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小念能把宮歐這樣一個男人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而她蘭開斯特莫娜卻連他更深的青睞都得不到。
想了想,莫娜生起一個主意,溫和地說道,“宮先生,你控制不住自己和時小念糾纏,又只肯吃她做的食物,你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希望你還是考慮一下配合我治病吧。”
莫娜始終堅信,宮歐對時小念絕不是真愛。
就是偏執型人格障礙的病在作怪,只要治好了就好。
“我說過,這病我不治!”
宮歐冷冷地道,字字用力,沒有一點討價還價的餘地。
“可這樣下去你身體吃不消的。”莫娜心疼地說道,“宮先生,我和你坦白過,我喜歡你,所以我很擔心你,我不希望你不健康。”
“滾下去!”
吃下一個蛋糕,宮歐的胃已經不那麼痛了,他冷睨睨向莫娜。
“宮先生……”
“下去!”宮歐瞪着她,“再不下我踢你下去!”
“你要去哪?還要去找時小念麼,你知道你們不能再糾纏了。”莫娜看着他說道,再三勸誡着他。
“別讓我再說第三遍!滾下去!”
宮歐狠狠地瞪她一眼,眼神陰沉到極點。
“那好吧,我下車,你別再去找時小念了。”莫娜推開車門下車。
她剛關上車門,跑車在她眼前就如離弦的箭一樣飛馳出去,將她留在原地。
莫娜望着絕塵而去的車,一張臉上又嫉又恨,她一把將手中的包狠狠地砸在地上,“時小念!”
難道真要除了時小念,她才能得到宮歐的感情不成?
宮歐獨自一人開着車在馬路上,修長的手指轉着方向盤,臉色有着些許的蒼白,黑眸凜冽地瞪着前方,薄脣緊緊抿着。
“宮歐,你憑什麼還來命令我?”
“我告訴你,你再也不可能來命令我了,你不在上,我也不在下。”
“宮歐,我們分手了,我寧願把菜喂垃圾筒,我也不會給你吃一口。”
時小念冷漠的話語在他耳邊一字一字地迴響着,震着他的耳朵,震得他耳朵發疼。
宮歐漫無目的地開着車。
跑車在公路開得極速。
他死死地踩下油門,試圖將時小念那些冷漠的聲音拋到腦後,卻怎麼都拋不掉。
她恨他。
他聽得出來。
扔在一旁的手機不斷地響起,宮歐並不在意,繼續開着車狂行在路上,路旁的景物在瘋狂地往後倒退,模糊他的視線。
不能靠近時小念。
不能把當年的事爆出來。
時小念……是個他不應該佔有的女人。
他清醒地知道這一切,然後又陷入混沌,控制不了自己。
不知道開了有多久,胃部再一次隱隱作痛起來,宮歐才把車停到路邊,修長的手按住胃部。
半晌,他的脣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就這麼恨他麼?恨到連一口飯都不給他吃。
宮歐擡眸望去,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將車開到天之港。
天之港,他和時小念在這同居過不少時間。
宮歐望着前面,驀地伸手在車裡翻起來,從車上取出一個盒子,裡邊放着所有的鑰匙、房卡。
他從中拿出一張房卡,是天之港複式套房的萬能房卡。
天之港A座,12層。
宮歐靠着電梯壁,一雙黑眸冷冷地看着電梯門打開,從裡邊走出去,一張臉上只剩下冷漠。
走到緊閉的門前,宮歐取出房卡打開門。
門在他眼前開啓。
宮歐一眼望進去,就看到門口的鞋櫃,裡邊收拾得乾淨,幾乎只剩下他的鞋子,但還有一雙女式拖鞋。
女式拖鞋靠在男式拖鞋的旁邊,天生一對。
宮歐脫下腳上的鞋子,穿上拖鞋往裡走去,裡邊被收拾得乾淨。
他已經有很久沒踏入這裡,他走向臥室,伸手打開衣櫃,裡邊也只剩下他的衣服,沒有一件女式衣物。
對了,他曾經讓封德把時小念的東西都還給她。
這辦事效率太差了,居然還把拖鞋留在這裡。
宮歐關上衣櫃的門,在偌大的圓牀上躺下來,窗簾遮住外面的光,偌大的臥室裡沒什麼光亮。
他仰躺在牀上,拿起一個枕頭放到身前,深呼吸着。
已經沒有一點過去的味道。
就像他和時小念,說過去就過去了,他以爲可以和平分手,她卻要斷得乾乾淨淨,甚至見到他直接報警。
宮歐擰眉,煩躁地一把將枕頭扔出去,人躺在那裡,手臂橫在額頭,手指修長,指骨分明。
時間安靜地一分一秒過去。
忽然,他的胃再一次抽痛起來。
時小念前段時間將他的胃已經養得很好,沒再痛過一次,她一離開,他的胃又疼了。
宮歐痛得再也無法躺着,整個人從牀上坐起來,一手按着胃部站起來往外走去。
他已經習慣在沒有她的日子裡,一餓他就去找水喝,冷水、冰水、熱水什麼都好,只要灌到肚子裡就不會空得那麼難受。
宮歐按着胃在空曠的房子走着,經過客廳往前走。
驀地,他的雙腳驟然停住。
“……”
宮歐猛地轉過身,瞪向客廳裡的一面牆,只見牆上畫着無數的畫,那筆觸一看就是出自時小念的。
她什麼時候在這裡畫了這麼多的畫?
