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動。
玄衣飄擺,如燕展翅飄飛。
李天照眼看她揮劍衝過來,卻沒有擡劍,好像突然不想切磋了似得。
可是,玄衣衝過來的勢頭卻沒有片刻停滯。
下一刻,兩人錯身而過。
是的,玄衣從李天照身旁過去,留下一團芬芳的氣息。
李天照握着劍,隨意垂放身旁,轉身看着玄衣揮劍斬開個大地武王萬戰將的脖子。
這是一個,剛從寒冰裡掙脫出來的敵人。
可惜,還沒機會理清狀況,就被玄衣一劍斬殺。
擊殺了那個萬戰將後,玄衣身形一旋,揮動着雙劍再次衝了過來!
那前傾的身姿,只把原本就低重心放的更低。
然而李天照卻沒有心思去關注戰衣包裹不住的凸出,因爲,劍光來了。
不是玄天千幻劍法那萬千劍影的炫目,而是平實無華的迅快斬擊,在小風語的作用下,迅快的讓李天照更不敢大意。
對他來說,玄天千幻劍法比這要更好應付。
雙手劍,左右交替銜接,無形中等於把攻擊頻率提升了,一劍攻擊,另一把一劍已然回抽或變招完畢。
如此連擊之下,又有小風語的力量,李天照使守殺式接連擋了六劍。
‘雙劍的弱點在於劍勁減弱,不如單劍全力發動……’李天照本來還不想冒進,卻發現玄衣很認真投入,他的一味防守,反而讓她進攻的更肆無忌憚了!
玄衣人劍繞走旋擊,猶如許多飛燕往來飛撲,一時間挪走着幻出小片殘影。
如此捱打下去,李天照即使防得住,也肯定贏不了。
何況,這也不是切磋了,而是在當人形移動的稻草人讓玄衣練劍。
‘這分明是說,我若不認真以待,傷了也是自己的問題!好,既然如此,那就不客氣了,你說過不用雙印之力,看我如何破你雙劍!’李天照原本並不怕風語,只是也知道厲害,沒有優勢的環境便利的話,他會把風語碎片之力的敵人放在最後。
風語是攻擊速度很快的極端進攻類型,但李天照切身體會到一個道理,有時候——一動不如一靜。
就如他的千殺劍法,充滿攻擊性,卻破不了萬劍不過的本事。
守殺式是吸取萬劍不過的所長,結合千殺劍法的曲線核心奧義的思路,其本質就是用以對付風語這樣的極端攻擊型。
李天照調整力量,擡劍使背面招架的時候,動作間使上契合曲線奧義的小幅度招架軌跡,於是,招架的速度提升了,只是動作幅度很小,並沒有帶來很大的變化。
李天照捕捉着玄衣連攻的劍光,因爲她的劍路沒有炫目的虛招,全是一個快字。擋得住就是擋住了,擋不住那就會中劍。
李天照看準玄衣的連續攻勢,招架中使上守殺式的借力增速劍尖擺動的技巧,立即阻緩了玄衣攻勢的連續性。
多爭取來的瞬息工夫,造就了一個彼此可以互攻,必然兩敗俱傷的契機。
然而,李天照使的單劍,這種對拼中一定是玄衣承受的殺傷更大,遭受的衝擊更強,看似是兩敗俱傷,其實劍入體後,必然是拿雙劍的吃虧,後續劍勁沒辦法有效持續供給,就會被單劍的衝擊力破壞了混沌之氣的流動。
雙兵器的風語攻擊頻率固然更快,但若沒有了出手速度的壓制彌補每一次劍勁分化的弱點,攻勢就不如單兵器的風語那般穩固。
這一擊,兩把劍交錯過去,眼看着是兩敗俱傷,但李天照看着劍尖刺過來,手裡的孤王劍仍然毫不遲疑的揮過去。
果然在最後時刻,玄衣旋身中單劍側擊,打在孤王劍劍身上,借碰擊作用力對孤王劍的阻緩,以及對她身形旋動的增速,把兩敗俱傷的對拼的局面改寫。
而這,本是李天照最想要的結果。
李天照的千殺身法發動到最快,腳下的步走,以及身形的移走旋動軌跡,全都在每一個瞬間捕捉着那條速度最快的曲線。
玄衣在旋動,劍光繞身疾走,李天照也在旋動,追着她的身形。
她握着的劍始終沒辦法揮擊,因爲李天照動的一樣快,卻又不能逆轉方向或者停下來,孤王劍也在隨着旋動中等待着出手的機會,一旦她的身法慢了,先中劍的就會是她。
玄衣的雙劍在這個瞬息間,因爲身法的緣故,根本無法同時得到協力連擊李天照的空間。
雙劍不能連擊,那就是原本的優勢也不得發揮了。
玄衣在疾步移走,劍光繞身飛旋了一圈又一圈,赤紅的瞳孔裡,映着李天照與他一併旋動的面容。
四目交接,看似平靜。
但其實,他們都在極力讓身法更快,爭奪那先出手的優勢。
這過程,其實持續的不久。
因爲李天照的身法更快,於是孤王劍先一步搭向玄衣的脖子。
劍刃,割斷了幾根髮絲。
兩個人,錯身而過。
一時間,兩個人都維持着最後交戰時候的握劍姿態,沒有動作。
髮絲被激盪的氣流帶的揚起,激盪飄擺,最後又悠悠然飄落在冰地上。
一隻手突然從寒冰裡伸出來。
李天照暗暗嘆了口氣,不等這隻手的主人掙脫寒冰爬出來,反握孤王劍刺了下去。
劍尖刺穿了寒冰,貫穿了那個萬戰將的腦袋。
“寒冰裡到底還有不少敵人,頗爲礙事,不如先安定了洢水城的局面,我們再好好切磋?”李天照拔劍出來,甩去上面的血跡。
寒冰是沒那麼快融化的,但是,被冰封的是萬戰將,或早或晚,都會陸續掙脫寒冰的禁錮。
像這樣突然從寒冰裡掙脫出來的情況,會陸續不斷。
如果不能及時把掙脫出來的敵人解決,脫困的敵人就會破壞寒冰,短時間內幫助更多大地武王的萬戰將們掙脫束縛,當然就會更費事。
玄衣舉劍眼前,目光恰好在橫擺的劍身之上,赤紅的瞳孔裡透着笑意,注視着李天照說:“還想試試千殺劍法。但我所學招式得自武王賜予的記憶碎片,不曾有機會實戰熟練,孤王願否先陪我演練?”
