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婉兒說,我不殺他們不行呵!小神女問:“爲什麼?”
婉兒說:“姐姐,他們死纏爛打的,似乎想捉了我來要脅你,我又急於要趕來看姐姐,只好放開手腳,將他們全殺了,才能脫身趕來這裡。姐姐,我這樣做,算不算是過分了?”
“哎!這怎麼說是過分了?丫頭,我們趕回去看看那七個點倒的人怎樣了,也看看這寺裡還有沒有其他的賊人。”
正當她們要轉回接引殿時,驀然發現竹樓那邊有幾個光頭和尚,探頭探腦張望着。婉兒說:“姐姐,那裡還有幾個和尚呢。”
小神女輕說:“你別出聲,我們裝作不知道,然後分開,分前後驟然將他們包圍起來。這樣,他們就走不掉了!”
“好呀!”
她們在一處轉角的地方悄然分開,消失在深林果木之中。這幾個和尚以爲小神女和婉兒走了,一個個從隱蔽處站起來,驚愕相視,不知道這兩個女子是什麼人。他們正在思疑、嘀咕之時,突然一個銀鈴似的少女聲在他們身後響起來:“你們別探頭探腦地張望了,我在你們身後呢!”
和尚們回身一看,頓時呆住了,暗想:這個女子不是走了麼?怎麼會在自己身後出現了?她幾時來到了這裡的?正在驚呆中,又一個少女的聲音在他們前面響起來:“你們最好別打算跑,更別想反抗,乖乖地給我們跪下來求饒,我們可以不殺你們。”
“是是!望兩位女菩薩饒命。”
這三個和尚真的跪了下來,叩頭求饒。這一下,婉兒反而愕然:這三個光頭和尚怎麼這般的貪生怕死?不像剛纔那些窮兇極惡的和尚了?婉兒問:“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其中一個和尚說:“我們都是這裡的和尚,望女菩薩開恩。”
“你們是真和尚還是假和尚?”
小神女笑着說:“丫頭,不用盤問他們了,他們的確是這裡的真和尚。”
“姐姐,你怎麼知道他們是真的和尚了?”
“丫頭,這不難看出,他們一個個都不會武功,身上更沒有任何兵器,目無兇光,頭上有九顆戒疤。”
婉兒說:“姐姐,他們其中一個頭上可沒有戒疤的。”
這個沒有戒疤的和尚慌忙說:“女菩薩,小僧剛落髮剃度不久,所以頭上還沒有戒疤。”
另一個和尚說:“女菩薩,我這位師弟的確是剛出家不久,望女菩薩明察。”
小神女說:“好啦!你們都起來吧!我們不會殺害你們的。”
“多謝女菩薩開恩!”
這三個和尚戰戰兢兢地站了起來,小神女問:“你們寺裡怎麼有那麼一夥兇惡的和尚?這是怎麼一回事?”
“小僧也不知道他們從哪裡來的一夥惡人。大約在十天多前的一個夜裡,他們一個個凶神惡煞般闖進來,將我寺的方丈、監寺,各殿的殿主,全捉了起來,並且還將四個護寺的師兄師弟也砍了,威逼全寺的僧人就範。”
“哦!現在你們的方丈大師等人在哪裡?”
“方丈給他們關到觀音殿後的一間房子裡,有的給他們關在鐘樓上。”
“這夥兇徒一共有多少人?”
“連他們的頭兒,一共有十三人。”
小神女略略算了一下,接引殿上點倒了七個,殿外,婉兒又殺了他們三個,兩個給自己拍飛、摔飛,就是不死也身負重傷,再加上給自己拍死的血魔掌肖冷,不多不少,正好十三人。這麼看來,這寺裡再沒其他兇徒了。但小神女仍不放心:“他們就只有十三人?再沒其他人了?”
“小僧不敢說謊,他們真的只有十三人。”
婉兒問:“你怎麼知道他們只有十三人?”
“小僧等幾人供他們差喚,伺候他們,又怎不知道?小僧要不是見女菩薩打殺了他們的頭兒,也不敢大膽向女菩薩說話。”
小神女說:“要是他們只有十三人,你們再也不必害怕,這十三個人,有的給我們殺了,有的不死也重傷,不死不傷的,也全給我們活捉了!你們快去請你們的方丈光遠大師出來,我們在接引殿等他們。”
婉兒說:“你們快去呀!”
“是!是!”這三個僧人,分散而去。
小神女和婉兒來到接引殿,那七個假和尚仍躺在地上不能動,小神女獨特的點穴手法沒人能解開,沒有兩個多時辰,他們怎麼也爬不起來。
婉兒問:“姐姐,這七個惡人,我們怎麼處置他們?”
“妹妹,先廢了他們的武功再說。”
小神女連續出掌,既廢了他們一身的功力,也震開了他們被封的穴位,他們雖然可以行動了,但已成廢人,比一個強壯的山民也不如。他們像一個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已毫無反抗的能力。小神女既憎惡他們是東廠兇惡的走狗,也惱恨他們剛纔的兇惡,這樣的人,不廢了他們的武功,始終是武林之害,平民百姓之禍。
這幾個被廢去了一身武功的東廠鷹犬,一個個垂頭喪氣,面如死灰,一言不發。只有那個在冷麪殺手左右的人,仍兇性不改,惡狠狠地說:“你們不如殺了老子的好!”
