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後的王澤生沒有再去上課,王母替他向學院請了三天的休養假,雖然有些小題大做,但是私心也想好好理清思緒的王澤生沒有拒絕。出院半天后,薛辰逸便從那邊趕了回來,聽說他胃痛生病後就沒下樓過,幫襯着王母在照顧他。
“吃藥了沒有?”薛辰逸皺着眉說,“你也太不重視自己的身體了。”
王澤生沒吭聲,薛辰逸也不是真心責怪他,揉了揉他腦袋像是想起了什麼,拎起了地上的一個紙袋。
“喏,給你的禮物,這次去臺灣那邊順手給你買了一點鳳梨酥,”他說着將袋子放在他手上,“你吃着看看好不好吃。”
王澤生低聲說了一聲“謝謝”,也沒在他面前就打開了紙袋,只是將其放在了牀頭,問他。
“工作那邊還順利嗎?”
“也不是工作,只是臺灣那邊有個學音樂的朋友出事了,我回國就過去看看他。”薛辰逸捻了捻他的被角說,“你這幾天在家裡好好休息,我會照顧你。”
王澤生有些無奈:“胃痛而已,沒多大點事。”
薛辰逸看了他一會兒,轉過頭替他倒了一杯水,語氣有些漫不經心道:“聽你媽說,你住院的時候碰上你那個學長了?”
王澤生沒想到他突然提起這個,臉色有些僵,半響才含糊地“恩了”一聲。
“他有沒有對你說一些奇怪的話?”
“奇怪的話?”王澤生擡頭看了他一眼,“我沒跟他說什麼話。”
薛辰逸愣了一下,翹起嘴角笑了。
“白白,你做的很好。”
王澤生:“???”
面對王澤生有些疑惑的眼神,薛辰逸沒有再回應,只是將水杯遞給他脣邊。
“多喝點溫水,然後睡……”
“我不想睡覺,”王澤生一口打斷他的話,接過水杯並沒有喝,只是拿在手裡,“我想待會出門走一走。”
薛辰逸皺起了眉:“你去哪?”
“隨便,”王澤生說,“不想悶在家裡。”
薛辰逸不說話了,捏了捏鼻樑半響後纔開口道:“你現在剛出院,還是在家裡休息比較好,如果你想出去也可以,我陪你一起出去。”
王澤生抿了抿嘴脣,低下頭悶悶地說:“我想一個人。”
薛辰逸:“……那就不要出去。”
王澤生:“……”
王澤生擡頭看了他一會兒,皺起了眉頭。
“哥,今天你有點奇怪。”
薛辰逸的面色霎時有些僵硬卻還是故作輕鬆地聳肩回道:“我怎麼了?”
“我只是胃痛,”王澤生眉頭皺得更緊,“爲什麼不能出去?”
薛辰逸沉默了半響,才摸着他的腦袋笑道:“我這不是關心你麼?你磕到哪了我都心疼。”
王澤生瞥了他一眼沒有再說話,兩人之間的氣氛不知怎麼的有些沉悶下來,薛辰逸似乎也沒打算再提起另外的話題,直徑在他牀邊坐下打開電腦開始瀏覽網頁。
晚飯的時候,王澤生終於忍不住了,他掀開被子就要下牀,卻馬上吸引了薛辰逸的注意力。
“幹嗎去?”
“……我餓了。”
薛辰逸擡頭看了一眼牆上的鐘表,皺眉起身:“我去給你拿。”
“不用了,”王澤生說,“我自己去客廳吃飯。”
他是匆匆走出房間的,薛辰逸剛剛想說什麼卻見他已經關上了房門,不禁握緊了拳頭。
王澤生下樓的時候感覺很不舒服,這種不舒服不是身體而是心理上的,他總覺得薛辰逸這次工作回來對他的態度很奇怪,也不讓他出門,只是一味地讓他在牀上好好休息,吃飯喝水也是由他代勞,雖然是好心關心,但是王澤生卻一點也不適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總覺得這已經算是一種變相的軟禁了。
薛辰逸之後一直都沒有下樓來,王澤生也沒管這麼多,匆匆扒了幾口飯就一股煙溜出門去了。
實際上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是不想悶在家裡發呆罷了。在周邊小區隨便轉了一圈後回到自家樓下的時候,卻在昏暗的路燈下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王澤生:“……”
他怔了怔,有些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再三確定下終於接受了站在路燈下那個人是餘時航這個事實。
對方的氣色並沒有比在醫院的時候好多少,穿着一件單薄的外套筆直地站在那裡,緊緊皺着眉,手裡緊握着手機,時而接起來又時而失落地垂下手,昏暗的光線無法看清他的表情。
王澤生動了動嘴脣,只覺得腦袋在看見他的那一瞬間都炸開了,一片空白根本就不知道該做什麼。
對方似乎也察覺到了有人看他的視線,緩緩擡起頭來,看見王澤生時瞳孔霎時收縮。
王澤生,你快走啊,無視他直接回家啊。
