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鬧。”
宮歐這麼和她說。
“如果我就鬧呢?”時小念試探地問道。
“你的病我是一定要治好的,你這次不讓我治,下一次我就玩得更狠,這個洛變態我不讓他好活,我還滿世界找醫生去,如果找不到,我就直接把洛變態給綁了,一刀一刀割他的肉,直到他肯治療你爲止。”
“……”
“他肯我也不相信他,我肯定會找幾個女人當小白鼠,如果她們沒有你這樣的心病,我就逼到她們有……”
“好了,別說了。”時小念擁着他,輕聲打斷他的話。
別說了。
別再嚇她。
“你別以爲我是在嚇你,我說得出做得出。整個伯格島都被我端了,還有什麼事是我宮歐不敢幹的?”宮歐在她耳邊說道,語氣邪氣到可怕,冷冷的,透着一股殘忍。
時小念靠在他的身上,說穿了,他就是不讓她來破壞他的計劃。
“那你還撐得住麼?”
她問道。
“什麼撐得住,這對我來說根本不值一提。”宮歐不屑地說道,伸手放開了她,帶着她往外走去。
他們走出洗手間,時小念的神色複雜,宮歐的臉有着一絲蒼白,鏡片後的臉透着一抹弱者的斯文。
“出來了,怎麼樣?”洛烈從不遠處走來,手上拿着藥盒和水杯遞給他。
“沒什麼,我腸胃一向不好。”
宮歐淡淡地道。
“一看你就是把全部的精力都用來照顧某人了,忽略了自己。”洛烈說道,“來,把這藥吃了。”
“……”
時小念站在一旁,她現在已經成某人了。
洛烈對她的敵意還真是越來越強了。
“謝謝。”
宮歐演技十足地扮演着一個與自己真正Xing格天差地別的人,接過水杯將藥嚥了下去。
“我帶你出去轉轉吧,這裡可不止有小唐人街的美名,還有小威尼斯的別名,到這裡一定要去遊船。”
洛烈興致勃勃地說道,雙眼只盯着宮歐。
“……”
宮歐的眉頭蹙了蹙,最後勾起脣角,應允下來。
接着,洛烈便帶他們,確切的應該說洛烈帶着宮歐順便帶她出門遊玩。
項目是遊船,時小念知道宮歐擔心自己碰上所有低機率的危險,不想再增加他的心煩,便主動提出自己呆在上面。
一棟中國古風的角樓下,檐下古銅鈴鐺在風中叮叮鐺鐺地響着,時小念站在護欄前望着平靜湖面上的一艘船。
那是洛烈買的船,也是充滿了古風味的一艘船,像古時的畫舫一般,宮歐大少爺坐在上面,坐姿遠遠看着還是帶了幾分邪氣,洛烈坐在他的面前,擺弄着一套茶具,不時和宮歐說着什麼。
他們在說什麼,時小念無從得知。
她一個人靜靜地站在上面望着他們的船遠了,又近了,又遠了。
手機震了下。
時小念拿出手機,是宮歐給她發來的信息。
【別等了,回去休息。】
回哪休息,回洛宅麼?那她還不如呆在這裡。
時小念倚在護欄上,低眸看着平靜的水面,手機又震了一下,她拿出手機,還是宮歐發來的信息。
【別靠着欄杆,會摔下水!離開!】
他在和旁人“交往”還一直盯着她這邊的一舉一動麼?時小念發回短信。
【我知道,我有分寸的,你還好麼?】
她點擊發送,擡眸望了一眼湖面上愈行愈遠的船,宮歐給她的信息幾乎是秒回,她低眸看去。
【這個洛變態煩死了,嘀嘀咕咕一直和我說他喜歡的那個人的事,誰他媽愛聽!】
“……”
洛烈還真是拿宮歐當成了替身。
不過這樣也好,在宮歐面前緬懷過去好過對宮歐各種寵溺的行爲和說話,真是看得她彆扭死了。
時小念看着手中的手機,就這麼站在角樓下,聽着那鈴鐺響着,和宮歐一來一往地互發着消息。
這樣,時間對於他們兩個都沒有那麼難打發了。
她望一眼當空的太陽,第一次希望太陽趕緊下山,趕緊日出,然後再下山,這樣一晃就六天過去了。
“小念?”
一個疑惑的聲音從頭頂上方響起。
時小念愣了下,擡眸望向高處,只見一扇窗被推開,宮彧就站在上面,戴着口罩,沒有戴眼鏡,一雙偏灰的眸眼望向她,“你怎麼在這裡?”
