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後,李天照到達玄天武王領地的南邊境外,出了關城繼續往南,就是南米之地。
李天照聽西月武王說起過,南米之地也是玄天武王的附屬,土地肥沃,糧產豐富。
因爲如此,一直是多戰之地。
李天照抵達南米之地,受到的待遇跟西月之地差別明顯。
入關城的時候,守城的戰士讓他等着,稟報了千戰長,確認了情況,才讓他通過。
等待期間,關城守門的戰士對李天照的態度也缺乏熱情,他甚至感覺到,有些戰士還流露出壓抑不住的敵意。
如果不是在西月之地聽西月武王聊起過情況,李天照此刻肯定一頭霧水。
穿過關城,李天照駕馬繼續往南,趕路兩天,抵達了目的地——南堅城。
南堅城是指南面邊界必須堅守到底的意思,可見此城對於南米之地的重要性。
南米之地昔日隸屬於三個武王,後來在周圍武王的進攻壓力下,領地不斷收縮,南堅城就是當時邊界的最後險要,倘若被破,都城也就岌岌可危了。
後來南米之地成了如今的大小,武王在爲難關頭抱團,決定合爲一體,齊心協力。
此後又爭鬥了多年,直到玄天武王的領地延伸,吞沒了擋在中間的武王的領地。南米之地的三位武王明知道與玄天武王爲敵必然堅持不住,被迫選擇了依附,許諾每年納貢,從此北面無憂,面對外敵入侵的艱難時刻,還能請玄天武王支援。
但是,南米之地每年納貢很多,佔去糧產的七成,這些年玄天武王一直想控制南米之地的糧食種子,讓南米之地被牢牢控制住。
南米之地的三位武王當然不會答應,又一直公開明列關鍵物資和糧產的去向,讓領地裡的人都知道他們的真正處境。
可想而知,南米之地的人如何能待見玄天武王的人?
三面長久爲敵的武王,是南米之地的人的世代仇敵,北面的玄天武王對於他們來說,也是爬滿在他們身上的吸血蟲。
南米之地納貢多,對於玄天武王而言,就算徹底佔領了,繳納的也不會更多,當然沒有動武的意義。
唯獨讓玄天武王時刻關注的,就是不讓南米之地爬起來。
讓南米之地始終處於壓力之下,沒有力量壓倒三面仇敵,卻也不讓南米之地被三面的敵人再侵佔領地,始終依靠玄天武王的庇護,按時納貢。
李天照遵照命令,在抵達了南堅城後,才取出記憶碎片的珠子,使劍擊碎,戰印吸收了內裡的信息。
‘……除叛將?’李天照心中懷疑,已經沒辦法只憑借記憶碎片的信息,就相信此事了。
玄天武王不是讓他來支援作戰的,而是讓他發揮所長,伺機擊殺南堅城負責指揮戰事的王將——南威。
記憶碎片裡的信息說,這個南威對玄天之地充滿敵意,野心勃勃,一直主張南米之地應該跟玄天之地斷絕往來,停止納貢,否則就不會有翻身之日,很快就會養不起增漲的人口。沒有更多人,就沒有更多人才,就沒有扭轉局面的可能。
這些信息,李天照固然認爲大體不會錯,但南威的主張,本來就是南米之地上下做夢都希望做的事情。
然而,顯然南米之地還沒有與玄天武王爲敵的力量。
所以信息裡指責南威是挑動南米之地和玄天之地關係,妄圖趁機謀取私利的叛將,卻又不太可能是真的。
李天照穿着披袍,遮擋了兵器,在街上逛了一圈,看這裡人來人往,整體氛圍,跟玄天武王的邊境城市差別不大。
相較於西月之地,這裡明顯富足多了。
戰士的裝備都有基本配置,雖然整體不如玄天之地的好,但也很實用,兵器的製造材料也正常,不像西月之地那樣儘可能的節省用料。
雖然身處戰地,也有不少戰士在街上相聚閒逛,並不似西月之地那樣,只有盯着戰鬥的緊張和沉重。
李天照聽到不少人談論起南威王將,說的都是他指揮作戰得勝,如何痛擊來犯敵人的事情。
聽的多了,李天照才知道,原來這些故事都是以前的了。
因爲,南堅城已經多年沒有大規模的戰事,只剩下自行組織了廝殺掙功績的小團隊、小規模戰鬥。
李天照還準備再多看看,聽聽,不料晚飯的時候,突然在街道上被人攔路截住。
“南威王將已經備好酒菜,料想玄天之地來的使者逛了半天,也該餓了,特命我們來請!”
李天照倒有點意外,他自問外形上不該有破綻,南堅城的人有多,混進他這麼一個,不至於很容易被盯上。
‘過關城後使人一路跟着我是不可能的,看來是沒有在客店吃飯,卻用自帶的食物惹人注意了!這城裡的眼線如此衆多,警惕性也高,還真不簡單。’李天照隨了那兩個人去了城長府,見到一羣千戰將列隊候在門外,穿過他們之間,進了門裡,是此城的城長。
城長也是千戰將,他替李天照領路往裡走,進了吃飯的餐廳,一羣萬戰將都坐着,只有四個王將站了起來。
李天照根據記憶碎片的信息,一眼認出那個比他還高一個頭,體形尤其雄壯的威武男人,就是南威。
從進來起,李天照就感覺他們氣氛不善。
此刻看似隆重,裡頭的餐桌邊,卻沒有一張空着的椅子。
這哪裡是來讓他吃飯的?
