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宮(一)
這個世界上最大的都城是大唐長安。最恢宏的宮殿是大明宮殿宇羣。後世已見不到它的全貌,只舉一個事例就能簡單直觀形容它的規模:一座大明宮相當於四個北京紫禁城。
岑三娘帶了阿秋坐馬車。杜燕綏騎馬。
他身邊帶了個長隨。
岑三娘出府上車的時候纔看到。黑瘦個兒,穿着短襦箭袖衫,褲腳扎進了牛布短靴裡,腰間挎了把撲刀,正是黑七。她不覺多看了他幾眼,黑七舉手抱拳,甕聲說道:“黑七見過少夫人。”
說罷便翻身上馬,臉黑黑的,也看不出喜怒。
岑三娘撇撇嘴,心想我又不嫁你,你喜歡與否我纔不在意。
杜燕綏背對着二人,正在問阿秋:“清晨寒氣重,披風帶了麼?”
“帶了。奴婢還備了熱茶點心,抱了牀被子。少夫人倦了還能睡會兒。”阿秋脆生生的答道,同時機靈的將披風遞給了杜燕綏,“給你。”
杜燕綏愣了愣,心想他不過是問一問罷了。見阿秋笑得意味深長,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接過了披風,喊了岑三娘一聲。
岑三娘擡頭看他,杜燕綏笑了笑:“別涼着。”
他熟練的結着披風帶子,岑三娘越過他挑釁的瞪了黑七一眼。她得意的看着黑七扭開了頭,向杜燕綏伸出了手:“扶我一把。”
杜燕綏扶她上了馬車,看了看天色道:“時辰不早了,走吧。”
他騎着馬伴在馬車旁,黑七默不作聲的跟着,一路無語。
馬車出了坊門,駛上丹鳳門大街時,天還黑着。岑三娘打了個呵欠,問阿秋:“什麼時辰了?”
“姑娘,卯初了。”
“卯初啊?”岑三娘苦笑,豈不是寅時就被杜燕綏叫起來了?怪不得自己被馬車搖晃着想睡。
她掀起車簾一角往外看。四周黑漆漆的,只聽到車軲轆聲和馬蹄聲。漸漸的,又出現了星星點點燈火,丹鳳門大街在隱約的光暈中顯得更外空曠。
“那是上早朝的官員們。”杜燕綏挨近了馬車,給岑三娘解釋。
“同志們辛苦了。”岑三娘喃喃的感慨着。
杜燕綏沒聽清楚:“你說什麼?”
岑三娘笑道:“我說起這麼早,很辛苦。”
杜燕綏誤會了她的意思,輕聲說道:“忍一忍,等皇上早朝畢,磕了頭謝恩就能回家歇着了。”
岑三娘嗯了聲,放下了轎簾。
黑七和阿秋都不能進宮,馬車停在了丹鳳門外。
下了馬車,岑三娘仰頭看了看高聳的宮牆,心裡模糊的想起那一世的《大明宮詞》。
“三娘,你不用再惦記宮城了。他和你沒關係。”杜燕綏滿臉懊惱,他一直沒有機會和岑三娘說那枝釵的故事。誤以爲岑三娘還想着那一年的玄武門之變。
“哦,我只是好奇。”岑三娘攏緊了披風。春寒料峭,她只穿了件連身輕衣,有些冷。
杜燕綏朝她靠近了些,手悄悄從披風下伸手握住了她的手:“那年我進宮見先帝,在偏殿坐了一整天。見我是小孩子,沒有人搭理我。口渴,很餓,一直忍着。”
他的手很暖,岑三娘像捧着暖寶寶似的,用心的聽着:“後來呢?”レレ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