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凌雪徹在衆目睽睽之下出現抱走夏憂,這樣的消息在學校激起軒然大波,凌雪徹如此不避嫌的出面解圍,還用如此曖昧的姿勢抱走夏憂,一時引來了諸多猜測,就連媒體都被驚動,多路記者趕來學校,紛紛要求採訪凌雪徹和事件相關的女當事人。凌雪徹所在的經紀公司連忙出面澄清聲稱他已經正式從華林私立高中退學,之前的事純屬有人惡意炒作,希望媒體不要再繼續跟蹤這件無中生有的事,避免給當事人造成不必要困擾。

媒體的口可以因爲這樣的說辭而被封住,畢竟凌雪徹已經離開這所學校,人都不在這裡,在盤踞在這塊缺了主角的地方也沒什麼意思。

可是,那些親眼見到當時場景的學生們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因爲凌雪徹的轉學,而被衆人認爲徹底失了靠山的夏憂,再次成了女生的公敵。

她們變本加厲的欺負她,讓她的天天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此刻,夏憂被幾個女生連拖帶拽帶到了校園後面廢棄的後花園,她們在一片狼藉的廢墟中停下腳步。

“我在這裡發現了一處淘汰不用的冰庫,只要啓動了電源,就能照常使用,這個地方,怕是喊破了嗓子都不會有人來吧?”一個女生肆無忌憚的道,之後,是一干女生刺耳的奸笑。

夏憂整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想大叫,想喊救命,卻因被棉布緊緊掩住了嘴,而發不出成形的聲音。

“誰讓她就是嘴硬不說出雪徹的聯繫方式,這麼自私的女人也活該得到這樣的下場!”其中一人不恥的奚落着。

“你就在這裡慢慢等死吧,不要白白浪費力氣了,我敢保證,整所學校不會有人在乎你的死活,也不會有人會在意你是否出現在學校裡。”

她劇烈掙扎着,拼命推搡着,卻還是拗不過她們合起來的力氣,被一下推進了冰庫中,之後,冰庫的門被迅速的關上。

‘哐當’一聲,落鎖的聲音傳來,夏憂驚惶焦急的用力猛力拍擊着冰冷的門板。她直到這一刻都不敢相信,她們竟然真的這樣滅絕人性。

恐懼的淚水無法遏制的蓄滿眼眶,她無措的在黑漆漆的環境裡戰慄的縮成一團,用兩隻手臂緊緊的環繞住自己的身體。

四周的溫度越來越低,她的精力和體溫迅速的流失着,整個人哆嗦的愈發厲害,卻仍是斷斷續續的呼喊着——此刻,她口中被塞進的棉布已經因爲熱脹冷縮的作用而掉落出來——即使她知道,希望是如此渺茫,就像剛剛那些女生說的,這塊地方,是極少會有人踏足的,是校園中的蠻荒之地——雖然對她來說,這裡有着非同一般的意義。

大腦的意識無法遏制的變得模糊,她顫抖着快要陷入昏迷。

平日裡壓抑的潛意識卻在這樣一個交錯時刻迅速的蔓延開來,她根本無力控制這樣的局面,只好被動的放任自流。

這一刻,她的腦中浮現出磁場般的印記,由模糊到清晰,她苦笑,也許人只有在瀕臨死亡的一刻纔會坦承面對自己的內心。她發現自己喜歡上了凌雪徹,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也許從一開始,她就因爲一種難得的惺惺相惜而動了心絃?此刻,當她被困在這裡、走投無路時,她發覺自己於恐懼又昏沉迷離的意識中想的都是他的臉,想他會不會在下一秒趕來救她,在她清楚看到了自己的心的一刻,她突生莫大的恐慌,她知道男人是有處女情節的。她之所以一直自我欺騙,是因爲一直本能的自我保護——她不能愛上任何人,她不能主動的把自己的心拿到劊子手面前任其凌遲,她不要別人有可以傷害她的機會。而上天選擇在這樣的一刻才讓她看清自己的內心,大概也是在冥冥之中保護她遠離情傷吧?!如果就這樣死掉了,就不會有被傷害的機會了。她就可以好好的保護自己不被愛情的利刃割傷了。

可是,她其實好想知道他去了哪裡。她好想試着撥通他之前的電話號碼,雖然她知道多數可能他已經把電話換掉了,可是她依然不敢撥出那個她這些日子以來已經倒背如流的電話號碼,她怕萬一接通了,該說些什麼呢?那樣尷尬的局面是她無力應付的。他已經離開了這所學校,真的如他所說,他們再次見面的機會真的太薄弱了,最多的,也只能是同他的衆多粉絲一樣遠遠的遙望他了。

況且,即使有機會碰面,他也不會再認她了吧?畢竟,他是名人,他的一舉一動,都受着萬衆矚目,他又怎麼會無端的給自己製造麻煩呢?

