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逸塵盯着那隻髮夾,眸子一痛,他坐下來,將她的指尖輕輕勾住,然後,大手覆上去,將她的整隻手緊緊握住。
度日如年的一個星期,總算過去了。
他終於再次看到了他的妻子和孩子,秦衍死了,博格死了,國內秦衍的其它同夥,也入獄的入獄,自首的自首。
用他的話說,一切都結束了。
可是他最愛的那個人,卻成了這個樣子。
將她的手貼在他的臉上,莫逸塵望着病牀上許傾傾瘦了好幾圈的小臉,心如刀絞。
“傾傾,真的是因爲秦衍的死,才讓你成了這個樣子嗎?”他痛苦不堪的問,再一次握緊了她的手,“秦衍那個人可真夠討厭了,人死了,依舊不肯放過我們……”
“傾傾,不要一直待在黑暗裡,我和女兒都在這裡等着你。我知道,你是個很勇敢很堅強的姑娘,沒有什麼會難住你的,對不對?”
“傾傾,我是阿塵,是你說過要和我一起慢慢變老的阿塵,是你答應每天要給他寫一封情書的阿塵。傾傾,回到我身邊,好不好?”
莫逸塵捏着她的手,恨不得將她的氣息直滲入他的骨髓裡,他一遍遍的呼喚着她,可是睡在那裡的她,卻依舊沒有絲毫反應。
驀的,他紅了眼睛……
*
在這裡休整了三天,許傾傾的情況依舊毫無好轉。
白天,如意來醫院看她,依偎着許傾傾,叫她媽媽,跟她講這幾天她在y國的見聞,可是說了半天,許傾傾依舊目光直直的盯着前方,一點反應也沒有。
唯一令如意欣慰的是,媽媽手裡從始至終,一直拿着她的那隻粉紅色髮夾不鬆手,不管做什麼,她都要拿着,就連洗澡和吃飯的時候也不肯鬆手。
如意心中一動,看着那隻髮夾,她的手伸過去,想將髮夾拿過來告訴媽媽,這隻髮夾是她的,她是如意,是她最親最愛的寶貝女兒。
可是,她的手纔剛剛碰到髮夾,突然,許傾傾受了驚似的,一把將她從她身上推開。
若不是莫逸塵攔了一下,如意非要被她推下牀,摔在地上不可。
如意嚇了一跳,同時眼圈紅了。
“傾傾,你不要這樣,那是我們的女兒,是如意……你不是最愛如意嗎?她只是想和你親近一下。”莫逸塵俯身,安撫着許傾傾的情緒。
許傾傾在他的安撫下,渙散的眼神終於一點點聚攏,她再次安靜的坐下來,緊緊的抓着那個髮夾,警惕又緊張的看着如意。
如意有些害怕,又很傷心,站在那裡,撅着小嘴問莫逸塵:“爸爸,媽媽爲什麼聽不到我說話?爲什麼要推開我?她是不是不愛我了?”
莫逸塵拿起一個水果刀,和一個蘋果,正打算給許傾傾和如意削水果。
望着如意一臉委屈的樣子,他心中一疼,在如意頭上揉了揉;“小傻瓜,媽媽怎麼會不愛你呢?那隻髮夾是你的,媽媽正是因爲太愛你了,怕被別人搶走了,所以,她纔會推開你。”
如意又朝許傾傾毫無生氣的臉上看了一眼,她拉住她的手:“媽媽,對不起,我再也不搶你的髮夾了。我錯了,那天,我不該讓你擔心,我該第一時間讓你知道我的消息……還有,我和爸爸那天應該快一點去救你……我們快一點去,秦叔叔就不會死了……”
如意把所有的錯歸結在自己身上,她想,那天,她要是沒睡着,早一點聽出爸爸的聲音,早一點出來,或許她和爸爸就能早一步趕到媽媽身邊。
這樣,秦叔叔不會死,媽媽也不會變成這樣。
這樣想着想着,如意眼圈一紅,好不容易忍住的眼睛又要跑出來。
“如意……”莫逸塵見狀,將水果和刀子放下,把如意抱過來,放在腿上,“如意,別這樣,媽媽看到你哭,她也會傷心的。”
“真的嗎?”如意又朝許傾傾看了一眼,她低着頭,好像真的有點生氣了。
她趕緊擡起小手,將眼淚擦乾淨。
“好的,爸爸,我不哭了。”
莫逸塵心中一疼,在如意的額角上吻了吻,撫摸着她的頭髮,輕輕說:“如意,你別擔心,媽媽現在只是走進了一條死衚衕裡,還沒有找到走出來的方向而已,我們有點耐心,好好陪着媽媽,媽媽總有一天,還會是原來的媽媽。”
如意睜着雙水濛濛的大眼睛,認真的聽着莫逸塵的話,用力的點了點頭,她握緊了莫逸塵的手:“那好,爸爸,那我們一起等着媽媽重新走出來。”
莫逸塵抱緊了發意,心中一陣感動。
第四天的時候,他決定帶着她們母女倆回國了。國內有許傾傾熟悉的一切,相信熟悉的事物,熟悉的人,在周圍所有溫情的感召下,許傾傾會慢慢好起來的。
辦好了一切手續,離開酒店時,上車之前,如意又拉了拉莫逸塵的手。
莫逸塵回頭,疑惑的看向她。
如意低頭,紅着小臉,用腳尖一下一下的蹭着地:“爸爸,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嗎?”
“說。”莫逸塵莞爾,腹誹,小丫頭平時不一向橫的很,什麼時候還用求了?
如意嬌嫩的舌尖又在嘴脣上小貓似的舔了舔,她鼓起勇氣:“我想和我的一個朋友告個別。”
“那個demon?”莫逸塵試探性的問。
那天,警方封鎖了博格的莊園和城堡,遣散了他的家人。當demon從地牢裡被人帶出來後,對方還未報出名字,莫逸塵第一眼就篤定,他就是那個給他發郵件,讓他成功將她們母女倆救出來的demon。
這幾天,如意在醫院裡,沒少跟他講demon如何一次又一次救她的故事,莫逸塵起初聽的驚心動魄,後來又後怕的不行,從孩子口中講出來的都是趣聞,是故事,而在他聽來,卻是一個又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陰謀。
還好,那天他及時趕到,再晚來幾個小時,或許現在發瘋的人,就該是他了。
這樣一想,又覺的萬分慶幸,現在許傾傾和如意能夠平平安安的圍繞在他身邊,已經是上帝在偷偷眷顧他了。所以,他還有什麼理由沮喪和難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