這是叫他站旁邊看他們吃飯的吧?
“萬戰將威名赫赫,我們都聽說過!不過我們南堅城這裡有自己的規矩,位置就那麼多,來晚了,要麼走,要麼靠本事讓人心服口服讓個位置出來。都說千殺劍法厲害,想必孤劍要在這裡得一個席位,也不是難事。”南威那副口氣,挑釁意味十足,但這是他做主的地方,自然有恃無恐。
李天照笑了,這下馬威可真有意思,分明是要看看他的劍法,換言之,對方明知道他的到來,不是什麼好事。
“我的劍不切磋,只拼生死。”
“那簡單,只好請孤劍如何來,如何回去!”南威臉色一沉,一桌萬戰將們,齊刷刷的站了起來。
那威嚇之意,明白無疑。
“這可真是讓人爲難……”李天照說着,目光在一圈人臉上掃過,好像是在挑選比試的目標,同時手握上了劍柄,緩緩拔劍出鞘。
眼看他目光落在一個萬戰將臉上,旁人的注意力自然集中過去,以爲他選定了決鬥的對手。
卻在這時,一道風刃,飛閃出去,瞬間把偌長的餐桌斬開!白色的風刃在恰好切開桌子另一頭後,立即消散。
一桌的盤子碗碟,全都從分開的桌子中間摔在地上,有些咣噹作響,有的碎裂開來,湯水,菜,瓷片,滿地都是。
一羣萬戰將們紛紛怒目而視,可是,卻沒有人激動的開口說話。
李天照剛拔出來的劍,又緩緩歸入鞘中,臉上沒什麼表情,語氣平淡的說:“我的劍果然是不適合決鬥,既然沒有飯吃了,那就派人領路,我要休息了。”
南威眼睛輕眯,緊盯着李天照半晌,見他迎着自己的目光,全然沒有任何閃躲,甚至沒有一絲情緒變化,沉聲道:“不巧了!這裡沒有多的房間,孤劍要地方休息,還是得靠本事!”
“堂堂南堅城城長府若連讓玄天武王的使者落腳的地方都沒有,那這城長府是該推翻重建了!”李天照根本不怕南威的恐嚇,他們即使敵視,也根本不可能敢殺他。
南米之地,敢給玄天武王找個藉口?哪怕不因此動兵,也會要他們付出慘重代價。
南威治下的城裡如此情況,可見他絕不是衝動魯莽之輩。
至於李天照,原本就不怕別人姿態強勢,不讓他吃飯,那就都別吃;不讓他有地方落腳,他今天就敢拆了城長府,都別住。
想把他李天照嚇唬回去,或者讓他自己退走,無處落腳的風餐露宿,那是做夢!
一羣萬戰將們早就憤怒的很,只是南威一貫紀律嚴明,他們誰都不敢妄自開口。
就只聽南威沉聲道:“如此說來,孤劍還想替我們拆房子?”
“大可代勞。”李天照回答的毫不猶豫。
“儘管試試。”南威話音剛落,就見李天照二話不說,直接擡掌擊在身旁的牆壁。
牆壁雖然厚實,卻哪裡禁得起萬戰將的力量。
頓時一面牆崩裂飛了出去,接連撞穿、撞爛了好幾道走廊、房屋的牆壁。
塵土飛揚,響動又讓南堅城城長府裡的人,吃驚之下往這邊過來。
但更吃驚的,是南威,以及屋裡的一圈萬戰將。
李天照左掌垂下,臉上仍然沒什麼表情,盯着南威的眼睛問:“王將還需要幫忙否?”
“孤劍的千殺劍如何厲害,今天是沒見到,不過,憑這番膽識,理當有落腳之地,也當然有飯可吃。來人——爲孤劍收拾房間,酒菜送入屋裡。”南威一聲令下,當即有人應命。
一羣萬戰將們雖然個個激憤,卻沒有人出聲。
李天照隨領路的人走過去時,府邸裡的戰士,還一些女人,都在打量着他,竊竊私語。
回到房裡,果然很快有酒菜送到。
李天照吃喝着,想到南威,已然明白玄天武王爲何要殺此人。
這南堅城裡的萬戰將,千戰將們,如此服從南威,剛纔那般情況,竟然也沒有雜亂之音。
南米之地出現任何太厲害的人物,都會讓玄天武王警惕,南威這樣的,顯然是巨大的隱患。
李天照剛吃沒一會,門被敲響。
“剛纔多有得罪,特意前來賠罪。”這聲音,分明就是南威。
‘賠罪?’李天照纔不信他是誠心賠罪,但南威如此快的找過來,來意確實又讓他猜測,自然也沒有怕見他的道理,於是就說:“王將請進來說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