宮歐瞪大眼睛,忍着胃痛走到牆前,看着牆上面。
左上角的一幅畫畫着一個小女孩的卡通人物躺在一張測謊椅上,旁邊有人嘰哩呱啦着,下面寫着一排字。
【故事的開始是我很討厭你,你是我見過最偏執的人,只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從不肯聽人好好陳述。】
討厭。
這個詞用得太輕了,那個時候,她對他根本是厭惡吧。
宮歐站在那裡又看向第二幅畫,畫中的地上一片狼籍,小女孩被人圍攻着抱着頭蹲在牆上,一個小男孩走到她面前,向她伸出手。
下面同樣寫着一行字。
【已經很久沒有人像你一樣保護我,你的出現讓我震憾。】
第三幅畫則是一片漆黑中,寥寥幾筆的小男孩抱住小女孩,下面配着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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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人出現的時機很重要,你出現在我每一次需要的時候。】
這女人原來還知道他對她有多好。
出現在每一次她需要的時候,那她不需要他的時候,他是不是應該消失,就像現在。
宮歐的脣角噙起一抹笑容,將一幅幅畫看過去,後面的幾幅畫都是畫他們平時的相處,有他站在牀上和她爭吵;有他從後抱住她;有他在健身……
每一幅畫下面都配上一行文字。
宮歐站在那裡,眼中的冰冷被慢慢融化,他一幅一幅看着,慢慢地欣賞,生怕欣賞地太快,就沒什麼可看的。
一幅圖落進他的視線裡,是小女孩拎着行李箱離開的背影,下面是幾行秀氣的字跡。
【宮歐,畫這些的時候,我在想你在我心裡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我想了很久也沒想出來。
我們爭過、吵過,甚至還動過手,怎麼都不算是多好的關係,但不管怎樣,你對我來說是一個特別的存在,我衷心地希望,以後你一切都好。
希望你的脾氣會變好,能對人溫柔一些,這樣,會有更多的人會真心待你。】
下面是一個日期。
看日期應該是華左天橋扔掉戒指後,她準備離開的時候。
他居然到現在纔看到。
宮歐擡起手摸向那清秀的字跡,對人溫柔一些,他對她還不夠溫柔?他這輩子沒對任何一個人像對她一樣。
只不過沒有輕聲細語罷了。
這也值得在走的時候寫一下。
誰要更多人的真心,他宮歐不稀罕。
“……”
宮歐一個人盯着上面的字跡,指尖遊移過,見到一個粉色的箭頭往右邊劃去。
旁邊還有大量的漫畫。
還沒有結束?
宮歐看向一旁,只見前面的漫畫被重置,全部是反着來——
本來兩人在一起吃飯的畫面變成背對着背吃飯;
本來兩人相擁的畫面變成一個在門裡,一個在門外;
之前相處的點點滴滴被時小念用繪畫的方式分開,畫中的兩個人越來越背道而馳,沒有一點交集點。
最後一幅圖是小女孩變矮了,小小地縮成一團站在角落裡,遠處,小男孩挽着另一個人離開,離她越來越遠。
小女孩的身影渺小,比旁邊的垃圾筒還要小,彷彿是要生長到土裡去。
看着那幅畫,宮歐的胸口狠狠地被蹂躪過,像是誰用腳狠狠地踩上來,拼命地踐踏着。
這是時小念在他提分手以後來畫的。
他竟然完全不知情,她是什麼時候一個人來的,她畫的是他提出分手後幾天裡的事情。
畫面的下面寫着一行文字——
【說好的家呢?你不要騙我。】
只有十個字。
宮歐盯着那十個字,盯着那個疑問號,人不由得靠到牆上,姿態近乎頹廢。
他想起求婚的那晚,她一個人興奮地對着休息室裡的所有東西宣佈自己有家了。
她太渴望有家。
他以爲自己給得起,到最後才發現自己根本給不起。
驀地,他又在角落裡發現一行很小的字。
【宮歐我這麼愛你,你別辜負我好不好?你別去愛別人好不好?等我們結婚,我們就回來這裡,就我們兩個回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