和她這樣的平凡女生扯上關係,對他來說一點好處都沒有。娛樂圈的現實,她比誰都看得透徹,那裡原本就是個充斥着浮華和虛僞的地方。

好冷——

她仍在斷斷續續的本能的敲擊着門板,她的身體已經快要凍僵,聲音早已經嘶啞的發不出清脆的呼叫。所以,她只好用手,時輕時重的堅持着。

如果可能,老天,拜託你讓哪個人聽到我的絕望呼救,她情願嚐到銘心的疼痛,也不願意就這樣一個人孤獨的死在黑暗中。愛情的傷,即使再痛,也還是好過死亡的痛楚吧?至少現在,她覺得那種蝕骨的冷寒真的讓人對奈何橋望而卻步。

但是,該來的還會來,曾經她真的以爲只要努力,命運就能掌握在自己手中,可是,一次一次的,發生的每一件事都讓她感到無能無力,她拼命的掙扎,卻什麼也改變不了。

自己的身體、親情、愛情,逐一的被命運之神無情的耍弄,之後再殘忍的拋棄,這次,大概是它玩得最過火的一次——

因爲,這次結束之後,再沒有下次可以用來比較的機會了。

再也沒有了——

她隱約的聽到某種聲音,疲憊闔氣的眼縫中彷彿透進一絲光亮。她想睜眼,眼眶卻早被流出的淚水結冰粘連在一起。她想側耳傾聽,耳朵卻因爲長期的低溫環境而產生嚴重的耳鳴,根本分辨不清周遭的聲音是幻聽還是真實。她的每一寸關節都被霜凍住,僵硬的無法移動分毫,她覺得自己大概是靈魂出竅,所以纔不能自主控制自己遺留在陽間的肉身。

她感到自己的身體被人騰空抱起,很快的,她覺得周圍的環境轉暖,眼部的冰淚最先融化,剛纔流到半截即被凍住的淚滴此刻繼續了剛剛的旅程,一路流竄到烏髮中。

她抖動了一下眼瞼,隨即迷茫的張開眼簾:“好冷——”她難過的呢喃出聲,聲音嘶啞的連她自己都覺得陌生的可怕。

眼前霧濛濛的,她知道自己沒有死,有幸存活了下來,她的心情複雜、百感交集,拼命的對準了眸瞳的焦距想要看清自己的救命恩人,她甚至質疑,該不會是老天聽到了她的哀呼,化身爲人來解救她了吧?她腦中充斥着無數中臆測,卻在親見到答案的一瞬化身爲雨,哭成一個純粹的淚人。

她迫切的將自己逐漸軟化的身體深深的擠壓進面前的懷抱,肆無忌憚的、貪婪的,她生怕下一秒她便被剝奪了機會,她怕此刻的一切只不過是她彌留之際的酣夢,又或者是當下能活動的身體只是殘酷的迴光返照。

她哭,淚幾乎流不停,好像要流盡她一輩子積壓的淚水,先前的恐懼,此刻更加被後怕的情緒無限放大,讓她無法遏制的劇烈戰慄。

她被動的任由那個精壯的身體將自己抱起去向未知的地方,她不知道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但是,她不管了,重要的是他來了,他還是來了。

她覺得淚水中彷彿滲進了一種對她來說陌生的滋味——這大概就是幸福的味道吧。

凌雪徹緊緊抱住夏憂身體的手臂僵硬如鉻鐵,她在顫抖,他也在,他沒法遏制自己的顫動。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不知不覺的回到這個地方,又怎麼會在一片淒涼的景象中聽到那一聲聲若有似無的敲擊聲。他不過是下意識的循着聲音湊近了這個廢舊的冰庫,他怕老鼠和蛇,怕的厲害,他覺得裡面的聲音大概是那些噁心的東西弄出來的,他很猶豫,幾乎要轉身離開,心中卻有個聲音頑固的束縛住他的腳步要他無論如何都要拉開門鎖瞧個究竟。撥開掛鎖的時候他是忐忑不安的,打開門的一瞬他是瞠目結舌的,將倒在裡面的人迎面抱起的時候,他除了滅頂的恐懼之外再沒了其他感覺。

他想,這大概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她的命,註定是他的。她的人,也註定是他的。她和他,早就被命運的鎖匙連接在一起,難以割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