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英國,很多人照顧。”宮歐說道。
“爲什麼你不自己照顧?那是你的兒子!”時小念有些激動地反問,他對兒子就沒有感情嗎。
“我……”
“爲什麼要放在英國,爲什麼不帶在身邊,你根本不喜歡這個孩子是不是?宮歐,你是不是到現在還猜忌着什麼?你是不是仍然不相信我?”時小念有些激動地問道。
他明知道宮歐給不了下一代快樂。
“我相信。”宮歐一字一字道,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時小念,我相信你。從今往後,你說太陽是從西邊升起的,我都信!”
如此堅定。
時小念的眼睛紅得厲害。
這話他早點說該有多好,爲什麼偏要發生那麼多事後纔會說出口。
“不好意思,我情緒太激動了。”
時小念說道。
對宮家、宮歐的恨意她執着了太久,一提到,她就變得難以客觀。
她討厭這樣的自己。
“我不怪你。”宮歐沉聲說道。
“宮歐,你休息吧,我掛電話了。”她說道,不知道該怎麼繼續和宮歐聊下去。
宮歐在那邊沉默了幾秒,不情不願地吐出一個字,“哦。”
時小念急忙掛了電話,一轉眸,只見女傭和育嬰專家都盯着自己奇怪地看着。
小葵不再哭了。
“你們幫我照顧小葵。”
留下這句話,時小念轉身離開,步伐有些急。
她回到房間,關上門,把相框和手機放到五斗櫃上,然後整個人撲到牀上,淚水已經淌滿臉龐。
她曾經期望的、奢望的,宮歐突然都給了她。
他幡然悔悟,他開始知道問候女兒,他選擇相信她……可爲什麼她現在不覺得感動,只覺得痛心。
爲什麼是現在,爲什麼要過這麼久,爲什麼是在她受盡所有的痛苦之後,他突然變回她想要的樣子。
他變回去了,那她呢?
這一天,時小念在牀上無聲地哭了很久。
……
寧靜的夜晚,夜色朦朧,燈光不算明亮。
廣場邊上的燒烤攤上繚繞着煙霧,薰着每一張臉都似虛似幻。
時小念和夏雨坐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桌上擺着燒烤的食物和一些清淡的美食,有啤酒,有果汁。
“好香啊,好想吃啊。”
夏雨聞着燒烤的香氣一臉神往。
“我在國外的時候就一直想着國內的美食,意大利的那些我真吃不慣。”時小念坐在一張藍色的塑料椅上,一頭長髮束起馬尾,乾淨利落,素顏的臉 有着淡淡的紅,她手上拿着一罐啤酒,已經喝得有點虛了。
“那是自然,吃在大中國,當這句話是空Xue來風嗎?”夏雨一臉自豪地說道。
時小念回國後還是第一次叫她出來吃東西。
“那是,哪個國家的美食都比不上我們中國。所以父親讓我改國籍的時候,我就嚴厲拒絕,我可以改姓,但不能改國籍,爲了我們的美食都不能改!”時小念微醺地說道,邊說邊還比劃着動作。
“……”
這女人喝茫了。
夏雨無奈地看着她。
“你不喝嗎?”時小念拿起啤酒又喝了一口,臉更紅了。
夏雨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果汁,說道,“和你說過一百八十遍了,我懷孕,老公不讓我喝這些垃圾食品,更不讓我喝酒,凡是我出門必須帶上他親手做的食物。”
此刻她面前就放着李哥親自下廚做的便當盒。
聞言,時小念放下啤酒罐,身體向前傾,一手撐在下巴上,歪着臉羨慕地看着她,“真羨慕你啊,懷孕有老公全程關心陪伴,真好。”
夏雨坐在那裡,聽着這樣的話不禁有些心酸心疼。
時小念懷孕是懷得相當辛苦的,先是被甩,後是被囚,最後又因爲身體體質太虛,而休養了很久,也無法進行母Ru餵養,其中一個孩子還不在她身邊。
這對任何一個女人來說,都是相當大的打擊。
她這邊想着,時小念坐在那裡又自顧自地喝了一罐,一張臉越來越紅,眼睛裡一片迷茫醉意。
“你喝得夠多了。”夏雨連忙伸手阻止她,搶過她手裡搶走啤酒罐。
“不多啊。”時小念醉得聲音都變了個調,一手托腮看着她,“夏雨,你真的很幸福,一定要珍惜知道嗎?”
