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幽靜的咖啡廳裡,臨窗的位置上,慕容若瀾與陳至漢對坐着。
她的手,撫着那杯暖暖的咖啡,咖啡的香味在瞬間瀰漫在她的身邊,可是,她的心思卻全然不在咖啡上,而她,似乎也忘記了對陳至漢的厭惡:“到底是誰,對佟傑下手。”
陳至漢卻不想一下子說出結果,而是慢慢的抽絲剝繭:“你知道佟傑的父親是誰嗎?”
慕容若瀾想也不想的說:“李松林。”
陳至漢有些驚訝,她怎麼知道?不過,他卻想一步步吊着她的胃口:“他是龍翔物流的大股東,也是當年綁架你的人。”
因爲慕容雲崢之前的已經對她說明了,所以,她並沒有覺得驚訝:“我知道。”
“那你知道他爲什麼要綁架你嗎?”陳至漢這才拋出了一點點誘餌。
慕容若瀾微微沉思,最後搖搖頭。
“因爲當時我們正在談龍翔物流的收購合同,可是,雲少一直打壓他,將價格壓到了讓對方無法接受的數字,並且,警告所有同行,任何人都不能以更高的價格收購龍翔物流,”陳至漢喝了一口咖啡,聲音低沉,可是卻似帶着炸彈一樣慢慢引爆着:“李松林他們,被逼得走投無路,所以——”
慕容若瀾有些迷惑了,陳至漢口中所說的雲少,是他之前所說的“他”嗎?是她的慕容雲崢嗎?他,在商場上,真的是如此卑劣的一個人嗎?爲了自己的目的,不惜打壓同行?
她的神情讓陳至漢很滿意,是的,一步一步將她心中慕容雲崢的美好形容摧毀,這纔是他最終的目的:“所以他們綁架了你。他們只是想讓雲少提高收購價格。”
李松林綁架她的事,這樣經陳至漢一說,慕容若瀾倒有些迷糊了,難道,李松林真的是被慕容雲崢逼得走投無路,才狗急跳牆的?而不是她所以爲的,李松林爲了自己的私慾,想敲詐勒索?可是,慕容雲崢是這樣的人嗎?她不信,是的,她不相信慕容雲崢是這樣不擇手斷的人。
陳至漢的臉色一沉:“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
慕容若瀾心底本對陳至漢就厭惡,此刻見他欲言又止,便說:“如若你不想說,那就不要說。”邊說,她邊抿了口咖啡。
陳至漢的神色些尷尬,是的,現在,慕容若瀾對他已經是不假辭色,“當初,當初,李松林拿着你的內衣來到公司,要求雲少增加收購價格,否則,你的人身安全就得不到保障。”
慕容若瀾的心被緊緊的糾起來了,原來,當初在綁架背後,慕容雲崢竟然受到了李松林的威脅。
“可是,當時雲少冷冷的拒絕了,說他並不會增加一分錢,並且讓李松林不要再來煩他了。”陳至漢不知爲什麼,說起這些來竟然面不改色,“當初,我一直勸雲少,一切以你的安全爲首,可是,他就是不聽。”
他的話,慕容若瀾有些驚慌,可是,卻沒有深信,因爲,當初慕容雲崢找到他時,那樣慌亂的模樣,那樣擔心的樣子,仍舊浮現在她的眼前,她,不能去懷疑她的愛人,於是說着:“他這樣做,必定有他的原因。”
“唉——”陳至漢嘆了口氣;“這件事,原本我想永遠埋在心底,可是,現在佟傑竟然受到了傷害,我知道,我不能再隱瞞了。”
慕容若瀾一驚,佟傑的事,難道真的跟慕容雲崢有關?不,不可能!