婉兒說:“殺了你們這羣豬狗不如的東西,也污了我們的手。你們想死還不易,自己儘可以上吊,撞柱而死呀!說!你們是什麼人,幹嗎要霸佔了這座寺院?想殺害我們?”
小神女說:“別問他們了!他們是殺人大盜血魔掌的手下,自然不會是什麼好東西了!”小神女感到,要是再讓婉兒問下去,勢必問出東廠來,那事情更麻煩。在這種情況下,最好裝糊塗,當他們是江湖上的黑道人物,按江湖處理最好了!叫東廠的人吃個啞巴虧,殺了他們,也叫東廠的人作聲不得。何況血魔掌肖冷的名聲,在江湖上已成爲了武林中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血魔掌生前更不敢說自己是東廠的人,以免累及了自己的家小。
這時,溫泉寺的監寺大師,帶了幾個僧人進來,看見接引殿的一片狼狽情景,唸了一聲:“阿彌陀佛!善哉!善哉!”然後向小神女、婉兒合十稽首說,“貧僧湖心,多謝兩位女菩薩相救之恩,也感激女菩薩救了本寺衆僧人。”
小神女一聽,怔了怔,訝然地問:“你是湖心師父?”
“貧僧正是。”
“是少林寺至化禪師跟前的湖心師父?”
湖心也是訝然:“女菩薩認識貧僧?也認識家師?”
小神女說:“我怎麼不認識至化禪師和師父你呵!你不在少林寺,怎麼來到這裡了?”
“貧僧在五年前,奉家師之命,來到了這裡,協助光遠大師打理寺中的一切事務。女菩薩,恕貧僧眼拙,認不出女菩薩了!”
“我當年還是一個不懂事的小女孩,你當然認不出我啦!你沒聽說,女大十八變麼?”
的確,當年在全州湘山時,小神女只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湖心自然認不出來(詳情請看拙作《神女傳奇》一書)。
“是是!貧僧的確認不出女菩薩了!貧僧是在哪裡見過女菩薩的?”
小神女不想說破,隨口而說:“是在少林寺呀!師父不記得我不時在少林寺大門口捉小鳥、拾柴枝嗎?”
小神女這麼一說,更將湖心弄糊塗了。他怎麼也想不起有這麼一個小女孩在少林寺門口玩的。小神女忙將事情岔開,問:“師父,你有一身不錯的武功,怎麼爲血魔掌這夥匪徒制服了?還給他們關了起來?”
湖心嘆了一聲:“貧僧說來慚愧,當時遭他們突然暗算,一下點了貧僧身上的幾處要穴,不能動彈,一直給他們捆了手腳,關在鐘樓裡。不是女菩薩到來,貧僧還不知何時能見天日。貧僧再次多謝女菩薩相救之恩。”
“你別女菩薩長、女菩薩短的叫了!我們也不是什麼菩薩,我只是不明白,你有一身武功,幹嗎不想辦法逃出去,往少林寺搬救兵的?”
“貧僧不敢逃,也不想逃。”
“爲什麼?”
“因爲這夥賊人聲言,只要貧僧逃了出去,他們不但將方丈光遠大師殺了,也會將所有僧人全部殺掉,然後一把火燒了這座古寺。”
“所以你就寧願讓他們將你關起來?”
湖心苦笑了一下:“不這樣,貧僧又有何辦法?貧僧不願一個人生而害了衆僧,也不想這座古寺毀於一旦。不過貧僧也不是坐以待斃,曾暗暗打發一個不顯眼的小和尚逃出去,前往少林寺請求救援,只是不知他逃出去了沒有,還是少林寺的人沒有及時趕來。”
說着,方丈光遠大師在一些僧人的簇擁下來到了接引殿,湖心慌忙向他介紹小神女和婉兒。光遠大師是位慈眉善目的得道老和尚,立刻向小神女、婉兒合十稽首說:“阿彌陀佛!多謝二位女菩薩救了敝寺衆僧,此恩此德,敝寺上下衆僧,難以忘懷。”
小神女說:“大師千萬別這樣說,小女子只是路過這裡,並不是存心來救你們,只是這夥惡人要置小女子姐妹於死地,爲了自保,纔不得不出手。”
湖心說:“不管兩位女菩薩怎麼說,相救之恩,我寺上下,怎麼也忘不了!”
小神女說:“湖心師父,你別再說了!現在這夥賊人,死的死,傷的傷,不死不傷的也給我們全廢了武功,再也無能力爲惡了,現在我將他們交給你們處理,我們就此告辭。”
“二位女菩薩怎麼就走了?”衆僧幾乎一致地說。
“你們遭受了這一次大劫,想必有不少的事要處理,我們姐妹二人,也不想妨礙了你們。妹妹,我們走吧!”
小神女拉了婉兒,便閃身而去,湖心急展輕功追趕,一邊說:“二位女菩薩請慢走一步,貧僧還有事請教。”他一直追到寺外,小神女和婉兒在無人處停下來。婉兒說:“你這大和尚也真是,你追我們幹嗎?”
湖心稽首說:“女菩薩請息怒,貧僧只想請教,二位菩薩尊姓大名,仙鄉何處,日後貧僧也好登門謝恩。”
小神女問:“你真的不記得我是什麼人了?”
“恕貧僧愚昧,實在想不起在哪裡見過女菩薩,萬望賜教。”
“我可以告訴你,但你不能說出去,不然,你們今後還會遭到更大的浩劫。”
湖心愕然;“怎會如此?”
