年後離婚,憑什麼突然說這樣的話……
哪怕蔣遠舟當初能說出這麼半句話來,今天,牽着她的手完成婚禮的人,也不會是翟岐山。
可是陸叮嚀又必須承認,翟岐山的這番話,暖進了她的心窩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