“洛烈和宮歐來這裡遊湖。”
時小念誠實地說道。
“所以你成了被拋棄的小可憐?” 宮彧低笑一聲,擡眸望向湖面,然後道,“上來吧。”
“好。”
時小念沒有拒絕,推開大門往裡邊走去,屋外銅鈴屋內響,悅耳得像一首曲子,時小念順着木樓梯往上走去。
上面是一處很大的地方,鋪着地毯、被子,行李箱,靠窗的地方擺着一張四方桌,桌上擺着一些炒菜、燉湯。
渾身是傷痕的Mr宮站在一旁,見到她立刻低頭,“主人,您來了。”
“嗯。”
時小念點點頭,然後看向那個行李箱,不禁道,“哥,你昨晚該不會是在這裡睡的吧?”
這裡是個景點,不是什麼酒店。
“是啊。”
宮彧頜首,將臉上的口罩摘了下來。
“這怎麼睡得舒服。”時小念蹙了蹙眉,道,“你怎麼不去酒店住呢?”
“酒店的房間哪有這邊好,晚上在這裡睡覺還能聽到鈴鐺響,聽到水流動的聲音,美妙極了。”宮彧在餐桌前坐下來,“我剛叫的酒店餐,你要吃一點麼?”
“不用了。”
時小念搖頭,她現在哪來什麼胃口,回去後還要在宮歐面前假裝吃一點。
“怎麼,不開心?” 宮彧看着她道,“你就由着他去胡鬧,當是成全他對當年的一點補心理。”
“可我根本不需要他補償啊。”
時小念在窗邊的位置上坐下來,一扭頭還是能望見湖面上的船,不知道洛烈又和宮歐聊到哪了。
“他需要補償。” 宮彧說道,然後衝着時小念笑笑,“你也別想那麼多了,洛烈並沒有得寸進尺地索要什麼,不過是要宮歐陪他六天而已,宮歐一個大男人還能損失什麼。”
怎麼不損失了。
也損失的好不好。
時小念暗暗想着,宮彧像是看穿她的所想,笑着道,“你這麼憂慮該不會是在擔心宮歐失身吧?”
“哥,這個笑話不好笑。”
時小念是真的笑不出來。
“好好好。”宮彧的手指輕叩着桌面道,“我知道,你是怕宮歐心理上難以承受,過不了這關,但你也要相信他,只要有你在,他有什麼挺不過去?六天而已,一眨眼就過了。”
宮彧和宮歐真不愧是兩兄弟,兩人說的都是一樣。
時小念眨了好幾下眼,然後看看外面,看,六天並沒有一眨眼就過去。
宮彧被她逗笑,端着面前的酒杯淺嘗一口,道,“本來心情挺糟的,看到你就好多了。”
時小念有些愕然地看向他,“哥,你怎麼了?”
他又有什麼事。
聞言,宮彧挑了挑眉,“都說安慰一個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比慘,把自己說得比她更慘,她就開心了。”
“……”
這裡哪裡聽來的破理論。
“席鈺走了以後,我在這裡呆過一段時間,度過了最難熬的時候。” 宮彧的臉色一下子肅然下來,眸中滿是幽暗。
時小念怔住,過了一秒才意識到他是說席鈺去世以後。
宮彧望向窗外的一方藍天,道,“那個時候,我也是這樣一天天呆在這裡,聽水聲,聽角樓的鈴鐺聲。”
“哥……”
“我每一天都站在這個窗口往下望着湖面,想,席鈺呆在水裡的時候是不是特別痛苦?那種從高處墜下的感覺是不是特別絕望?” 宮彧說道,語氣低沉下來,臉色有些差。
再一次聽宮彧提起自己的弟弟,時小念忍不住想起席鈺死的時候,她心口那一種窒息般的痛楚感。
那是她第一次感應到弟弟的存在。
“好不容易現在能放下了,又被宮歐拉到這裡來,我就忍不住來這裡了。” 宮彧說道,又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時小念輕輕地蹙眉,難過地看着他,“哥,你沒必要留下等我們的,你先回去吧。”
這裡是席鈺死後他來的地方,對他來說勾起的全是痛苦的回憶。
“不行。”宮彧搖頭,指指窗外道,“洛烈是個怪醫,我和他好歹算得上有幾分交情,萬一你們這邊露餡或者和洛烈爭執起來,我也好從中調解。”
“可是……”
“沒什麼可是。”宮彧打斷她的話,淡淡地一笑,“小念,我年紀不小了,已經很成熟了,不會讓自己一直沉溺於悲觀的情緒裡。”
“真的嗎?”
時小念問道。
“當然是真的,難道做哥哥的會騙你?” 宮彧笑着道,伸手就要倒酒。
時小念直接將酒瓶接了過去,然後揭穿他,“如果你沒有沉溺,爲什麼還要回到這個角樓裡來?爲什麼有酒店不睡睡這裡?”
還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聽到這話,宮彧按了按眉心,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小念,好歹我也是你哥,別這麼直接地打擊我行不行?”
居然這麼直接地揭穿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