“要是你不答應,我們只好走了!”
“是是!貧僧一定守口如瓶,絕對不向任何人說出去。”
“你不記得我們在廣西全州湘山寺見面的情景了?”
湖心一怔:“全州湘山寺?”
“是呀!我們齊心合力大戰邵老魔,力破黑風教,當時我還是一個小女孩。”
湖心又是驚愕萬分:“你就是當年驚震江湖、威懾武林的侯三小姐?”
“什麼侯三小姐,是個小山妖。”
湖心不由合十稽首說:“幾年不見,小女俠長得貧僧不敢相認了!怪不得這一夥賊人,一下給女俠制服了!”
“現在你知道了,可不能說出去呀!因爲我這一次出來,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女俠放心,貧僧絕對不會說出去。”
“對了!我還想問你一句,這夥賊人將你們關起來,主要爲了什麼?”
“他們盤問我們千幻劍的事,問我們千幻劍這個人隱居在哪裡?現在還有沒有他的傳人留下來?”
“哦?你們怎麼說?”
“貧僧從沒聽聞世上有千幻劍這麼一個人物,又怎麼說?”
小神女一笑:“你不是縉雲山的人,當然不知道了!但光遠大師也不知道?”
“別說光遠大師不知道,就是我寺一個最老僧人也不知道,說縉雲山沒有這個人。”
“看來這夥賊人不相信了?”
“他們要是相信,也不會將我們關起來了,可憐那個老僧人給他們折磨而死。女俠,你們知道千幻劍的事?”
“我們也是最近在江湖上聽人說,才知道這麼一個人。”
“哦?千幻劍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千幻劍,是一個已死去百年的古人,聽聞他創立的千幻劍法,辛辣無比,可與西門劍法相抗衡。不過,你最好還是別知道的好,不然,今後會有更大的麻煩。”
“不錯!不錯!出家人還是少理世俗上的事爲好!多謝女俠指點。女俠也是爲這事而來縉雲山?”
“是呀!萬一這一門劍法落在了壞人和居心不良人的手中,那就爲害不淺了!”
“女俠真是仁人仁心,處處爲天下人着想。”
“好啦!我們走啦!你也回去吧!”
小神女帶了婉兒,閃身而去。她們不走山道,而是施展輕鬆,翻山越嶺,穿林過澗,很快出現在洛陽橋上。一過洛陽橋,只見一座石坊,上面橫額刻有“縉雲勝境”四字,過了石坊,便是一道石階,石階上面,便是縉雲寺了。縉雲寺跟溫泉寺一樣,也是南北朝時代的深山古寺,坐落在獅子、聚雲二山峰之前,背依峻嶺,前臨幽谷,四周古木參天,翠竹成林,它比溫泉寺還來得雄偉壯觀與幽靜。
歷代帝王對縉雲寺十分看重,多次賞賜命名。唐代賜匾爲“相思寺”,宋代又賜匾爲“崇勝寺”,並封住持爲“慈印大師”。明天順六年,也就是明英宗從瓦剌回來,殺于謙、廢景帝,自己重做皇帝的第六年,又賜匾爲“崇教寺”,現爲縉雲寺。
婉兒隨小神女來到縉雲寺前,只見古木參天,一派莊嚴氣象。婉兒問:“姐姐,我們不會又去這個和尚廟還神許願吧?”
“哎!你這丫頭,你以爲我們真的來這裡還神許願嗎?我們有什麼要還神許願了?”
“是嘛!姐姐本來就是一個神,人家來拜姐姐還差不多。”
“你又胡說八道什麼了?”
“姐姐,這裡連鬼影也不見一個,難道還有人來偷聽我們的話嗎?”
的確,現在已是辰時尾,巳時初,可是這一條山道上,幾乎沒有遊人和香客,縉雲寺四周,更是靜悄悄的。看來東廠的人,已將一座縉雲山鬧得成了一個可怕的地方,將一些信男善女和遊客嚇得不敢來縉雲山燒香拜神了。怪不得溫泉寺那些假和尚,一見她們到來,便起疑心,要將她們捉起來審問了。
婉兒說:“姐姐,既然我們不是來還神許願,那跑來這個和尚廟幹嗎?”
“你不想打聽我們要打聽的人了?”
“哎!姐姐,連光遠大師他們也不知道,恐怕這廟裡的和尚也不知道。”
“丫頭,那你說我們怎麼辦?”
“姐姐,我們不如找一處深山人家的老人打聽,或許他們知道。這些光頭和尚們,他們又不是什麼武林中人,整天念阿彌陀佛,不理俗事,問他們也是白搭。”
“丫頭,你不會害怕又碰上了一些假和尚吧?”
“哎!我怕他們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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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我們已經來到了這裡,進去看看也好,說不定可以問出一些線索來。”
“姐姐要去,那就去唄!”
姐妹二人走進縉雲寺,左右是鐘樓、鼓樓,當中是大雄寶殿,飛檐翹角,氣勢雄偉,果然是座千年的深山古寺,寺內的景色,與溫泉寺大不相同,大殿的右前方是梅園、茶花園、種植了牡丹、芍藥、玉蘭、綠梅、茶花等各種名花,終年花開不絕。大殿左邊是桂花園,傳說桂花園深處有一個八角井,深數丈,鑿石而成,是宋代一個馮狀元,常在這裡洗硯,故名“洗墨池”。
婉兒說:“怎麼這座古寺,種植這麼多的花呵!這些和尚,不會是花和尚吧?”
