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 懷執怨懟郭皇后 十四
215 懷執怨懟郭皇后【十四】
所以劉秀變相在這次事件中發泄出了自己長期積累的怒火，而侍臣們自然遭受了魚央之災。
不過怒火之後，劉秀還是得仔細的思量同土地問題密切相關的農民破產後變爲流民，奴隸及依附人口的問題。若是這個問題不好好解決，大漢只怕無法穩定的走下去！
可要是一開始就向豪族動手，只怕他們當即便要反叛自己。
唯一的辦法，便是釜底抽薪！
從古自今，豪族的勢力來源，全是依靠佔有和控制農民，使他們或爲奴或爲租戶而形成。
若要釜底抽薪，便勢必要限制奴婢的數量，讓豪族勢力在他的可控制範圍內。
人乃勢力根本，如果沒有人再心甘情願受豪族驅使，那麼豪族的勢力自然一落千丈！
只是要想讓農民不被驅使，也就勢必要阻攔農民在遭遇天災人禍時，成爲流民的可能性……
可早在前朝武帝時期，面對因天災人禍而破產流亡的流民羣，武帝便採取了移民實邊，發展屯田等措施。卻也未能解決流民羣的問題，反而釀成了前朝末年的農民起義。
到王莽時，雖然他斷然決定取消一切奴婢，將現有奴婢改名爲“私屬”，並禁止奴隸買賣。
可結果也同其企圖恢復井田制的王田制措施一樣，以失敗而告終。
前人已多教訓，劉秀自然在行事時更加的謹慎小心。
但他深知：奴婢問題和依附農民問題與他想要解決的土地問題一樣重要！都必須要儘快解決！
而相對來說。農民問題牽扯土地，土地問題涉及豪族，奴婢問題卻只涉及戶口。以奴婢問題切入，行戶口查實之事，顯然更能讓他的心中所想，一步一步達成。
劉秀自在那裡思索政事，卻根本沒有前去探望一次重病臥牀的郭聖通。反而，因爲這次許美人賄賂侍臣打探他的行蹤一事，讓他對郭聖通更加不滿，頒下詔令要求郭聖通閉門思過。
而宮中事務。則全權交給陰麗華主持。
也就是從此時開始。宮中人便皆以陰麗華主持宮中事務爲方向指標，認定郭聖通已失寵了。
原本最初在得知劉秀歇息在許美人哪裡，也不來看望自己一次的郭聖通，本來心思就哀傷。胎像不穩。現在又被莫名牽連。罰她閉門思過。哪怕郭聖通現在本來就臥病在牀。不想出門，可卻受不了別人都當她是在說受罰，看她的那種眼神。
她果然被這件事情刺激到。氣憤起來，想要去找劉秀理論，問一問他到底將她放在何種位置！
看着郭聖通總算沒了死氣沉沉的樣子，秦晴這才放心了。不過她倒是沒有想到，郭聖通生起氣來，竟能鬧成這個樣子！
從劉秀懲處了侍臣，引得宮中人事變動頻繁，郭聖通除得知此事時的茫然。到後幾天得知劉秀懲罰她閉門思過，無辜牽連她的憤怒。再到如今陰麗華主持宮中事務的事情傳到郭聖通的耳朵，前前後後不過五天時間罷了，郭聖通卻在連番的刺激下，闖進了劉秀宮中，質問去了。
而質問的結果，便是郭聖通將自己氣得在劉秀宮中腹痛不止，當即便要生產！
霎時間，整個漢宮都沸騰了！這可是漢宮遭遇的第一個在皇帝寢宮生產的皇后！
郭聖通確實自閉了很長一段時間，恨不得將她對劉秀的在意全部都遮擋起來。也免得現在她一聽劉秀又做了什麼事情，不在乎她的感受，寵幸了什麼人，卻唯獨不惦記她一分……
可愛是恨的轉變，如果不是她愛劉秀太深，如今也不會恨得如此瘋癲！
只是可惜，她如此折騰，也沒有喚回劉秀對她的一絲一毫的在乎和喜愛，反而惹得她難產了！
這一刻，疼得死去活來的郭聖通，突然產生了一種以後和劉秀各自生活的念頭……
不過前提條件，卻是她能夠順利生下這個孩子。
疼得死去活來的郭聖通，陣痛之中，便只得這一個念頭：她再也不要爲劉秀痛苦的生孩子了！
這次劉秀對她毫無愧疚，日後她決定不會再給他一丁點的好臉色。
