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詩已經記不清自己是怎麼從律所回到家裡的,車水馬龍的大街上似乎只剩下了她自己的腳步聲,隱約有出租車司機放慢車速在她的身邊,按了喇叭之後見她毫無反應後又加速離開。
夜幕漸漸降臨,但是喬詩腦海中對於趙翊剛剛形容出的畫面卻愈加的清晰起來,原來白思冰和鄭子琛之間還有着這樣纏綿悱惻的過去,原來一直對她寵溺有加的男人在她之前也曾將這樣的溫柔送給過另外的女人。
趙翊的敘述雖然很是平淡,但是那些驚濤過狼的過往卻讓喬詩的內心愈發的波濤洶涌。像是所有大學中的戀情一樣,青春時期的白思冰聰明、漂亮,對所有追求自己的男孩子都不屑於顧,卻唯獨傾心於同樣在學校中聲名遠揚的鄭子琛。
男才女貌,家世相當,自然曖昧叢生,一時間成爲學校中其他人津津樂道的話題。
初秋的天氣已經帶了涼意,一陣冷風吹過來,喬詩一陣瑟縮,混沌的大腦也終於恢復了直覺,但是還沒來得及有任何反應,就聽到身後一陣暴怒的聲音傳來:“這麼冷的天你在這晃盪什麼?是想要生病感冒還是想要嚐嚐被車撞的滋味?”
鄭子琛火大的看着眼前這個眼神中幾乎沒有了任何焦距的女人,一把將她拉到馬路邊自己的車子面前,然後不由分手的打開車門直接塞到裡面去,這纔回到駕駛座的位置。
喬詩面無表情的任由着鄭子琛的動作,擡眸看看他那無比熟悉的側臉,腦海中頓時浮現了他和白思冰漫步在大學校園中花前月下的情景,頓時一陣煩躁。
“我是想生病還是想被車撞那都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這個‘準前夫’有什麼關係?用得着你對我這樣大呼小叫!”
她以爲她沒有這麼在意的,可是心頭的那股怒意卻還是無法遏制,無論她怎麼告訴自己那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也還是沒辦法若無其事的面對他。
鄭子琛被她突如其來的怒氣弄的有些莫名其妙,“準前夫”三個字更是直接刺激到了他神經末梢的情緒,一時間怒意接踵而來,幾乎想也不想的便譏誚開口:“你既然都說了是‘準前夫’那就代表我們還沒有離婚,所以對於你任何智障腦殘到危及了自己生命的事情我都有義務去拉你一把,畢竟喪偶要比離異難聽的多!”
“鄭子琛你混蛋!”
喬詩被他一番嘲諷又惡毒的言辭氣的幾乎失去了理智,抓起了身後自己放在車上的抱枕便重重的朝着鄭子琛的臉上揮去,暴力的樣子恨不得能讓鄭子琛直接變成啞巴。
鄭子琛動作靈敏的接住抱枕,大手一揮便直接扔向身後,對於喬詩的反應似乎完全都在意料之後,沒有半點狼狽的樣子。
他的胸口微微輕喘着,對上喬詩噴着怒火的眼睛,語氣更加惡劣:“怎麼,這就混蛋了?喬詩,你知不知道你的所作所爲要比我混蛋一千倍、一萬倍!”
喬詩很少有看到鄭子琛這麼激動的表情,大多數的時候他都只是用各種惡毒的語言攻擊她,用那張近似於生化武器一樣的嘴巴讓她啞口無言,但是整個過程他都永遠都是一副睥睨的樣子看着她被氣到抓狂,然後嘴角動動無比得意。
“我混蛋?呵呵……”
喬詩抽動的嘴角冷笑,雙手激動的攥在一起,怒氣衝衝的看着鄭子琛:“我這麼混蛋你幹嘛要娶我?你不滿意的話大可以主動提出來啊,是要和你的舊情人和好還是和新歡甜蜜你都儘管來啊,這樣跟在我的身後指手畫腳算什麼本事!”
她的本意並不是想要和他吵架,但是看到他這副表情她就忍不住想到趙翊剛剛跟她說的事情,順其自然又聯想到之前他雜誌報紙上的那些娛樂新聞,這些話不由自主的就從口中說了出來。
鄭子琛的眼眸更加深黯,胸口的起伏也更加劇烈,他並不知道喬詩今天突然發什麼瘋,張口閉口都是這樣讓他動怒的話,但是他卻也隱約感覺到了某些不對勁,至少明白她不會沒有原因的用這個態度對他。
他沉默了片刻,努力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後才嘗試着語氣正常的開口:“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別的事情?”