小神女忍住笑說:“丫頭,別胡說八道了,小心將寺裡的和尚們全得罪了!你知不知花和尚是什麼意思?”
“我當然知道哩!是一個不正經的和尚,飲酒、吃狗肉。”
“那你還說?”
這時,一位僧人向她們走來,合十稽首相問:“二位女施主前來……”
小神女說:“小師父,我們是前來拜訪貴寺的覺慧大師。”
這位和尚困惑地問:“女施主要見敝寺方丈?”
“是呀!麻煩小師父代爲傳達一聲。”
婉兒說:“他不是又給人關起來吧?”
“阿彌陀佛!女施主何出此言?”
“那你快去稟報呀!”
“二位施主不知何事要見敝寺方丈?”
“我們當然有要事了!不然,我們跑來這裡幹嗎?”
這位和尚疑惑地打量她們一眼,說:“二位女施主請到客廳稍坐一會,待小僧前去稟報方丈。”
小神女說:“多謝小師父了!”
“二位女施主請!”
小神女和婉兒跟隨這位和尚來到寺內一處清雅的會客廳坐下,這位和尚立刻去稟報了。
婉兒輕輕地問:“姐姐,這個和尚不是假和尚吧?”
小神女說:“看他舉止神態,的確是位出家人,不會是假。”
不久,一位七十多歲的老和尚出來了。雖然他是年已古稀之人,鬢眉皆白,但精神矍然,步履穩健,目光有神,小神女和婉兒不由起身相迎,似乎這位得道的高僧有一種令人起敬的威力。
覺慧大師合十稽首說:“阿彌陀佛!二位女施主請坐!”
小神女說:“大師請坐。”
他們分賓主坐下後,覺慧大師動問:“二位女施主要見老衲,不知有何事賜教?”
“小女子想向大師打聽一個人。”
覺慧大師含笑:“看來女施主想向老衲打聽千幻劍這位武林前輩了!”
婉兒驚訝:“大師怎麼知道我們是前來打聽千幻劍了?”
“老衲看出二位是武林中人,尤其是小女施主,一身隱含劍氣。何況近個多月來,都有人向老衲打聽千幻劍,故而得知。”
小神女也十分驚訝:“大師怎麼看我妹妹一身隱含劍氣了?”
“老衲不但看出令妹隱含一種劍氣,更看出女施主眉宇之間,隱含一種佛門的正氣,其內功的修爲,深不可測!”
婉兒驚奇不已:“大師!你不會是神仙吧?”
“世上又何來神仙?老衲不過癡長七十多,閱歷世人不少,察言觀色,日積月累,略爲精到而已。二位女施主一身正氣,不同一般世俗之人,何苦要捲入這是非漩渦中去?二位女施主,還是遠離這是非之地好。”
小神女問:“那大師知道千幻劍了?”
“本來不知,因世人向老衲打聽多了,也略爲知道。這位已逝百年之久的古人,恩怨是非,早已化爲煙塵,又何苦去打聽?”
“誠如大師所言,不知這位前輩,有沒有傳人留下來,至今是否仍在江湖上?”
“據老衲所知,這位古人似乎沒有什麼傳人。就算是有傳人,恐怕他的傳人之傳人,年紀也比老衲老,想必也早已離開塵世,不在人間了。在縉雲山中,都是些安分守己的純樸平民百姓,沒人習武。”
“既然這樣,小女子告辭了!”
“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二位女施主,還是早離開這是非之地爲好。”
婉兒問:“既然這裡是是非之地,大師又怎麼不離開的?”
“在這紛爭的塵世之中,何處沒有是非?只是大與小而已。老衲是出家人,已無塵念,一切皆空,無所謂是,無所謂非,是非皆不存在。就是老衲身處虎口之中,也心中泰然。不同二位女施主塵緣未了,心存是非,纔有是非的煩惱。”
婉兒還想說,小神女說:“妹妹,別再打擾大師的清靜了,我們走吧!”
小神女和婉兒告辭離開縉雲寺後,婉兒說:“姐姐,這個老和尚說些什麼呵!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明白!他是不是老糊塗了?怎麼世上沒有是非之分的?坐在虎口中,還泰然嗎?那不叫老虎吃掉了?”
小神女笑着說:“和這些老和尚說話,你能聽得明白纔怪哩!他們說的東西,玄之又玄,有時叫人莫明其妙。”
“姐姐,你聽得明白不?”
“我跟你一樣,聽得也是稀裡糊塗。不過,他說的話也有一定的道理,縉雲山中,不可能有千幻劍的傳人。”
“姐姐,那我們還找不?”
“你看呢?”
“我不大相信那個糊塗老和尚的話,要是千幻劍沒有傳人,那這個杜鵑又怎麼解釋?總不會他是自創的千幻劍法吧?”
“那我們還要在縉雲山中走走?”
