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情很複雜,安以桀與她擦肩而過時,淡漠無比的神色不住的在何曼眼前晃。
饒是告訴自己,她已經辭職了,今後與那個人再無任何瓜葛,對了也好,錯了也罷,都沒計較的必要。
如舅舅所說,弟弟如此,哥哥又能善良到哪兒去?
可是,一整天,何曼仍是悶悶不樂的。
待在酒店裡,用了一晚上時間,終於完成了那副漫畫。
先發給張總過了下目,對方對她的作品很滿意,聽說何曼已經離開了鼎天世紀,還誠摯邀請她加入他的公司,但前提是需要她爲他們酒店拍攝一組宣傳短片。
何曼思考再三,還是拒絕了張總的邀約。
事實上,從她那組地鐵照走紅後,何曼已接到過不少拍攝邀約,她統統都拒絕了。
她還沒做好準備走到鏡頭前,讓全世界的人看到她。
樹大招風,何曼有她的心魔。
這兩天,她沒事就往醫院和派出所跑。
她提供的證據基本落實了陳峰打人的罪行,他的家人慌了,接連給何曼打了十幾個電話想求和解,都被她拒絕了。
錢對何曼而言,重要又不重要。
對於陳峰,她只想他付出應有的代價。
何曼去照顧舅舅,吳麗依舊對她愛搭不理的,但何正病着,當着他的面,吳麗不敢氣他,最多對他這個外甥女視而不見。
中午,舅舅想吃灌湯包,何曼去外面給他買,店裡人很多,她耽誤了一些時間,回來的時候,已是一個小時之後。
從電梯出來,才走幾步,何曼便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等她辯清那是安以桀的聲音後,有些心虛的她竟無措起來,等到那個聲音越來越近,爲了避免和他碰面,她倉皇的躲到了身後那隻巨大的裝着醫療垃圾的垃圾桶後面。
安以桀被幾個人圍着由遠及近,其中就有上次被家屬們打了一拳的秦家問。
他們貌似在商量着那家工廠的事,安以桀的聲音混在裡面,間或發表一兩句意見。
他的嗓音很渾厚,帶着點傲嬌,很容易辨認。
何曼豎着耳朵聽了一會兒,直到他們下了電梯,她才揉揉蹲酸的腿,站起來。
剛纔的她太慫了,她居然沒勇氣面對安以桀。
不是行的端,做的正嗎?她這是怎麼了?
病房裡,幾個工友圍在舅舅身邊,熱烈討論着什麼。
“老何,他們給的條件不錯,你真的不去?”
“雖然捱了一頓打,但工作總算保住了。要我說,咱們也別和他們置氣了,畢竟胳膊擰不過大腿。”
“切,給你點小恩小惠就忘了身上的疼了,你怎麼就那麼容易被收買!”
“曼曼回來了。”何正還餓着肚子,他朝何曼看過來。
“啊……”何曼過去,將她剛買的午餐打開,把粥倒到碗裡,拿給舅舅,並順便跟其它人客氣了一下,問他們要不要一起吃。
別人見狀,當然不好意思留下,紛紛散了。
“舅舅,那邊的人來過了?”何曼小心翼翼的問。
她與安盛約定的時間是三天,算一算,也差不多該有決策了。
“是,這次來的是安以昆的哥哥。這些人爲了息事寧人,除了治療費用,每個人還給了十萬的補償款,另外,那個人說,如果我們願意,將來傷好了可以繼續回新工廠上班。”
說完,何正又嘆了口氣。
“怎麼?舅舅不想回去?”何曼見舅舅有些頹靡,不禁又問。
憑心而論,這個處理結果還算合理。尤其對方同意他們回去繼續工作,可以說光憑這一條就能撫慰大部分的人心。
“就算回去,未來終日面對安以昆那樣一個黑心的老闆,又能有什麼好日子可過?”
對於何正而言,工廠易主,意味着一切都變了味,聽說新工廠連經營項目都改了。 等到新設備上馬,一切都要從頭學起。
前路未卜,他們得罪過安以昆,再回到他手下,誰知道是福還是禍。
“那就不回去,我們一起做點小生意。”何曼樂觀的鼓勵他。
“你有想法了?”何正知道她從小鬼點子就多,不禁好奇的問。
“嗯。”
事實上,何曼這兩天也在考慮離開鼎天世紀後如何生存。
首先,因爲她的黑歷史,找工作的話肯定會處處碰壁,就算找得到,也未必是什麼體面的職位。
而目前對她最有利的則是網紅效應,那組地鐵照片讓她微博粉絲迅速長了十幾萬,她將那組酒店宣傳漫畫一傳,也是一片好評。
何曼想,她何不趁次機會開個淘寶店,賣點自己喜歡的小東西,如果成功的話,還可以順便拉舅舅一把,舅舅心細,讓他負責備貨發貨再好不過。
何曼便將她的想法跟舅舅說了一下,舅舅聽了,也是頻頻點頭。
“曼曼,你想做什麼就做吧。舅舅不是還有十萬塊賠償款嗎?全部給你作爲啓動資金。我現在算是看透了,靠人不如靠已。與其送到別人面前,讓人家作踐你,還不如自力更生,自謀生路。”
“舅舅,你真的支持我?”何曼眼前一亮。
她倒不是圖舅舅的賠償款,錢的事她可以想其它辦法,她需要的更多的是親人的支持和鼓勵。
“你們兩個在這裡議論什麼呢?何曼,你又在打什麼主意?”吳麗突然闖進來,打斷兩人的話。
何正給何曼使了個眼色,兩個人閉口不再談剛纔的事。
“老何,你的同事們都說了,人家給的條件不錯,他們都打算回去上班呢。我看你也別抻着了,趕緊答應吧,過了這個村可沒這個店,你去哪兒找這麼好說話的老闆去。”
“舅媽……”何曼見她這個舅媽又開始見利忘義,不禁想替舅舅說幾句話。誰知剛開口,就被吳麗嗆了回去。
“你就別發表意見了,你現在自身都難保呢。你能有什麼好建議。”
“別人想回去就回去,舅舅傷的這麼重,現在還是養好身體要緊。”
何曼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卻又遭來吳麗的一記白眼。
她指了指何正剛剛換下來的髒衣服:“你很閒是嗎?去,把你舅舅的衣服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