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照一路疾行,突然看見聯盟戰士的巡邏隊伍,只是這座城市在他記憶中,本該是大地武王的地方。
李天照問起聯盟的戰士,才知道他執行玄天武王的特別任務期間,聯盟的領地又推進了一圈。
這無疑是個好消息,接連多日野外露宿,李天照入城好吃好喝,洗簌乾淨,愜意的睡了一覺。
話說暴雨劍本來跟刀娘約好各守一路,結果,刀娘突然跑了過來,見面時,看她竟以串着的樹葉作臨時衣裝。
暴雨劍把外袍脫了給她,關切的追問:“你遇到孤王了?”
“遇到了,我們立即去追。”刀娘不想談論交戰的細節,根本不願意任何人知道。
暴雨劍被她帶着趕路,卻還是忍不住猜測的追問:“他對你做了什麼?”
“沒什麼!”刀娘否定的飛快。
暴雨劍卻越發覺得奇怪,照常理,說起孤王,刀孃的態度應該更激烈纔對。
兩人趕了一路,回了不久前的交戰之地。
因爲刀娘說必須追蹤李天照痕跡,也就必須回交戰的地方。
“你的刀在這裡。”暴雨劍望着樹上插着的雙刀,上面有印痕,但他的目光卻落在樹上掛着的零星布片上,臉色份外冷沉。
刀娘看見雙刀插着的那棵樹分明是剛開始被李天照抵着的地方,不由覺得是存心戲弄,分明是在提醒她當時難堪的一幕,不由恨恨然道:“無恥之徒!”
“什麼?”暴雨劍目光飛快閃到刀娘臉上,充滿猜測和疑慮。
“沒什麼!我們快追,一定不能錯過機會!”刀娘拔下雙刀,知道暴雨劍在胡亂猜想什麼。
他們兩個合作已久,旁人都覺得他們理當發生點什麼。
事實上,暴雨劍也確實對刀娘很有想法,只是他性子驕傲,試過幾次流露較爲明確的信號,沒得到預想中的迴應,他也就不願意再表現強烈的主動態度。
聊過這方面的話題,聽刀娘說目標只是兄長雷錘死而復生。
暴雨劍知道雷錘比刀娘年長不少,作爲長兄,他們父母戰死之後,雷錘就是刀娘哥哥姐姐們的頂樑柱。
後來刀孃的二姐、三哥、四哥都戰死了,還是混戰裡死的,連仇人是誰都不知道,就剩下刀娘憑本事飛衝的快,殺上了百戰將,沒想到,兄長雷錘又被李天照斬殺。
本來戰士之間你殺我,我殺你,也沒有那麼強烈的恨意。
但刀娘只剩雷錘一個親人了,哥哥姐姐戰死時就連個仇恨對象都沒有,那些憋屈的悲憤,一下子得到宣泄口,全集中到李天照身上。
暴雨劍理解刀娘,也喜歡與她並肩作戰,更喜歡她這個人本身。
只是,暴雨劍卻並不是刀娘很欣賞的類型。
曾經暴雨劍作爲混沌劍客,對於刀娘而言,還自帶讓她仰望的光環。後來她也成了混沌劍客後,混沌碎片之力產生的吸引力就沒那麼強了。
刀孃的兄長雷錘是靠悍勇殺出來的,她自己也是,那種近距離直面生死的搏殺,是她習慣,並且認同的戰鬥方式。
然而,暴雨劍不是這類型的戰士。
對於暴雨劍來說,他們並肩作戰很合拍,但對於刀娘來說,是覺得比較合適。事實上刀娘許多時候必須充當保護,和吸引敵人注意力,以及襲殺等配合性戰鬥定位。
而這些,並不是刀娘喜歡的自我定位,純粹是爲了發揮兩人配合的戰鬥力,爲了殺敵獲取功績的效率,必須如此。
面對暴雨劍的心思,刀娘真實的心態是猶豫。
剛開始的時候,她還是有想法的,卻因爲知道暴雨劍對於親人的態度和看法,讓她覺得不合適,因此猶豫了很久。
後來相處的久了,她覺得走向男女關係的念頭更弱了。也不是討厭,卻也不是說很喜歡,介於兩可之間的情況,對於有的人來說,那就是接受也行,拒絕也行。
而刀娘就選擇了,不接受。
他們都曾經被配婚,但在配婚的當天,走完儀式除了配婚殿就走了。
沒多久,發現配婚對象一個人在城裡揮霍功績,那時候刀娘滿腦子是提升功績,報仇和將來複活親人,哪裡能容忍一個走過場的配婚對象糟蹋她拼殺得來的功績?