風,揚起玄衣的外披,如風中的燕那般好看。
李天照微笑道:“樂意之至。”
玄衣捲起黑髮,塞進緊裹的戰衣前面。
劍光再亮,一襲赤黑色飛快旋動。
只是那外披卻不再如飛燕展開那般,因爲李天照在後面,一手抱着玄衣的腰,一手按着她的肩頭。
玄衣施展着千殺劍法,飛快的旋動着,李天照卻始終能夠從容的跟上她的動作。
每當玄衣揮劍的動作變化時,她的胳膊和身體好像都成了李天照的那般,全然知道她要如何變化似得,總是如她的變化那般同步。
明明是兩個人,旋動的迅快,劍變化的靈活,卻又彷彿是一個人那般。
一個掙脫了寒冰的萬戰將沒等反應過來,就被劍光斬斷;三個合力掙脫寒冰,從火堆旁站起來的萬戰將,被赤黑色和黑紅的旋風從中間掠過,三個人,就變成了九部分……
玄衣揮着劍,在冰封的區域旋動着,移走着,李天照自背後抱着她,毫不費力的一直同步的移走,同步的爲她出劍增力,助她更快回劍和變招。
沒有一次,李天照的判斷跟玄衣的劍動出現分歧。
從寒冰中掙脫出來的大地武王的萬戰將們,動彈一個死一個,爬起來兩個倒下一雙,擠出來許多就死一羣。
月下,寒冰的地上,建築之間。
兩條身影似在練劍,似在舞劍,似在殺敵中探尋只屬於兩個人才能感受到的東西。
玄衣的舞動之勢突然停了下來。
李天照也停了,但仍然抱着她。
戰衣裡的黑色長髮不知何時脫了出來,散在玄衣的面前。
劍停了,風似乎也靜了。
冰地上,伏屍處處。
“洢水城駐守的萬戰將有多少?”
“應是六十六之數。”李天照早曾調查過。
“那就夠數了。”玄衣說着,微微偏轉頭臉,赤紅的眼瞳裡映着李天照的半張臉。“孤王曾有婚配,是有經驗的。我卻是初次配婚,諸事一無所知,原本心情惴惴不安,此刻剛殺了敵人,一時不知害怕。稍待片刻,恐怕又要緊張不安。”
李天照聽懂了,於是發動小寒冰的力量同時,抱着玄衣直接朝冰地倒了下去。
寒冰的地面突然化開了,讓他們墜入冰水之中,他們落下去後,上面的冰水又凍結起越來越厚的一層。
玄衣鬆開了劍,取了戰衣,在寒冰包裹的冰水之中,隱約有些光亮,更多的卻是讓她不那麼羞怯緊張的昏暗。
兩條身影在水中糾纏,翻滾……那熱情,似能把冰中包裹的那些寒水都給沸騰。
時辰已經不早了。
洢水城裡仍然安安靜靜的。
孤王已經進去兩個時辰了,結果,既沒有信號,也沒有異常大的響動,洢水城背靠着的山壁也沒有倒塌。
就好像,夜幕下城裡的黑暗,把一切都吞噬了似得。
星冰雪實在等不下去了,決定入城,顧不上理會旁人的勸阻。
這種枯等太讓人心焦,猶如死活都不知道的煎熬。
星冰雪看到一具具屍體,都是大地武王那邊的。
可是,孤王去了哪裡?他來找的新婚配妻子又在哪裡?
星冰雪正覺得奇怪,突然感覺到前方的寒冰有異,不明狀況之下,謹慎的後退了幾步。
突然融化了出來的冰洞裡,猛的鑽出來顆溼漉漉的頭臉。
是孤王!
星冰雪又驚又喜,張開的嘴裡還沒來得及喊出一個字,又看見一顆溼漉漉的腦袋鑽出來,一條玉臂挽着孤王的脖子,兩人在冰洞口,脣相合的糾纏着。
星冰雪愣了愣,旋即默默的退了回去,這時候,她是做不出來打攪別人的事情的。
只是……孤王也太離奇了吧,寒冰之下,那麼冷,如何、如何能做得了風吟雲纏之事呢?
‘孤王的新夫人真是美豔迷人,也是的,孤王那般人物,也該得是玄天武王座下漂亮又厲害的王將才般配……’星冰雪這般想着,一時間,心裡翻動着酸酸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