“當初,是雲少要我想盡一切辦法讓李松林多坐幾年牢。”陳至漢的臉色有些黯然:“我真後悔,爲什麼要到處找僞證去陷害李松林,雖然他是綁架了你,可是,他並沒有做傷害你的事,但是,雲少爲了低價得到龍翔物流,竟然讓我去… …否則,現在佟家也不可能落到如此地步,佟傑也不會連上學都成問題。”
慕容若瀾心底有些恍然,慕容雲崢,慕容雲崢,這一切,真的是你一手造成的嗎?可是,陳至漢的話好像也是無懈可擊,“李松林也並不是什麼好人,年初貨物的事,你不也受到牽連嗎?”是的,年初的那件事,讓慕容雲崢與陳至漢都受到了約束。
陳至漢淡然的閉着眼搖搖頭:“那件事,就是今日佟傑事件的導火繩。”
慕容若瀾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可是,卻又說不上來哪兒不對。
“年初那件事,跟李松林沒有關係,他現在在坐牢,哪兒有時間跟精力來策劃這樣的事情,可是,雲少硬要說這件事跟李松林脫不了關係,而且,還吩咐我,給他的家人找點罪受。”
找點罪受?這會是慕容雲崢所說的話嗎?慕容若瀾大驚,難道,難道佟傑受到的威脅,現在受到的傷害全是因爲慕容雲崢?不會的,慕容雲崢不會做這樣的事情,她立刻出聲反駁:“不可能,雲崢不是那樣的人。”
“若瀾,我知道你的心情,如果他沒有親口對我說,光聽別人的片面之詞
,我也不會相信雲少是這樣的人。”陳至漢發現自己說起這些事情來口若懸河。
雖然在陳至漢面前據理力爭,可是,她卻有些猶豫擔心,慕容雲崢,到底是不是這樣的人?
“你記得嗎?有一次我在肯德基外面遇到你跟佟傑,當時有兩個小混混在找他的麻煩?”陳至漢提醒着慕容若瀾。
是的,是有這麼一件事,慕容若瀾還記得,她點點頭。
“其實,那兩個小混混認識我,否則,怎麼會那麼輕易就離開了?”陳至漢的聲音有些不忍心:“他們,其實是雲少讓我找來專門找佟傑茬的人。”
慕容若瀾記得那一幕,當初,兩個小混混在言語裡挑釁她,可是,陳至漢出現之後,他們竟然就離開了,可這一切,怎麼會跟慕容雲崢扯上關係?
“雲少知道你跟佟傑認識,有來往之後,很生氣,他囑咐我,不要再讓佟傑見到你,否則,就要他好看。”陳至漢信口雌黃的說着。
是的,慕容雲崢是強烈要求她不要再見佟傑,可是,她卻從來沒有想過,慕容雲崢竟然會做這樣過激的無能爲力,難道,這一切,真的是慕容雲崢一手策劃的?
“可能是因爲你們又見面的事情讓雲少知道了,他對我說,他再也不會放過佟傑了。”陳至漢有些悲痛的說着:“當時,我勸阻雲少,說佟傑只是一個無辜的小孩子而已,可是,卻沒料到,短短几天,佟傑就遭到了毒手。”
若說陳至漢的話讓慕容若瀾半信半疑,可是,今天佟傑的事情,卻是擺在檯面上的證據,不過,潛意識裡,她不願意相信這件事,但是,陳至漢說的話好像卻字字在理,她,彷徨了。
“若瀾,我從小就當你是妹妹一樣愛護,又怎麼會騙你?”見慕容若瀾半信半疑的模樣,陳至漢又繼續說着:“原本這件事我是要藏在心底的,可是,現在佟傑受傷了,他只是一個九歲的孩子,太無辜了。”
“你有沒有騙我,你自己是最清楚的。”慕容若瀾正聲說着,心底雖矛盾,可是,她卻不願意在陳至漢面前有更多的表露,“而你,又何時是光明磊落的?”
“我雖然不敢稱自己是君子,可是,卻不是小人。”陳至漢說着,他現在急於想取得慕容若瀾的信任,讓她減少對他的敵意。
“不是小人?”慕容若瀾冷冷的哼着,臉色突然有些漲紅:“對一個你視若妹妹的人下藥,這就是你所說的不是小人?!”