“啊！疼死我了！啊啊啊——”郭聖通在內室疼得大吼大叫，直叫得侍醫和侍臣宮女們心慌。
而屋外的劉秀，也被郭聖通的慘狀嚇着了！
他原本是很討厭郭聖通與他爭鋒相對，在他面前耍什麼小脾氣的。
他整整比郭聖通大了15歲，這個年齡若是早婚的家中，只怕都足以當她的父親。
最初他和郭聖通成親後，也曾經寵愛過這個可愛驕縱的妻子。可後來他連年征戰，壓力極大，便沒了心情去哄郭聖通的小女子性子。再加上郭聖通一直對陰麗華虎視眈眈，他便本能的站在了看似弱勢的陰麗華這邊，一味的和擁有真定王室爲後盾的郭聖通對着幹。
從與郭聖通成親到如今九年的時間，他努力的忍讓着外面的強敵和郭聖通的小脾氣。現在他已經快要四十歲了，也是真的累了，沒有什麼心思再繼續哄她了。
他希望郭聖通能夠成熟起來，懂事一些，不要老是來增加他的負擔。
而相較於23歲的郭聖通的年輕氣盛，胡攪蠻纏，爭風吃醋。一向懂事體貼，今年28歲的陰麗華顯然更加符合他此年紀的需求。畢竟他早已過了爲了年輕女人身體就不動腦子的年紀！
38歲的劉秀，漸漸的不再喜愛所謂的爭風吃醋的小情趣和情愛糾葛，更加看重起了這個人本身性格中的韌性和忍讓的美德、才華、看待事物的態度等等的內在的東西。
可是他忘了郭聖通畢竟只有23歲。用他的閱歷去要求郭聖通，本來就是不公平的。
他一直以爲郭聖通和陰麗華都是爲他生養了四五個孩子，她們的嫁給他之後的日子是大同小異的，那麼心理上的成熟也應當差不多。所以他一直用陰麗華的標準去要求郭聖通……
可是剛纔郭聖通當着他的面發作，扶着大肚子、滿臉痛苦的看着他，然後倒在地上捲縮着的時候，他這纔回想起剛纔郭聖通質問他的那些話——
“……我14歲嫁給你爲妻，九年中爲你生養了三兒一女！現在我生病臥牀休息，便是平常人家的夫君，也會來看望一下他的髮妻！可是你卻頒旨懲罰我。要我閉門思過！你將我置於何處！？前日裡你爲了討好陰貴人。說她纔是你心目中的皇后，我倒是想要問你，你說這話時可有想過我……我們成親不過九年，我也不過二十三歲罷了。你就這麼快厭棄我了？”
郭聖通當時說這些話時。他只覺得她句句都是威脅。特別是她最後說的那句“……那你乾脆休了我！這皇后當得我憋屈死了！我當初怎麼就嫁給你了？……”更是讓他厭惡。
所以當時他對着她大吼。據理力爭，還指責她沒有一國之母的氣度，只知道爭風吃醋……
可現在想來。他真是被郭聖通氣糊塗了，竟然忘了她有了七個月身孕，懷孕時本就容易亂想。最初郭聖通生養劉疆時，也曾經這樣懷孕指責過他，可那時他哄了哄她，便也就好了。
可這次，他卻和懷孕七個月的她爭吵！終於把她氣得腹痛難忍，倒地捲縮……
是他！是他害得她難產了！是他、是他害得她懷孕了還要承受他的怒火！
而今發泄完了怒火，再聽到郭聖通在裡面難產時的痛苦吼叫，劉秀很恐慌：他其實不願意看着郭聖通死在他的眼前的，如果她還能活着，他一定會補償她的！
劉秀不由得回憶起了最初和郭聖通相處的美麗時光，想着郭聖通可能會死掉，心裡難過極了。
而室內，郭聖通在來來回回的疼痛中，早已忘記了時間，全身都僵了。除了疼，還剩下疼。好在她一直堅持着，終於堅持到身子一空，生養過幾個孩子的她，知道她總算是挺過來了！
“哇！”隨着孩子來到世界上的第一聲啼哭，郭聖通終於昏死了過去，只感到下體血涌不止。
“哇！——”室內，傳來了一聲嬰兒的啼哭，驚擾得在外傷心的劉秀，忙起身迎了上去。
有婦人抱着皺皺巴巴的小孩子出來，還沒來得及對劉秀報喜。那侍候郭聖通的侍醫卻跟着出來，對劉秀着急說道：“陛下，小公主現在身子虛弱，煩請陛下趕緊叫人來照顧小公主。皇后現在出血不止，這是我開好的藥方，馬上下去煎藥過來，不然皇后危險至極！”
