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祁月翡的話音落下, 窗外響起漫天的嘶吼聲,夾雜着兵器碰撞聲,人們驚恐的逃命聲, 整個花府彷彿頓時被一股恐怖的氣息包圍, 讓聽者膽顫心驚。
祁月翡擡手掃了下身後, 柔聲道, “六少爺, 想必此時你有許多疑問,不過,還是煩請跟在下走一趟, 只要你乖乖配合,在下保證不傷你半分, 如何?”
藍兮的視線一直緊盯着倒在地上的月牙, 對周圍的聲音仿若未聞, 祁月翡也不催促,氣定神閒的坐在太師椅上品茶, 雙眸卻緊緊鎖定藍兮,脣角揚起一抹弧度。
不消片刻,就有士兵來報,說是花府與藍府已被控制,藍花兩家當家人及親眷都被集中控制在院子裡。不過花暮醉及藍樞逃脫, 不在其中。
祁月翡得到消息後, 脣角的弧度愈發擴大, 他起身撣了撣衣服, 如蒙大赦般語調輕鬆道, “藍少爺,跟在下走一遭吧?”說着邁步朝門邊走去, 手一揮,身後的官兵便將藍兮一左一右挾持起來,緊緊跟隨在祁月翡身後。
穿過精緻奢華的院子與長廊,很快便來到花府的主院,因藍花兩家是整個大陸上赫赫有名的兩大商人世家,其宅子的華麗奢華度並不遜於皇宮。
此番來到花府主院,卻發現這裡沒有其他別院的那種奢華程度,整個院子裡除了必要的樹木及假山,石桌,竟無任何裝飾,連院子裡的房屋屋檐都稍顯普通,在仔細對比藍府的主院,發現兩家當家人的主院倒是出奇的相似。
仔細一想便可明白其中的道理,在這商人最低賤的時代,即使是生意做到如此壯大,可地位仍擺在那裡,由於生意已經威脅到皇權了,他們本就在皇帝蠢蠢欲動,意圖下手的漩渦裡,若仍不知收斂,連宅子都要比皇宮來得奢華無度,那麼他們早就被處死一萬次了。
藍兮被兩名官兵一左一右挾持,全程未多說一個字,猶如沒有靈魂的精緻木偶,被人完全控制。即便此時來到藍沽等人面前,她也是木然地望了眼他們,便將視線移到院子裡的假山上,不再多看一眼。
藍沽與一衆人等皆被繩索綁住,跪於寒冷的石板之上,當他見到被包圍在官兵裡,安然無恙的藍兮,被綁住的身體就開始掙扎,試圖起身,卻被一旁監督的官兵毫不客氣地按倒在地,全身無法動彈。
“藍兮!你竟然出賣藍家!”身體不能動彈,可嘴巴還能說話,他額頭青筋直爆,拼盡力氣朝藍兮嘶吼,眼裡的怨恨猶如瘋漲的火焰,恨不能將藍兮碎屍萬段。
祁月翡嘖嘴搖頭,“藍當家的,別激動,看在六少爺的面子上,我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不過,你得將所有產業上交才行,否則若是我三弟來了,恐怕你們想留個全屍也不行了。”
藍沽滿臉憤恨地死死盯着藍兮,對祁月翡的言語充耳不聞,咆哮道,“藍兮,即便藍家當初冷落了你,可你竟然以藍家上下幾百人的性命作爲報仇對象,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藍兮漠然的臉終於有一絲顫動,她收回發愣的視線,望向滿身狼狽的藍沽及無數雙怨恨的眼神,緩緩開口道,“藍兮早就死了。”無怪乎他們以爲是她出賣藍家,如今只有她被看似禮遇有加的對待,安然無恙地站在敵人這邊,加之祁月翡隨便捏造幾句,這樣一想,她的確有報復動機。
“藍兮!到底是不是你?是不是?”一直挺着腰板跪於藍沽身旁的藍波忽然大聲吼道。他的雙目泛紅,一身華貴的錦服此時骯髒不堪,可這些也無損他陽剛的氣質。
藍兮有些發白的脣角動了動,視線掃過極力掩蓋興奮喜悅之情的劉峰及七夫人,最後淡淡道,“我說不是我,是劉峰與七夫人和他合謀陷害,你們信嗎?”