陳至漢的心快跳出喉嚨了,是的,下藥這件事兩人終於面對面的拿出來說了,他清了清嗓子,“下藥,什麼下藥?”
慕容若瀾將咖啡的杯子重重的放在玻璃桌上,纖細的十指互相交叉着放在桌上:“陳至漢,你不可能這麼健忘吧,那天從機場到餐廳——”是的,原本想要學會遺忘的事情,就在瞬間涌然而出,忿怒的說:“你真卑鄙!”
“若瀾,這就是你這段時間對我生疏的原因嗎?”陳至漢的表情有些急切:“那一次,我們都被下藥了。”
慕容若瀾不信的看着他,可是,越發覺得他的面容如小鄭所說的陰柔了。
“你聽我說,那日在餐廳,我們一起吃飯,後來陳皓出現,把你帶走了。”陳至漢的聲音有些急:“其實,後來我回家,全身也熱得難受,徹夜無眠,我才知道,我可能被下藥了,我清醒之後很擔心你,於是給陳皓打電話,可是,他卻警告我,讓我離你遠一點,那個時候起,我就知道,陳皓他們誤解了,但是,之後我跟你見面的次數少之又少,根本沒有機會解釋,所以才讓你一直誤會。”
慕容若瀾疑惑了,那樣難堪的經歷,是她再也不願意回憶的事,不過,他所說的話,好像也在理,難道這一切,只是一場誤會而已?
“我看着你長大,怎麼會對你有那樣的非份之想?”陳至漢急於撇清自己身上的污點:“一個女人,吸引一個男人,這是很正常的事,是的,我承認我對你有好感,可是,這麼多年來,你也應該知道,我是光明磊落的人,如果真要爭,那麼,在你跟雲少戀愛之前,我就會爭取,但我沒有,我從來都將自己的心事掩藏得很好,”陳至漢的聲音帶着絲絲痛苦:“只要你幸福快樂,那麼,如果我只能遠遠的看着你,我也認了。”
雖然從樂千雅的話裡,還有她隱隱的感覺,知道陳至漢對她有好感,可是,現在卻是她真正聽他說出口,是的,在這十年的歲月裡,他對她,關懷頗多,她從前一直信任他,就像信任自己的哥哥一樣,難道,那次下藥的事情,真的只是誤會?
“我又有什麼理由騙你呢?”陳至漢的痛苦加深了:“我知道,我沒有云少多金,更沒有云少帥氣,而你,也不會愛我,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去想方設法破壞你們呢?若瀾,相信我,只要你幸福快樂,我就滿足了。”
面對他這樣
的表白慕容若瀾有些尷尬,是的,在之前深深的厭惡之後,她發現,這一切只是一個誤會,那麼,她對他的心情,是有些複雜了,這種複雜,是不知道該用怎樣的心境去對待他。
“前些日子,你跟在我身邊學習時,我對你很嚴厲,只是想培養你,而不是真正的想要去斥責你;今天,在營業部那樣做,是因爲我是站在公司的角度去規範公司的行爲規範,所以,必須對所有的人一視同仁,並不是單單針對你。”陳至漢說着:“公司的人都知道,我是對工作非常嚴肅的人。”
是的,在工作中,他是個嚴肅的人,這一點,慕容若瀾從他的秘書楊芷怡那兒聽說過了,可是,他所說的一切,她卻並沒有全信,是的,那些事,光憑他的幾句話就能讓她打消所有的疑惑嗎?不能!