他的內心在這麼呼喊,雙腿卻像是被釘在了原地,根本就沒辦法動彈,只得怔怔地望着那個人。
對方低頭看了看手機,又擡頭看了看他,隨後像是瞭然般緩緩勾起了一個笑容,就像是初次見面那般乾淨溫暖,卻讓王澤生只覺得心口漲漲的疼,晦澀和壓抑的愛戀情緒摻雜在一起,幾乎讓他難以呼吸。
王澤生看着他朝自己走過來,旁後在距離兩米左右的地方停下來。
“澤生,”他說,“我等了你好久。”
“你不該在這兒。”王澤生別過臉不去看他,故作鎮定冷聲道,“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
餘時航看了他很久才緩緩開口道:“澤生,我暗戀了你三年。”
王澤生沒預料到他會說出這麼一句話,愣了一下咬緊了嘴脣。
他頓了一會兒,繼而道:“對你的感情已經變成了我的一種偏執,我餘時航可以不要命,但是不能沒有你。”
王澤生張了張嘴巴,半響後才幹澀地吐出幾個字:“騙子。”
餘時航卻笑了,面部線條柔和下來。
“你想報復我也好,恨我也罷,我都可以接受,只是希望你不要傷害自己的身體。因爲那樣,比起你用言語打擊我更讓我覺得難過。”
他的聲音很溫柔,溫柔得讓王澤生鼻子都有些犯酸。
“我承認我對你有那些齷蹉的想法,對你的*比誰都要強烈,這一切的基礎都是因爲我心裡對你的不安和感情。”
“我那天在你家樓下等了一天一夜,我害怕你離開我,害怕你厭惡我,但是我還是來了。”
“王澤生,我沒辦法放棄你,你是我的命,我可以什麼都無所謂,卻沒辦法接受你離開我。”
王澤生聽着他這些話,只覺得心尖被揉碾得生疼,紅着眼睛說不出話。
“澤生,對不起,”餘時航輕嘆一口氣,伸手將擁他入懷裡,“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再次撞進那個結實的胸膛,王澤生的身體顫了一下,卻沒有推開他。
“我從頭到尾都沒有騙過你的一件事,”餘時航將頭埋進他的頸脖處,低聲道,“就是我愛你。”
王澤生終於忍不住溼潤了眼眶,低下頭張嘴死死咬住對方的肩膀。
餘時航悶哼了一聲沒有任何的反抗,反而抱得他更緊。
王澤生咬的很用力,彷彿要將自己的委屈和害怕全部發泄出來,直到嘴裡已經有了隱隱血腥鐵鏽味才鬆了口。
“餘時航,”他帶着悶悶的哭腔說,“以後不準騙我。”
餘時航低低笑了起來,到後面越來越輕,逐漸變成平穩的呼吸。
王澤生心裡“咯噔”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餘時航像是突然放鬆般的身體壓在地上,他慌張地扶起他的肩膀,卻感覺對方整個人都在發燙。
“學長,學長!”
王澤生有些失措地拍了拍他的臉,對方卻只是翹着脣角一臉毫無知覺的模樣。
餘時航發了高燒,39.8°c,王澤生把他送進醫院的時候才知道他是擅自從醫院裡跑出來的,只穿了一件單薄的外套,原本還未痊癒的病情更加嚴重了。
餘時航躺在牀上燒得稀裡糊塗,嘴裡還喃喃着王澤生的名字,當醫生問起是誰時,王澤生在旁邊紅着耳根應了一聲“是我”。
王澤生手把手地做了一些物理降溫後又在護士指導下給餘時航餵了藥,等了半個小時後高燒總算是退了。
他暗鬆了一口氣,疲憊地捏了捏鼻樑,看着牀上靜靜睡着的學長,柔和了眉目。
最終……還是心軟了啊。
對於餘時航這個人,他是完全認栽了。
之所以想要出去轉轉,或許在心底也有幾分隱隱希望碰見對方的概率存在吧。
王澤生拿着溼熱毛巾替他擦了擦汗,收回手的時候卻被對方突然抓住了手心。他略微詫異地擡頭看着牀上的人,卻發現對方還是一副迷糊的模樣,只是緊緊皺着眉,似乎在不安什麼。
王澤生的心下軟成一片,他反握住對方的手,輕聲說了一句“我在”。
或許是隱約聽到了他的聲音,餘時航的眉宇之間漸漸舒展開來,安心地陷入了睡夢中。
王澤生看着他的睡顏,突然覺得壓在心頭的那塊石頭豁然放下。
他喜歡的是餘時航這個人,或許在自己心底,比起對方對他做出的這一系列的事情更加令他崩潰的是對方形象突然的轉變和欺騙。
他以爲自己的感情被玩弄了,兩個人的交往只是一個笑話,纔會覺得難以承受吧?然而這一切在對方感情爲真實的基礎上之後,對方得到的任何傷害和祈求似乎全都變成了他心軟的把柄。
選擇相信一次吧。
王澤生握緊他的手,對自己說。
相信這個人是對你動了真的感情,相信兩個人……會慢慢了解對方,讓之間的感情更加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