“姐姐,現在回城裡的時間還早,我們這麼早回城裡幹嗎?不如到縉雲山各處走走,這裡景色也頂好看的。”
“好好!那我們就去各處走走。”
小神女也感到這麼早回城也沒用,就算在這裡找不到杜鵑的任何線索,看看這裡的景色也好。她們轉進了另一條山道,朝夕照峰的方向而去。夕照峰下也有兩座寺院,一叫白雲寺,一叫石華寺。
縉雲山一共有九座山峰,名爲朝日、香爐、獅子、聚雲、猿嘯、蓮花、寶塔、玉尖和夕照等峰。主峰雖然是獅子峰,但卻以玉尖峰爲最高,山勢也最爲險峻。
縉雲山,也可以說是一座森林之山,滿山遍嶺,都有林木覆蓋,生長着一千七百多種樹木,其中最爲名貴的果木,就是猿猴喜歡吃的無刺冠梨和形似飛蛾的飛蛾果,果實生有兩羽翼,果體上有金黃色的茸毛,可惜小神女、婉兒去得不是時候,看不到這種稀有的名貴飛蛾果。當她們姐妹兩人在山道旁一處山谷入口處的地方坐下來休息,打算飲水和吃乾糧時,驀然有兩條漢子從山谷裡一條野草沒徑的小徑中閃出來,不懷好意地打量她們姐妹二人。這時正是午時,紅日當空,別說最近縉雲山上沒有什麼人往來,就是有,也不會在這時出現。
這兩個漢子見四野無人,認爲有機可乘,相互打了一個眼色。一個鼻子下嘴脣上長有一叢短鬚的漢子走到她們面前,嘿嘿地笑着說:“兩位女娃子,你們從什麼地方來?看來你們不是縉雲山中的人。”
婉兒一見這兩條漢子的行動,就已經不順眼了。又見他們不懷好意,說:“我們從哪裡來不好?要你問嗎?”
一叢須漢子對他同伴八字須一笑:“看來這個小女娃還頂兇的呵!”
八字須笑着說:“越兇越有趣哩!我就是喜歡兇惡的女娃子。”
一叢須說:“不錯!不錯!兩個女娃子,你們跟我們走吧!”
婉兒說:“我們幹嗎要跟你們走?”
“你們不想跟我們走也不行,乖乖的,還是跟我們走的好。”
小神女不動聲色地問:“我們跟你們去哪裡?”
八字須指指山谷:“跟我們到山谷裡去。”
小神女打量了山谷一眼,這山谷樹木叢生,芒草橫長,怪石突起,一條入谷小徑湮沒在叢草亂葉之中,谷底幽深不可測,哪怕是任何好奇愛探險的遊人,都不會跑到這山谷中去。可是這兩條漢子,既不像獵人,也不像樵夫,自然,他們更不是山中的隱居者了。他們爲什麼從谷中出來,又叫自己到山谷中去。小神女不禁問:“這山谷裡是什麼地方?有人住嗎?”
兩個漢子獰笑着說:“有人!有人!我們不是在山谷裡住嗎?”
“我跟你們去山谷幹什麼?”
“女娃子,你們去了就知道了!而且有你們兩個樂的。”
“哦?這山谷的景色很美嗎?”
“美!美!美得不能再美了!包你們一進去,就不願意再出來。”
“哦?山谷裡這麼好玩?”
兩個漢子更相視大笑起來:“好玩!好玩,裡面太好玩了!”
小神女笑了笑:“算了!再好玩我們也不會跟你們進去!”
兩個漢子突然瞪大了眼:“什麼?你不願跟我們進去?”
“你們不會強迫我們跟你進去吧?”
“你們不去,我們只好強迫了!”
“你們不會是攔路打劫的山賊吧?”
“哼!山賊算什麼東西,給我們拾鞋也不配!”
“那你們是什麼人?”
“我們是什麼人,以後我們自然會告訴你們。小女娃,走吧!”
婉兒早已忍不住了:“要走你們自己走,我和我姐姐纔不會隨你們去!”
“既然這樣,我們只好捉你們去了!”
“你們真的要捉我們?”
“誰叫你們不願跟我們去!乖乖的,最好自己跟我們走,省得我們動手。”
小神女說:“光天化日,你們敢動手劫人,不怕我們大喊大叫嗎?”
“這裡前不見村,後不見店,哪怕你們喊破了喉嚨,也沒人會來,就是來,也不敢管我們的閒事。”
婉兒說:“我勸你們最好不要亂來!”
一叢須對八字須說:“奇怪,怎麼這個小女娃能說出來這樣的話來?莫不是她會兩下武功?”
八字須說:“就算她會兩下武功,恐怕也不會好到哪裡去。來!我們一人一個,將她們搶到山谷裡去。”
婉兒驟然躍起,“啪啪”兩聲,給了他們一人一個響亮的耳光。這兩個漢子一下傻了眼,因爲婉兒這兩記耳光打得不輕,直打得他們一邊面孔又辣又痛,兩眼金星亂飛。
一叢須捂着面說:“小丫頭,你敢打我?”
婉兒說:“這是給你們的一次警告,最好馬上給我滾開!”
八字須說:“這個小丫頭真的有兩下,行動快,出手也快,是個會家子。”
一叢須怒道:“先將這個小丫頭捉起來再說!”說着,他伸出芭蕉葉似的大手,來抓婉兒。婉兒身形一閃,“啪”的一聲,又隨手給了他一個更響亮的耳光,打得他牙齒也掉下兩顆來,不由吼道:“老子先宰了你這個小丫頭!”從身上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來,似餓虎般地撲過去,一邊對八字須說:“你還不動手?”