聞言,藍波有些不可置信的眼神因爲她的這些話而升起一層希望,剛欲說什麼卻被七夫人與劉峰的尖叫阻止,“藍兮,你血口噴人,如今事實擺在眼前你難道還想狡辯?老爺,您別聽他的,我們可是一心一意爲了您,爲了藍家啊……”
藍沽原本憤怒地望向二人的眼神因爲二人情深意切的說辭而開始狐疑,他驚疑不定地在藍兮與二人之間來回相望,最後雙目一怒,大喝道,“藍兮,事到如今你竟然還敢妖言惑衆,早知如此,當年你出生的時候我就該掐死你。”說着忽然身體一僵,接着一口鮮血噴出,倒地不起。
“老爺,老爺……”
“爹……”
藍兮抿脣,緊握雙手,心中卻在冷笑,即便當初發現二人勾結時就向他告密,他也未必會信自己,更何況,自己根本就沒資格,沒機會接近藍沽的院子,如今,她說了實話也照樣不信,即便是藍波也對自己存在懷疑,不怪他們會如此懷疑自己,真的不怪。
本就極度害怕的夫人丫鬟,見到頂樑柱竟口吐鮮血,倒地不起,心裡更是恐懼不已,紛紛尖叫大哭起來,場面一度開始失控,即便看守的官兵亮起白光閃閃的刀刃也無法阻止她們的驚恐,反而引起更大的尖叫聲。
祁月翡因爲這極爲吵鬧的聲音而感到十分煩躁,朝着一名試圖逃跑的小廝揮刀砍下,那名小廝的頭顱便被砍斷,鮮血如水柱一般自那沒有頭顱的屍身裡噴涌而出,染紅了一地。
“誰再出聲,下場便如他一樣。”祁月翡不輕不重的聲音此時猶如地獄索命鬼,陰森不已。
被祁月翡殺雞儆猴的舉動徹底驚嚇,那些人即便恐懼到極點也不敢再發出一點聲音,只能抱作一團瑟瑟發抖,順便用極度怨恨的眼神死死盯着藍兮。
“來人,將四少爺與七小姐送回府內,好好伺候。若想明白了何時將產業地契交出,便放出來,否則,每過一個時辰,這裡將會少一個人。”祁月翡見藍沽倒下,便轉身離開,“六少爺,與在下一同去花當家處喝酒吧。”
此語一出,更是坐實了藍兮與花家勾結的罪名。
“等……等……”倒地不起的藍沽忽然艱難起身,喚道。
藍波渾身被綁,無法攙扶藍沽,臉上愈發自責痛恨起來,只能眼睜睜看着他不斷在地面掙扎。
祁月翡轉身稀奇地看着藍沽,嘖嘖道,“莫非藍當家的想通了?”
藍沽吐了口鮮血,癱軟在地憤怒道,“敢問二皇子我藍家犯了何事?您如此大張旗鼓地捉拿我藍家之人,不就是爲了我藍家財產?只不過您不怕皇上責罰?不怕天下人恥笑?”如今皇帝只是病危,並沒有死,天下還不是他祁月翡的天下!
祁月翡那白玉般的面容剎時布上一絲憐憫,他微眯起好看的眼眸,脣瓣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勾結朝廷命官,試圖謀反,出賣情報給別國。這些罪名夠嗎?”
聞言,藍沽雙目大睜,昔日那意氣風發的容顏此時只剩下深深地絕望,緊接着他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枉我算了一輩子,最後卻栽在你們手中,哈哈……”大笑之後,他忽然對身旁的藍波道,“老四,將所有產業列出來,將地契全部交出來。”
藍波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望着藍沽,神情複雜,“爹……你……”那可是祖祖輩輩積累下的財富,可若不放棄這些,家裡的人將全部被殺。
藍沽搖頭阻止藍波接下來的話語,神情彷彿蒼老了十歲,“你爹我算計了一輩子,爲了這祖業辜負了許多人,也害了許多人,如今即便我不交出來,日後這產業也會落到他人手裡,若能保得你們平安,這些產業算得了什麼?錢也要有命才能花啊……”
藍波哽咽着嗓音低聲道,“交出這些也難保他不會下殺手啊……”
藍沽搖頭輕嘆,“我自然知道,只希望老五……”接下來的話他也沒再說下去,只是跪坐在原地發怔。
見藍沽妥協,祁月翡如玉的容顏頓時染上一層光亮,他負手而立,眉眼帶笑地愉悅道,“所謂識時務者爲俊傑,藍當家的果然沒讓本殿下失……”
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聽見一名士兵慌慌張張,狼狽不堪地自大門外跑來,跪地急切道,“回二殿下,三殿下帶領五千精兵將花府包圍,如今正朝此處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