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考驗我的耐心,你現在還有十秒時間。”秦衍看一眼手錶,“十,九,八,七……”
舉着槍的男人眼睛眯起,瞄着準星,只等着老闆一聲令下。
秦衍已經數到了五,裴天佑腦子亂成一團,裡面像有上百隻蜜蜂在嗡嗡亂叫,擾亂他的思緒。
“天佑,就算我做錯事,可你背叛了我,我們之間也該扯平了!”許秀妍下身已被血水打溼,充血的眼睛死死盯在裴天佑身上。
“三,二,一……”
“許傾傾!我要許傾傾!”
砰,一聲槍響,震盪着在場幾個人的耳膜。
槍聲掩蓋了說話聲,以至於,當繩子被子彈打斷,許秀妍從半空中跌下來時,裴天佑猶在夢中。
她腹部朝下,像一袋溼水泥,狠狠砸在船倉陰冷潮溼的地面上。
船倉死一般的沉寂,裴天佑呆呆的望着地上血流如注卻一動不動的許秀妍,一動不動。
惡毒的鼓掌聲再次響起,秦衍帶着欣賞的目光緩緩下樓,他在距離裴天佑兩三米的位置站定。
“很好,你給了我一個出乎意料的選擇!”
眼簾往地上的許秀妍掃了一眼,秦衍又給身邊的保鏢使眼色。
滑輪聲響,許傾傾被緩緩放下,並迅速解開手腳。
她才被人從地上扯起來,就被裴天佑拉過來,護在身後。
“我已經按你說的做的,你可要說話算話!”面對秦衍,裴天佑冷靜的可怕。
秦衍點頭,又掃了許傾傾一眼。
從被吊上去,她一個字沒說過。這會兒,站在那裡,也只是垂着頭,兀自揉着被勒痛的手腕。
驀的,腕上一痛,她被秦衍隔着裴天佑扯了過去。
她離秦衍很近,近到可以嗅到他身上那股冷酷的氣息。
擡眸,對上他桎梏的眼神,許傾傾衝這個魔鬼諷刺的一笑。
“你笑什麼?”秦衍冷鷙的問。
“秦衍,你真可憐!”許傾傾一字一句的說。
因爲一個女人的背叛,就與全天下爲敵。這樣的秦衍,實在令許傾傾同情不起來!
秦衍眸子一暗,鬆開手,將許傾傾往裴天佑懷裡一推:“趁我還沒後悔,給我滾!”
裴天佑又看了一眼地上一動不動的許秀妍,他咬牙,扯過許傾傾就走。
一路上,沒人攔他們,出奇的順利。
從船倉一露面,冰冷的空氣直往骨頭裡鑽,裴天佑扯住許傾傾的手,兩隻手交疊處,在瑟瑟的發着抖。
他租來的船就在不遠處,他是跳海游過來的。
裴天佑朝他的船揮了揮手,很快,船開過來。
裴天佑扶着許傾傾跳上那艘船,並迅速的駛離。
很快,秦衍那艘船再也看不見了,許傾傾和裴天佑各自換了件乾淨衣服,又在甲板上不期而遇。
兩人相視無言,很久沒有說話。
一陣冷風吹過,裴天佑咳嗽了幾聲。
“你沒事吧?”許傾傾見他咳的厲害,關切的問。
裴天佑搖頭,反而咳的更厲害了。
“甲板上涼,你身體不好,還是去房間裡暖和一下吧。”許傾傾靠近他,目光糾結。
終於,裴天佑止住了咳。
拿出手機看了看,海上,一格信號也沒有。
他擡頭,望着頭頂上,繁星當空的浩瀚蒼穹。
許傾傾也擡起頭,她的思緒紛亂複雜。
按說,她逃出來,應該先給莫逸塵報平安的,可是,以目前的裝備,很難和他取得聯繫。
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麼?
秦衍沒找到葉魅兒,大概他們已經轉移了。
許傾傾此時只希望,他走的越遠越好,遠到秦衍永遠找不到他們纔好。
“你……爲什麼要那麼做?”良久,許傾傾問裴天佑。
爲什麼要選她?
明知道,選她很不值。她和裴天佑已分手,他選她,撈不到半點好處。
救許秀妍,至少,還可以落一個孩子。
想到那個血流如注的孩子,許傾傾難過的閉了閉眼睛。
大人做的孽,卻要一個無辜的孩子買單,她心裡充滿了深深的罪惡感。
“傾傾,你看,流星!”裴天佑突然指着天空瞬間劃過的那抹亮,臉上浮起孩子似的笑容。
流星稍縱即逝,許傾傾甚至只看到一個尾巴,像焰火,點亮她的眸。
“聽說流星滑過時,許願最爲靈驗。傾傾,如果我還可以許願,我真希望時間可以停留在一年前,我們籌備婚禮那段時間。”裴天佑幽幽的說,他的神色一暗,扶在欄杆上的手驀的收緊。
“至少那時候,一切還來得及……”
“如果可以許願,我只願我愛的那個人,一生平安喜樂。”許傾傾別開眼睛,不想讓他看到她眼裡的淚水。
“他……真幸福。”裴天佑苦笑。
“不……他不夠幸福……因爲我對愛情的患得患失,我從未全身心的相信過他。裴天佑,是你,擊敗了我對愛情的自信,是你,你知道嗎?”
許傾傾望着他,眼淚簌簌而下。
她哭的五官有些扭曲,裴天佑望着那些眼淚,想替她拭去,卻擡不起手。
他苦澀一笑:“對啊,都怪我。所以,我罪有應得!”
他這樣一說,許傾傾的淚水更洶涌了。
抹了把淚,許傾傾扭頭,徑直離開了甲板。
*
“逸塵,不是要出國嗎?你這是要帶我去哪裡?”
望着輪船越來越遠的駛出海岸線,葉魅兒忐忑不已的問莫逸塵。
她有點怕,事情越來越超出她的預知。
本來,按照莫逸塵之前的計劃,她此刻應該在異國他鄉,享受着陽光美酒纔對,卻不是在這一望無際的大海上,隨波飄蕩。
海水洶涌,她的心愈加動盪不安。
莫逸塵靠在船尾的圍欄上吸着煙,掃一眼眼前聒噪的女人,命令李志:“把她給我帶下去!”
“逸塵!逸塵!你到底要做什麼?”葉魅兒被李志拖着,不甘心的叫嚷。
望着衛星定位上的三角標,莫逸塵如矩的目光亮了亮。
快了,就要靠近秦衍的船了。
秦衍很聰明,前方就是公海,這裡是法律的模糊區域,哪怕殺人越貨的勾當,只要處理的乾淨,一切罪惡都可以掩沒在茫茫大海深處,一輩子不見天日。
想到不久後的交鋒,莫逸塵繃緊了身子,眸色如墨。
一小時後,兩艘船已經翹首相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