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哲不會知道在他離開之後,陳馨怡緊握的手中飽含了多少的恨意,他不會明白一個一無所有的女人在做最後掙扎的時候會有多麼的隱忍……
陳馨怡盯着那扇近在眼前的木門,強壓下自己所有的怨恨和無奈扯出了一抹笑意,敲響了這扇門……
等待的過程中,她一再的告訴自己,今日的委曲求全,是爲了日後再奪回這一切,終於門被打開了,陳馨怡甜甜的張了口:“芸薇嫂子,我是來跟你道歉的。”
白芸薇剛纔在屋裡聽到陳馨怡的聲音,猶豫了很久纔打開了門,她不知道陳馨怡爲什麼會登門到訪,是爲了炫耀在洗手間的對決裡她獲得了勝利還是又想在她面前宣告一番主權?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剛纔她在房間裡想了很多,她和盛明哲這段對外宣告的婚姻中包含了太多外人不爲所知的事,而其中攸關白家的生死,嫂子,我是陳馨怡。”
所以現在是她該面對的時候,自己不能因爲陳馨怡就有所退縮,盛明哲老婆的這個位置,她說什麼也不能讓,不管是誰,都不能在她的婚禮前夕擋她的路!
如果陳馨怡這次還是來挑事,那麼她樂於奉陪。她做了足夠的心理準備,想過陳馨怡會使的各種手段,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開門之後,陳馨怡對自己所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道歉……
“你來做什麼?”白芸薇頭一次看到她對自己如此和善的面容,即使她現在親眼看到了,還是覺得不敢相信:“爲了道歉?”
看了一眼她關門的動作,白芸薇不由的輕笑出聲:“這些都是做給旁人看的?現在準備露出你的真實意圖了?”果然還是這些舊伎倆。可是接下來陳馨怡的舉動把她驚呆了。
“你這是幹什麼?”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陳馨怡,她既疑惑又震驚。
“白芸薇,我求你不要把我們在洗手間發生的事說出去。”陳馨怡雙手扶在地板上,淚光盈盈的望着白芸薇:“求你幫我這一次。”
白芸薇似乎明白了陳馨怡的意思,淡然一笑:“洗手間裡的事,大家不都知道了嗎?”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陳馨怡咬牙,忿忿出聲,她從來沒有在任何人面前如此的低聲下氣過。
她強忍着內心灼灼的烈火,擺出如此一副乞求可憐的樣子,放低了身段的跪在這裡,可是白芸薇卻是這般雲淡風輕的笑着,這份恥辱她這輩子都不會忘,漸漸地她沉不住氣,撐身站了起來:“白芸薇,你裝什麼,你不就是想告訴盛明哲,我腿已經痊癒,藉着這件事把我趕出盛家嗎?”
“你既然都知道,又何必惺惺作態裝出一副可憐的樣子。”白芸薇冷哼了一聲:“其實你真的挺可憐的。”語氣裡滿是鄙夷:“既然腿都好了,還非要賴在盛家,藉着盛明哲對你愧疚糾纏着他,即使他明天就要結婚了,還是不願意放手的原因是什麼?”
“自然是因爲我愛他!”陳馨怡直接頂了回去,她從車禍以後,就被盛明哲悉心照顧着,骨子全是大小姐的嬌縱,被白芸薇如此奚落,自然咽不下這口氣,全然把她是來求白芸薇的事忘了個乾淨,語氣極爲蠻橫:“白芸薇,我除了盛明哲什麼都沒有了,這麼多年,我只有他,他也只能是我的!”
陳馨怡越說越激動,這麼多年的積壓在心底的東西,突然全部涌了出來:“白芸薇,你不會理解那種父母突然離世,沒有任何依靠的感覺,盛明哲對我來說,就像是世界坍塌前的最後一根稻草,我不能沒有他,沒有他我會活不下去的。”
“這裡的一切本就該屬於我,我悉心準備了這麼多年,忍着失去父母的痛苦留在他的身邊,就是想得到他的注意,得到他的愛,我想他看到的只有我……可是你卻突然出現,就這麼把他從我的身邊搶走了!白芸薇,我恨你!”
白芸薇看着情緒激動的陳馨怡憤恨的指着她,卻不覺得突兀,聽着她口中斷斷續續的話,她竟然覺得自己是能體會陳馨怡的心情的,幼時的記憶席捲而來,那是剛入冬的光景,放學回來時的她看着別墅裡一片素白,究竟是那時年齡小,家裡的肅穆並沒有讓她意識到父母已經永遠的離開了她。
後來她看到了報紙上白氏負債累累,白宇寧夫婦承受不了重壓跳樓身亡的消息……接下來,白氏處於市中心的錦華大廈被銀行抵押拍賣,白氏開始逐步走向末路……
“陳馨怡,我知道你恨我。”白芸薇從遙遠的記憶中回過神來,淺淺的笑了笑:“可是怎麼辦呢,你只能恨我,陳馨怡,我必須嫁給盛明哲,他不僅是你的救命稻草,也是我的,我不能離開他!”