劉秀忙吩咐人去找侍醫來親自煎藥，又叫來隨侍的奶母，給公主餵食，又給公主看病……
這樣不停歇的折騰到了第二日，劉秀早已滿意疲倦，可侍醫也總算說出了一個好消息：“恭喜陛下，皇后無礙了，只是後面還要好生調養身子，小公主也要好生照料着……”
劉秀這才讓人好生照顧公主，撐着精神去早朝，一下朝便再也撐不住，狠狠的睡了一覺。
至於昏睡的郭聖通，大出血後，身子太弱便一直沒有醒來。劉秀到底還有別的事情要做，小公主那邊也要時時照看着。所以最後劉秀便由着郭主貼身照看了郭聖通七八日，她才醒了。
“阿、母？”郭聖通一睜眼便看見坐在牀邊的郭主，腦子一清醒就問起了孩子：“我、兒呢？”
郭主守了郭聖通這麼多天，身子早就疲倦，不過在一聽到郭聖通的聲音，還是立即醒來。
“聖通？你、你醒了？！”她忙站起身吩咐人端水進來洗漱，而後忙坐到牀邊，拿起郭聖通的手，就開始詢問：“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餓不餓？千萬不要起身，現在你身子很弱……”
郭主說了許多，可郭聖通卻只關心孩子：“孩子？我摸不到她，她去哪兒了？”她說話帶喘。
“哎。”郭主嘆着氣：“在皇上那裡，你這裡離不開我，也就只能讓皇上每天安排侍醫照顧小公主。好在小公主雖然是早產了，身子倒還可以，就是重量有些不足，皇上也安排藥膳了。”
郭主話裡話外都提及劉秀在守着小公主，自然也說了郭聖通難產時，劉秀一直守了一夜的事。
“阿母，我不放心小公主，一會兒你抽空，去幫我看看，好麼……”
兩母女在這邊討論者新出生的公主，劉秀那邊卻給女兒定下了名字：劉紅夫。
且，因爲劉紅夫早產兒的原因，他便更是照顧這個女兒，就連去陰麗華哪裡，也帶着劉紅夫。便是後來劉紅夫長大，被封了館陶公主，也是最受劉秀寵愛的女兒！
劉秀對一個人好的時候，那真的是什麼東西都捨得拿出來。再加上現在他愧疚郭聖通，更是討好，這自然讓郭聖通原本緊繃自閉的心又有些鬆動。她又一次的墜落進了劉秀的情網之中！
而陰麗華也在三個月後，爲劉秀生下了兒子劉衡……
不過不論是現在的陰麗華還是劉秀，卻從來沒有想到過，因爲陰麗華母弟被殺，她心情起伏太大，早已傷了腹中骨肉：劉衡的根本，直接導致了後來劉衡的早死！
那是後事不提，此時此刻：得知郭聖通順利的生下了孩子，人還在昏睡，陰麗華已送去賀禮。
而隨着劉秀認識到他對郭聖通的愧疚之後，郭聖通又一次的墜落進了劉秀的情網之中。原本還堅定的想要離開劉秀的郭聖通，最終選擇了繼續和劉秀共同生活，繼續享受劉秀的寵愛。
於是劉秀又開始在陰麗華和郭聖通兩人之間奔波……
最初他認爲陰麗華母弟被殺，他愧疚陰麗華。而現在因爲郭聖通早產生下十一公主，身子虛弱得連太醫都開出了一日三餐的藥湯，他又覺得愧對郭聖通了。
當然，那一天郭聖通在他面前難產時血流不止的樣子，也實在是讓他無法釋懷就是了。
同樣都是愧疚，他能做的便只是儘量平等的對待兩人。
於是在第二年，建武十年的冬天，陰麗華和劉秀兩人又分別再爲劉秀生養了兩個兒子……
至此，29歲的陰麗華步入高林產婦的危險境地，連生了四子三女的她，經過連續十年的生產，又在懷有劉衡時得知母弟遇難傷心難過而傷身，也終於被侍醫斷定再無可能生養孩子了。
而24歲的郭聖通，雖然還很年輕，卻也因爲連續十年生養了四子二女，在生養劉紅夫時大出血，未曾養好身體又生養了小兒子劉焉，最終還得自己被侍醫斷定再也不可能生養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