“若瀾,佟傑的事,交給我來處理吧!”陳至漢雙眉微皺:“我會好好跟雲少談,讓他放過佟傑的。”
這件事中,最無辜的,莫過於佟傑了,慕容若瀾的目光轉身窗外,誰能告訴她,這一切的一切,真相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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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班時間,慕容雲崢拿着公文包走出自己的辦公室。
“宋秘書,下班了。”他對坐在卡座裡,手指在鍵盤上飛快遊走的宋秘書說着。
宋秘書含笑說:“嗯。”
慕容雲崢看了看腕上的表,離慕容若瀾下班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他應該趕得及過去接她,於是快步往電梯口走去。當他經過陳至漢的辦公室時,發現玻璃牆後面,空無一人,於是手指敲敲陳至漢秘書楊芷怡的卡座:“陳助呢?”
楊芷怡擡起頭,圓圓的臉上泛着笑意:“陳助今天去各個營業部巡場去了。”
慕容雲崢點點頭,然後離開了,是的,對於陳至漢的工作能力和工作安排,他是毋庸置疑的。
已經過了六點十五分,慕容若瀾的身影還未從街角過來,慕容雲崢不禁躉眉擔心起來,手裡握着手機,可是,卻遲遲未撥電話,是的,慕容若瀾曾說過,每天晚上下班時,都是最忙的時候,讓他不要打電話去,如果有事,她會給他打的。
手機在他寬厚的大掌裡翻動着,隨着時間的推移,他越發有些緊張了,六點半時,他再也忍不住,撥打了慕容若瀾的電話。電話那端,一直傳來回響聲,可是,卻一直沒有人接,反覆撥打幾次之後,慕容雲崢越發緊張了起來。
他打開車門,伸出修長的腿,邁着大步拐過街角往營業部走去,是的,他擔心她,當他俊逸高大的身影站在營業部時,發現員工們正在整理自己的物品,準備下班,可是,卻獨獨不見慕容若瀾。
“雲少!”丁姐發現了站在營業部門口的慕容雲崢,她有些驚訝,今天怎麼了,先是陳助來巡場,現在雲少怎麼在下班時間過來了?
沒有看見慕容若瀾,慕容雲崢的臉色鐵青。
營業部衆人紛紛站起來打着招呼。
慕容雲崢看着小鄭正在電腦前忙碌,突然記起,慕容若瀾曾說,她跟小鄭是同一個組的,工作內容是一樣的,現在,怎麼只有她一個人,於是,他走上前。
小鄭正在統計今天的收貨量,原本聽到丁姐他們招呼慕容雲崢,她就緊張了,現在見他走向自己,她更加的緊張,手微微的發抖。
慕容雲崢儘量讓自己放鬆,“大家都做完了工作,準備下班,你怎麼還在忙?”
小鄭的臉刷的紅了起來,只是因爲慕容雲崢如此近距離的跟她說話,平時伶俐的她一時語塞。
“雲少,今天統計組的另一個同事請假,所以,小鄭一個人做兩個人的工作。”丁姐解釋着。
“請假?”慕容雲崢一驚,有什麼事,她要請假?
丁姐見慕容雲崢的神情,以爲他是在訓責,於是又說:“那位同事家裡突然出了點事,必須她親自去處理,所以請假了。不過,她明天會回來正常工作的。”丁姐在工作中雖然很嚴厲,可是,對待下屬,卻有很人性化的一面。
慕容雲崢更是吃驚,家裡出了什麼事?他怎麼沒有聽說?於是朝丁姐點點頭,臉色有些僵硬,往營業部門口走去。
當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外時,營業部所有的人都舒了一口氣。
“丁姐,都已經過了下班時間,雲少怎麼過來了?”汪姐問着。
丁姐搖搖頭:“我也不知道,雲少過來,總有他的原因吧,小鄭,你手上的工作做完沒有?”
小鄭的心仍舊在砰砰直跳,“還有五分鐘。”
“那好,其他工作完成的同事,可以下班了。”丁姐拍了一下手掌。
慕容雲崢邁着大步走向車子,剛坐進去,就撥打着慕容若瀾的號碼,可是,仍舊是無人接聽,然後,他撥打了慕容家的電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