“什麼?”陳馨怡一臉不可置信的望着白芸薇那副坦然處之的神態,整個身體都在發抖:“你究竟是什麼意思?”這是要對她趕盡殺絕?
“陳馨怡,我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被盛明哲知道你的腿已經痊癒,另一個就是繼續裝好你可憐者的角色,老老實實的呆在盛家,你我和平相處。”白芸薇逼近她,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你好好考慮一下。”
“你要挾我。”陳馨怡氣得快要炸了。
“可以這麼說。”既然陳馨怡非要這麼解釋,她也不想反駁:“你放心,一般情況下,我是不會說出那個秘密的。”
“你……”
“打蛇打三寸,而你的秘密就是你的死穴,能讓你提心吊膽,你纔會安分守己。這個秘密我是不會這麼輕易說出去的。”白芸薇何嘗不是再給陳馨怡一次機會,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或許有一天她能看清這個已經坍塌的世界還是給她留了一條生路,她能像自己一樣憑着自己的力量從過往中走出來……
“白芸薇,算你狠!”在氣頭上的陳馨怡只當是白芸薇抓緊了她的死穴不放,步步把她往死路上逼,可是如今她卻沒有其他的選擇,只能忍氣吞聲接受白芸薇所謂的提議:“好,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會安分守己!當好你眼裡那個最可憐的人!”
“很好。”白芸薇把輪椅往她的面前一推:“馨怡妹妹,腿腳不好的人,還是別站着了,坐好,我推你出去。”
陳馨怡死死的攥着拳頭,緩緩的坐到輪椅上,現在的她幾乎是把牙咬碎了往自己的肚子裡咽:“麻煩嫂子了。”咬重的字眼,充滿的恨意。
可是白芸薇卻絲毫不在意,拉開門把她推了出去:“不客氣。”
剛出門就看到厲武站在走廊的盡頭,白芸薇也不願和陳馨怡之間再有其他的糾葛,所以對着厲武招了招手:“麻煩你送馨怡回醫院。她不太舒服,該好好休息了。”其實這種佯裝出的溫柔關心的語調她自己都覺得有些噁心,可是她早就習慣了僞裝自己的真實情緒,這一點她倒是沒有比陳馨怡好多少。
“是夫人。”厲武走過來接手陳馨怡的輪椅,從專屬的通道下了樓。
眼見陳馨怡就要被厲武推出盛家的大門,白芸薇卻突然喚住了她:“馨怡啊,若是你身體真的不舒服,就好好的休息,明天我和明哲的婚禮就別來了。”
明天我和明哲的婚禮就別來……這句話簡直是在她千瘡百孔的心裡撒了一把鹽,可是即使她再痛,她也只能忍着,只能應着:“知道了嫂子,祝你和明哲哥新婚快樂!”
“謝謝。”白芸薇自然不介意在旁人面前演出一場姑嫂情深的戲碼。
望着陳馨怡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大門外,她才收回了視線。陳馨怡怕是這段時間都不會再“作亂”了。
白芸薇這邊剛剛鬆了一口,卻聽到劉媽的聲音:“夫人,明天您就要和少爺結婚了,店裡剛纔打電話來,問您什麼時候過去定妝。”
“能明天直接化妝嗎?”她渾身還痠痛着,實在沒有什麼力氣再去婚紗店折騰一趟。現在她只想好好的睡一覺。
“可以。那我去跟店裡交代一聲,那夫人明天是從白府出發,還是直接去禮堂?”劉媽詢問這些並不是因爲別的,是她從來沒有見過哪個新娘子像白芸薇這樣對自己的婚禮樣式,場面什麼的漠不關心的。雖然她對少爺突然就宣佈結婚的事情多少有些詫異,可如今不也真的要結婚了不是?
被劉媽這麼一問,白芸薇才發現自己還真沒有好好想過婚禮的事,可是自己現在這樣狼狽的樣子,回白家不合適吧,要是被奶奶看見她身上這些深深淺淺的傷口,又該擔心了。
“劉媽,我明天還是直接去禮堂吧,麻煩你通知一下我奶奶婚禮的具體事宜,有些事,我們這些做小輩的也說不清楚。”白芸薇陪着笑,伸手拉住劉媽的手:“這突然要結婚,我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夠好,要是有什麼做的不足的地方,還請您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