八字須也撲過來了,小神女一看他伸手抓人的招式,是分筋錯骨法,頓時明白,這兩條漢子是東廠的鷹犬,化裝潛伏在山谷中,與血魔掌是一類的人物。分筋錯骨手法,幾乎是東廠人必學會的一門功夫,一出手就能將人拿下而不能反抗,儘管他們功夫有高有低,內力有深有淺,但招式是一樣的。看來,東廠的人爲了要追蹤神秘的杜鵑,的確是花了不少的人力與心思,單單在縉雲山,就安插下了不少人,怪不得縉雲寺的覺慧大師,叫自己早點離開縉雲山,以免招惹是非。他用心良苦,卻不能明言。極有可能,縉雲寺中也潛伏了東廠的人。
這兩個漢子顯然抓不到婉兒,也傷不了婉兒,婉兒施展狸貓千變身法,同時也施展掌法,沒有多久,就擺平了這兩個漢子。使他們躺在地上爬不起來。婉兒在放倒他們之時,也順手點了他們穴位。婉兒狠狠地踢了他們兩腳,一邊問:“不是要我們跟你們去嗎?現在你們爬起來呀!我跟你們走呀!”
小神女見了也好笑,婉兒真是一個小孩子,人家連爬都爬不起來,你怎麼跟他們走的?便說:“妹妹,別踢他們了,放他們起來。”
婉兒一怔:“姐姐,我不會是聽錯了,放他們起來?”
“你不放他們起來,我們又怎麼跟他們到山谷裡去?”
“姐姐,我們跟他們進山谷?”
“你沒聽他們說,山谷裡很好玩嗎?”
“姐姐真的要去山谷?”
“山谷裡這麼好玩,我們不去看看,那不白來一趟了?”
小神女走過去,拍開了他們被封的穴位,同時又點了他們的另一處經外奇穴,令他們只能行動和說話,卻不能提氣運力動武,不然,就奇痛入心。小神女對他們說,“好了!你們爬起來吧!帶我們到山谷裡去走走。”
這兩條漢子頓時愕然相視,他們不知碰上了兩個什麼樣的女子,小的武功莫測,交鋒不到幾招,就將自己擺平了。當時他們心中十分的駭然,以爲這兩個女子必會殺了自己解恨。想不到大的女子似乎傻頭傻腦的,竟要自己帶她到山谷裡走走,還拍開了自己被封的穴位。他們既驚愕也訝然,莫非這個女子是個白癡女?要是這樣,那就太好了!他們仍不知道自己給小神女點了他們的一處經外奇穴,相視會意一笑,說:“好!你們要進山谷裡玩,我們就帶你們去。”
這兩條漢子不知自己已是水浸眼眉——死期將至,仍打着如意算盤,心想:只要進了山谷,就出其不意的先制服了小的,不怕你們不就範。
小神女含笑說:“那你們帶路呀!”
這一條幽深的山谷,正是當年千幻劍隱居的地方,不知怎樣,給東廠的人查到了。當他們走進山谷,來到千幻劍隱居的地方時,只見到一片荒廢了多年的院落,野草叢生,荊棘亂長,不見房舍,滿地都是殘磚碎瓦,成爲了蛇鼠的出沒地。爲了找到千幻劍的劍譜和有沒有傳人的線索,東廠的人幾乎將這片廢院宅地的地皮都翻轉了過來,最後沒找到半點的線索,什麼劍譜,連影兒也沒有。在一堆殘磚瓦中,只找到一些還有殘餘藥物的破罐殘盅,東廠的人失望而去,只留下這兩條漢子看守山谷。因爲清明節不久就到了,看看有沒有千幻劍傳人的門下弟子前來憑弔,從而捉拿到神秘的杜鵑,以除心頭大患。
這兩個留守的漢子,今天不知因什麼事出谷,恰好碰上了小神女和婉兒在谷中樹下休息,以爲是一般外來的鄉間女子,頓起色心,異想天開地想將小神女、婉兒捉到山谷中去,以滿足自己的獸慾,從而發生了剛纔的事。
小神女揮手叫這兩個漢子在前面帶路,一來小神女的確也想看看這幽深的山谷裡有什麼東西,值得東廠這兩條鷹犬在山谷裡住下來;二來感到在來往的山道上審問他們,給人看見了不好,不如到了山谷裡再審問他們也不遲。所以叫他們帶路入山谷。
婉兒一時不明白小神女的用意,雖然心下困惑,但感到小神女這樣做,一定有什麼用意,也就不出聲了,拾起了這兩個匪徒掉在地下的匕首,跟隨入谷。
他們在山谷裡走了一段崎嶇的小徑,在一處轉角處,驟然回身,出手要擒拿緊隨其後的婉兒。誰知他們剛一出力,一陣奇痛入心,痛得他們雙雙翻倒在地上,慘叫連天。婉兒先是一怔,想閃開時,卻見他們一下叫痛翻倒地下,反而愕異起來,隨後又惱怒地狠狠踢了他們兩腳,罵道:“你們這兩個賊子,竟然還敢來暗算我,我先割下了你們的這一雙狗爪子!”說着,真的舉起匕首。小神女忙說:“丫頭,用不着傷了他們,現在他們已痛徹心肺了,要好一會才能起來。”
“姐姐,是你剛纔出手制服了他們?”
“我沒有呀!”
“那他們怎麼一下叫痛滾在地下了?”
小神女向婉兒說:“大概是他們用心險惡,得到了神靈的懲罰吧!”
“姐姐,怎會是這樣的?”
“我也不知道呀!”小神女向她打了一個眼色,婉兒一下會意了。看來是姐姐拍開他們穴位時,又點封了他們身上的另一處要害穴位,世上哪有什麼神靈懲罰的?