“我知道。小念,你也會有自己的幸福。”
夏雨點頭,微笑着說道。
“我可不敢有了。”
時小念笑着說道,臉上一直掛着笑意,又拿起一罐啤酒打開,繼續喝酒。
“你多少吃點東西,別一直喝酒。”夏雨擔心地看着她,伸手要搶時小念手中的啤酒。
時小念一再打開她的手,仰着頭,將啤酒全部灌下,最後將一個空瓶遞給她,然後露出一抹勝利的笑容,還比了個剪刀手,“報告,喝完了。”
“……”
喝傻了。
夏雨蹙眉,想想沒有阻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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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喝就喝吧,憋着也難受,好好的一個人居然能畫出《海上塔》那樣的漫畫。
酒過三巡。
廣場一角的人來了一批,走了一批。
時小念徹底喝懵了,拿着燒烤的竹籤子在那裡亂划着,劃來劃去,劃出“宮歐”兩個字。
“夏雨,你知道什麼叫大起大落嗎?”時小念忽然說道,聲音帶着朦朧的醉意。
夏雨看她一眼,“什麼?”
“你有沒有試過在你愛得最濃烈的時候,咔,被人一刀斬斷?”時小念歪着臉問道。
“……”
“你有沒有試過在你恨得最濃烈的時候,咔,那人又給你一刀斬斷?”時小念笑着說道,臉上的笑容很深,臉紅通通的,“你想愛的時候,他說不愛你了,你黏上來他就羞辱你!終於等你不想愛了,他又黏上來,告訴你,他後悔了,還想愛你,你也必須愛他。因爲他沒錯,爲什麼不繼續愛呢?”
夏雨坐在那裡疑惑地看着她,“小念,你在說什麼呢?在說宮先生嗎?”
宮先生後悔了?
“夏雨。”時小念輕喚她的名字,不回答問題,只道,“他沒錯,他也有他的苦衷,可爲什麼我會這麼猶豫,爲什麼我不敢了呢?”
“什麼?”
夏雨一頭霧水地看着她,不明白她究竟在說什麼。
“他沒錯,是我錯了嗎?”時小念一臉茫然地問道,“我錯了是不是?我不知道前面要面對的是什麼,我感覺我現在眼前就是一團團白霧,我根本不敢去走,我害怕下面是萬丈深淵,我害怕我又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一旁燒烤店外的牆上掛着一個小電視,上面正播着新聞,還是國外的新聞——
【宮家和蘭開斯特家族聯合開酒莊,強強聯姻前景一片光明。】
時小念扭頭看着那新聞,用手指了指,笑着說道,“看,深淵。”
“……”
夏雨完全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有路人走過,年輕男生的耳朵上戴着耳釘,時小念歪着身體又是一指,笑得露牙,“看,又一個深淵。”
夏雨按下她的手,皺着眉看她,“小念,你沒事吧?”
時小念雙眼蒙着深深的醉意,她看向夏雨有些豐腴的臉龐,眨巴了幾下眼睛,“可他沒錯啊,他還愛我啊,我就是怕也得往前走對不對?我不能只想着自己的感受對不對?我不能這麼自私對不對?”
“小念,你都在說什麼啊。”夏雨無奈地看着她,“算了,我們回去吧,我讓我老公來接。”
時小念喝高了。
“我這麼想自私嗎?如果我不走下去,他會怎麼樣?他能接受嗎?”時小念語無倫次地說道,手撐着腦袋坐在那裡,“我好亂,爲什麼我總是被動得去服從別人的命令。我到底該怎麼做?”
“……”
夏雨看着她不禁嘆了一口氣。
這丫頭究竟經歷了什麼,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
看來今天叫她出來吃東西是假,買醉纔是真。
夏雨正要給自己老公打電話,忽然有強烈的燈光閃進她們的眼裡,時小念被刺得直接趴倒在桌上,一張臉上紅得滴血。
夏雨用手遮了遮眼,再朝前面望去,就見一個高大的身影逆着光朝這邊走過來。
他個子很高,有一米八五左右的樣子,背逆着光身上的衣服暗了幾個色調,但這完全不折損於他的氣質,他的步履優雅,身材比例極好,一頭短髮下,輪廓五官偏向陰柔,俊美非常。
他一出現,就有不少人側目,只是這個角落的位置光線太差,又逆着光,大家都看不清楚他的樣子。
只有夏雨,在他走近後看清楚了。
“啪。”
夏雨的手機掉落在地上,摔得直接關機了。
男人走到她們面前,低眸看向趴在桌上的時小念,滿桌子的啤酒罐和燒烤食物讓他皺了皺眉,“這全是她一個人喝的?”
“你、你、你、你不是……”
夏雨一臉震驚地看着他,跟看見鬼一樣,臉色都白了。
慕千初。
慕氏的慕千初,貴公子一樣的一張臉她怎麼都不會記錯,當初她還爲了給他送信弄得進了警局。
他不是死了嗎?
怎麼又出現在這裡?
“我車在那裡,我讓人送你回去吧。”慕千初站在那裡,有些風塵僕僕的,低眸看了夏雨一眼,一雙狹長的眼睛裡溫和而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