於是刀娘怒氣衝衝的回去,緊接着她的配婚對象就失蹤了,超過了特定的期限很久之後,刀娘纔去申請凍婚。
與之同時,暴雨劍也回去解決了跟配婚對象的關係。
刀娘懷疑暴雨劍是藉此表達心意,但她卻沒有更進一步的念想,也就故作不知道。
此刻刀娘明知道暴雨劍在亂想亂猜什麼,卻也只能當作不知道。
兩人一路追蹤李天照行蹤,結果到了黃城時,愕然發現這裡也成了聯盟的領地。
換言之,他們再追,就是進入敵境了。
“算他走運!”刀娘恨恨然看着路上巡邏的聯盟戰士,知道即使追上了,也難以得手,邊境城市裡,肯定有一定數量的萬戰將,至少有個十人隊,甚至是兩支十人隊。
孤王本來就厲害,贏他就指望暴雨劍的八面威風,如果有幫手,那就很難形成穩定的壓制。
事實上,刀娘見了李天照的移走之能後,又體會過他那不可思議的劍勁威力之後,本來就心裡清楚,她跟暴雨劍聯手也沒有多少勝算。
“一羣萬戰將也礙不了事,就是屠了這座城裡的人,也絕不會放過孤王!他還在黃城休息,卻隨時會走,不能等了!”暴雨劍說着就要動身,刀娘連忙一把拉住他勸說:“孤王本來就厲害,黃城至少有一隊萬戰將幫手,這般硬上太不智了!”
“哦?有多厲害?”暴雨劍壓着情緒反問。
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會如此這般情緒激烈,從他和刀娘合作以來,受過最大的挫折就是破天刀了,但實際上也沒吃什麼虧,只是拿不下他而已。臨時分開行動過往也有,卻都是大勝。
這一次,是唯一一次分開後刀娘遇挫的情況。
暴雨劍總不由自主的猜想着刀娘到底遭遇了什麼,連雙刀都丟了,肯定是大敗,然而,孤王爲何會放她走脫?碰頭後她的諸多表現都反常古怪,分明是藏着什麼事情卻又不說,此刻竟然還主動勸他退走?
開什麼玩笑!
只要有機會,哪怕是拼死也該復仇啊!那纔是刀娘本來的態度!
更何況,他們現在有不滅之體!
但回去之後,不滅之體是否還能繼續保有,卻根本不知道了,錯過這次機會,下次是多久之後?將來沒了不滅之體,怎麼跟孤王打?
“我刀上沒有戰印了。”刀娘如是這般說,暴雨劍卻道:“武王賜予的是新印,你行裝裡還有舊印,衣服打壞了,行裝也打壞了?”
“不知道落到哪裡了。”刀娘說時目光有些閃爍,她實在不習慣說謊,但眼前,她覺得只有這個理由可能勸得住暴雨劍。
“我看到你在坡地下撿回了裝戰印的香囊!”暴雨劍更是激怒,更認定發生了他亂想中的事情,否則刀娘何以會如此奇怪!竟然不惜說謊也不想面對孤王?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了!但我們一直都要找孤王報仇,過去苦求不到機會,現在機會在眼前,絕不可能放過!你如果突然不想報仇了,我無話可說,只是我不明白,你對慘死的兄長的那些苦痛化成的怨恨,爲什麼能突然消失了?”
“我們沒勝算!只有孤王一個人纔有機會,你該明白!”刀娘知道她自己是爲什麼,是因爲羞愧,是因爲痛的崩潰的無地自容,但這些卻不能說。
只是,剔除了這些理由,暴雨劍此刻的不冷靜,甚至是失控的情緒化也分明很不正常。
“好!那我們就在黃城往東南方向的路上守候!孤王離開黃城絕不會帶人同行,途中劫殺,百里道路上最多隻有不值一提的巡邏隊伍,如此你還有什麼反對的理由?”暴雨劍質問之下,刀娘確實想不到拒絕的理由了,而且,這主意切實可行,於是點頭說:“這樣當然很好。”
於是兩人繞過黃城,在城東南方向的路上守候。
等着的時候,暴雨劍憋的難受,就對刀娘說:“其實戰鬥不利,落入敵人控制,因此遭遇任何對待都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我們過去也不是沒見過自己人怎麼對待敵人的,也沒沒很少聽說這些事情。我只是覺得,你我之間,不管遇到什麼事情,你都不必一個人承受,沒必要對我隱瞞。”
“……真的沒什麼,我尋了個機會逃掉了。”刀娘哪裡能說,疼的崩潰的事情,她自己回想起來都羞愧難當,自己都沒辦法接受,怎麼可能對別人說?
她是一個戰士——以悍勇無懼爲信念的近身搏殺類型的戰士,卻爲疼痛崩潰?
平時的那些刀劍傷,甚至於烈火焚身之痛刀娘都習慣了,都忍得住。確實是不滅之體接連不斷的爆體滋味超出她的預估太多,可是,這理由說出去,也只有那些擁有不滅之體、還體會過的人才明白。
除此之外,所有人都只會恥笑!
哪怕是暴雨劍,也一定會在心裡看不起她的脆弱。
“找了個機會?什麼樣的機會?孤王心滿意足後發善心的機會?”暴雨劍本來已經做了任何壞的設想,只要刀娘告訴他實情,他就可以接受。可是刀娘始終不說,他就覺得彼此的情感距離特別遠,反而刺激的他更無法忍受。
“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別隻顧亂猜亂想了,我說過沒發生什麼事情!現在還是注意力放路上,要是讓孤王從眼前過去了還不知道,那就白蹲守了。”刀娘不想跟暴雨劍討論這個話題,她不可能說的,絕對不可能。
但又並不是暴雨劍想的那樣,她能做的回答,只是告訴暴雨劍沒有那樣的事情,至於他信不信,她就無法解釋了。
暴雨劍憋着火氣,還想說時,看見一匹馬,載着一個人,由遠至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