這兩個匪徒痛了一會,慢慢不再痛了,小神女說:“你們還不爬起來帶路?我告訴你們,只要你們再生歹心,下次痛得更要命!”
兩個賊人坐在地下問:“你們在我們身上使了什麼妖術?”
“哎!這是神靈在懲罰你們,關我們什麼事了?”
婉兒將匕首揚了揚說:“你們到底走不走的?不走,我就給你們各人捅上一刀。”
小神女說:“不錯!妹妹,他們敢不從命,你就先在他們面上劃上一刀好了。”
婉兒說:“好呀!”她喝着兩個匪徒,“給我滾起來!”
兩個匪徒又互相望望,他們原以爲這個年紀稍大的女子是個白癡女,好欺負,想不到她更可怕。
這兩個匪徒初時還以爲碰上了豔遇,誰知是兩個要命的羅剎女,真是自找苦來受。他們在江湖上混了這麼多年,懂得好漢不吃眼前虧,不得不爬起來,在前面帶路。他們一路走,一路試圖運氣,誰知剛一運氣,立刻就痛了起來,嚇得他們再也不敢運氣使力了!
走了半個時辰左右,來到了千幻劍當年隱居的地方,一間粗糙的茅屋,搭蓋在殘垣敗瓦之上,兩個匪徒嗡聲嗡氣地說:“到了!”無可奈何地立在一旁。
小神女打量了四周的環境,除了一條來路,四面幾乎都是懸崖峭壁或峻險的山嶺,真的谷幽草木深。小神女想不到這兩個東廠的鷹犬,竟然會在這裡住下來,爲的是什麼?問:“這就是你們所說的好看好玩的地方嗎?”
婉兒說:“這麼一個幽深、破敗、荒涼的地方,有什麼好玩好看的?還說什麼美得不能再美了,姐姐,他們是在騙我們!”
小神女問兩條漢子:“說!你們幹嗎要騙我們來這裡的?”
婉兒說:“姐姐,這還用問嗎?顯然安的不是什麼好心,我殺了他們算了!以免他們再害別的女子。”
“妹妹,別急,先問問他們是什麼人,幹嗎要在這幽谷中住下來,有什麼陰謀詭計。”
婉兒朝這兩條漢子喝道:“快說!你們是什麼人,幹嗎在這裡住下來?”
這東廠的兩隻鷹犬,感到自己既不能運氣使勁逃跑,更不敢運氣反抗,那種奇痛的難受,他們再也不敢嘗試,於是相互看看。一叢須說:“我們在江湖上得罪了不少人,遭人追殺,所以只好跑到這深幽的山谷中,躲避仇家。”
婉兒問;“那你們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了!既然是躲避,幹嗎仍爲非作歹,欺凌女子?”
“希望兩位女俠饒過我們,我們今後再也不敢了!”
小神女問婉兒:“妹妹,他們的話你相不相信?”
“姐姐,難道他們又在騙我們?”
“我看他們沒一句是真話。”
“姐姐,你怎麼聽出他們說的不是真話了?”
“丫頭,你試看看這茅草屋的四周,所有的地方,都給人翻過了,似乎在尋找什麼寶物一般,他們總不會在這裡開荒種地吧?”
“姐姐,他們找尋什麼寶物了?”
“不是什麼拳經劍譜,就是什麼奇珍異寶了!不然,怎麼引得動他們跑到這山裡的幽深山谷中來,花這麼大的氣力翻土動地?”
“好呀!這兩個壞蛋,仍在想欺騙我們,不說老實話。”婉兒轉臉問這兩個漢子,“說!你們是什麼人?跑來這山谷裡幹什麼?”
小神女說:“要是他們不說實話,你先在他們的身上劃上兩刀,看他們還敢不敢來欺騙我們!”
“好!姐姐,那我先在他們身上劃上兩刀。”婉兒提着匕首要動手了。
兩個匪徒急忙說:“你千萬別亂來!你知不知道我們是什麼人了?”
“哦?你們是什麼人了?”
“我們是東廠的人。”
小神女故作愕然:“東廠?這是哪一門派的?妹妹,你有沒有聽說江湖有這麼一個會幫門派的?”
婉兒哪有不會意的?故作茫然地說:“姐姐,我沒聽說過呵!江湖上有這麼一個門派嗎?不會新冒起來的吧?要不,他們就是又在說謊話了!”
八字須問:“什麼?你們在江湖上混,怎麼連東廠也沒聽說過?”
“什麼東廠西廠、南廠北廠的,武林中幾時有這個門派了?”
一叢須說:“這不是什麼武林中的門派,是官府的一個衙門。”
婉兒說:“你別想嚇唬我們,官府有這樣的一個衙門?我只知道有知府、縣府等衙門,沒一個叫東廠的衙門。”
八字須嘿嘿地笑着說:“我們東廠,比任何衙門都來得大,哪怕是知府老爺,見了我們也得起身相迎,敬畏三分。”
小神女說:“那麼說,你們是官府中的人了?”
“當然是,所以你們最好放了我們,解了我們身上的邪術,這樣,我也可以不追究你們,要是你傷害了我們,就會有滿門抄斬之禍。”
婉兒問小神女:“姐姐,這不是真的吧?”
“丫頭,別聽他在嚇唬你,他們根本不是官府中的人。”
一叢須問:“我們怎麼不是官府中的人了?不信,你們隨我們到官府走走。”
“隨你們到官府走走?萬一你們在路上逃掉了,我們怎麼辦?”