其實他的本意是想要問喬詩是不是在介意前幾天他前幾天和那個小明星鬧上了雜誌封面的事情,其實那不過是他因爲公司代言人的事情出席了一個酒會,便被狗仔抓拍了而已。
但是這樣試探的語氣在喬詩聽來意思則變得完全不一樣了,她眼神鄙視的重新看向鄭子琛,嘴角的不屑更加明顯:“你覺得我是聽到了什麼?你有什麼怕我聽到、怕我知道的嗎?”
鄭子琛很是不習慣喬詩現在的語氣,他明顯感覺到了喬詩語氣中的不屑和諷刺,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纔會讓她有這樣的反應,情緒也更加煩躁。
“喬詩,你有什麼不滿的話可以直接說出來,這樣吵來吵去你覺得有意思嗎?還是說你真的想要離婚?”
她已經搬出去住這麼久了,最初他只以爲她是耍耍脾氣,沒幾天就雨過天晴了,但是現在看來他真的把事情想的簡單了,喬詩的心意至少比他想象中的堅定。
喬詩也跟着沉默了良久,對於鄭子琛平靜下來的問話理性的思考着,腦海中也開始因這些天發生的事情慢慢的思考着。
時間過了許久,久到鄭子琛以爲喬詩不會再開口的事情,她的聲音終於悠悠的傳了過來:“鄭子琛,你當初爲什麼會娶我?”
喬詩一邊問一邊側着頭看着鄭子琛,目光深的像是要直直的望進他的眼眸中,緊盯着他每一個表情都沒有錯過,問的無比鄭重。
鄭子琛被她看的不自在,避開她的眼神:“什麼爲什麼,我喜歡一個女人當然願意用婚姻的方式給她承諾、讓她留在我身邊。”
“是嗎?”
喬詩的聲音更輕,飄忽的眼神終於看向別處,突然驢脣不對馬嘴的又再次問道:“那白思冰呢?她又爲什麼會嫁給你爸爸?”
幾乎只是一瞬間,鄭子琛便明白了喬詩之所以會有這樣異常的反應的原因是什麼,這個趙翊的嘴巴還真是夠大的,他這麼多年都沒有再提到過的事情他竟然就這麼不聲不響的說出口,簡直就是個長舌婦。
鄭子琛長吁了一口氣,拿起放在座位側面儲物箱中的香菸,搖下車窗就點上了一支,深深的吸了一口之後又吐出來,車子內頓時變得煙霧繚繞起來。
喬詩一向很反感他抽菸,自從兩人在一起之後鄭子琛幾乎不在她面前抽,即使是有實在躲不開的應酬,他也會在回家之前第一時間去洗澡,換衣服,以保證自己身上不會出現她拒絕的氣味。
但是現在,他卻迫切需要香菸的味道讓自己評定情緒。
“她會嫁給老爺子,自然……自然有她的道理,但是那些道理中沒有我的原因,你不用擔心這些,我和她,只是普通同學而已。”
鄭子琛話音落下之後,喬詩輕聲笑着,認識他這麼多年,似乎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麼尷尬又扭捏的表情,看來趙翊說的話,真的是真的。
“一個普通朋友也至於讓一向八面玲瓏、言辭犀利的鄭總露出這麼爲難的表情,看來這個白思冰還真的是不簡單啊!”
無關吃醋和酸意,喬詩狀似無意的感嘆着,對於鄭子琛給出的解釋只覺得無比諷刺。
在一起三年,她竟然從來沒有發現原來她生活的環境竟然複雜到這樣的地步,鄭子烈的各種爲難也就罷了,她那個名義上的婆婆竟然還會有這樣的情史。
如果白思冰嫁入鄭家真的和鄭子琛有關係,那麼她是不是也可以理解爲白思冰還在對鄭子琛念念不忘,如果她再大膽的想一下,或許當年那場爲了利益的謀劃,也許就是她爲了心愛的人做出的犧牲和幫助!
喬詩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她甚至沒有經過過多的思考這一切推理便順理成章的出現了在她的腦海,俘虜了她的神經。
“喬詩,我沒有告訴你這件事並不是因爲我因爲我的曾經心虛,我只是覺得那樣的事情沒有必要說出來,因爲那對於我來說,只是我人生中一個不值得一提的小插曲而已。”
他說的都是實話,如果說他真的有不自在,那這份不自在也是來自於白思冰和老爺子,對於喬詩,他問心無愧。
“插曲?一個爲了能夠讓自己的名字出現在你家戶口簿上竟然不惜爲什麼嫁給你爸做了你後媽的女人,你竟然能大言不慚的告訴我說這是一個插曲?鄭子琛,你真有夠渣的!”
喬詩蔑視的看着鄭子琛,一句曲折轉彎的話讓她說的無比順溜,對於自己的形容也覺得貼切到了極點,對鄭子琛更是不屑到了極點。
鄭子琛驀然清醒的看着喬詩,似乎在努力理解她的話,半晌才從嘴裡吐出一句:“你的想象力真是豐富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