“我們有勁也使不出來,敢跑嗎?”
“因爲我怎麼也不敢相信你們是官府中的人。官府中人,怎麼會跑到這幽谷中過苦日子?說得過去嗎?”
婉兒也說:“是呀!官家的人在城裡活着多舒服,要吃有吃,要喝有喝,人人見了,都得讓路,會跑到這深山溝裡捱苦日子嗎?要是說你們江湖中人,爲避仇家而跑來這裡還差不多。”
“我們是奉命而來這裡的。”
婉兒說:“真的?那你們兩個一定行爲不檢,欺凌婦女,被罰到這裡服苦役了!可是你們依然死性不改,居然還敢向我們起歹心,我看殺了你們也不爲過。”
八字須慌忙說:“不不!我們的確是奉命化裝前來這裡等候和捉拿殺人兇手的。”
“什麼?你們還等候,捉拿殺人兇手呀?你們不殺人,不害人已算好的了!殺人兇手會跑來這裡等候你們捉拿嗎?你以爲我們是三歲小娃子,會信你們胡說八道麼?”
一叢須說:“我們說的是真的,絕不敢欺騙兩位女俠。”
小神女問:“那你們捉拿的是什麼樣的殺人兇手?”
“杜鵑。”
“什麼?杜鵑?”
“就是最近二三年來,在江湖上神秘出現、殺人累累的杜鵑,你們不會不知道吧?”
“杜鵑會來這個陰森森的山溝溝裡?”
“因爲杜鵑是千幻劍的傳人,而千幻劍就曾經在這裡隱居過,聽說還老死在這裡,所以我們奉命在這裡等候了!”
“你們怎麼知道杜鵑是千幻劍的傳人?”
“我們不知道,是上面頭兒們說的。”
小神女暗想:看來東廠的能人不少,居然查出了杜鵑是千幻劍的傳人,而且也查出了千幻劍在這裡隱居過。至於千幻劍老死在這裡,小神女卻是第一次聽到。
婉兒問:“姐姐,他們說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在胡說八道?”
“我也不知道,不過,看來他們的確是什麼東廠的人了!”
“真的,那他們欺負我們的事怎麼辦?”
“算了!看在他們奉命而來,我們放過他們算了!妹妹,我們走吧!”
這兩個東廠的鷹犬慌忙說:“兩位女俠,你們千萬不能走!”
婉兒揚了揚眉說:“你們還想對我們起歹念?不怕我殺了你們?”
“不不!我們怎敢再生歹心的?我們是說,我們身上所中的仙術怎麼辦?”
這兩位鷹犬,再也不敢說什麼邪術或妖術了!改口叫“仙術”。小神女一笑:“放心,你們兩個不會死,只是二三個時辰不能動武而已。二三個時辰過後,一切恢復正常,不過,你們今後要是對婦女再生歹念,它又會發作起來,莫說我不事先提醒你們!”
“那我們今後不成太監了?”
“做太監也不錯嘛!你們的魏公公,不也是一個太監嗎?”小神女終於忍住,沒有把這段話說出口,拉着婉兒離開了這幽谷。一出谷口,婉兒忍不住問:“姐姐,什麼是太監的?”
“太監,就是不是男人的男人,跟一個女人差不多。”
婉兒茫然:“這是怎麼一回事?不是男人的男人?世上有這種人嗎?”
“太監不就是這種人嗎?好了!妹妹,你別問了,我們快離開縉雲山。”
“姐姐,這兩個傢伙今後是太監了?”
“我是嚇唬他們的,不過,他們的確在二三個時辰之後,才能恢復功力。”
這時,已是夕陽西下,小神女聽出在溫泉寺方向人聲喧譁,似乎來了不少的江湖中人,其中有的是官府方面的差人,看來血魔掌肖冷之死,驚動了官府,也驚動了白龍會的人,紛紛來溫泉寺查明是什麼原因了。極有可能,也有些人去了縉雲寺。
小神女說:“妹妹,我們不能從原路下山了,取另一條路回城。”
她們姐妹二人,穿叢林,翻山嶺,跨險溪,繞過北碚,在亥時之後,悄然回到了廖府。當她們踏入樓閣時,廖夫人方素音早已起身相迎,喜歡地說:“妹妹,你們終於回來了!我算是心中放下了一塊大石!”
小神女訝然地問:“方姐姐,廖府沒出什麼事吧?”
“廖府沒出事,我只是不放心兩位妹妹。”
“方姐姐,你不放心我們什麼了?”
“你們在縉雲山溫泉寺內,救了一寺的和尚,殺了不少的人,幾乎將整個重慶城都轟動起來,我還能放心嗎?”
婉兒說:“方姐姐,你怎麼知道是我們乾的了?”
小神女笑着說:“丫頭,憑你這麼一說,方姐姐就算不知道,現在也知道是我們乾的了!你這不是不打自招嗎?”
方素音也笑着說:“就是四妹不說,我也知道。”
“哦?方姐姐怎麼知道了?”
“現在,重慶城裡幾乎人人都在傳說,是兩個神秘的鄉下女子,有人還說,是上天顯靈,打發了兩位仙女下凡,殺了這個臭名遠播的江湖大盜——血魔掌肖冷哩!我想:要不是兩位妹妹,誰有這份能耐殺得了這個魔頭?恐怕白龍會的西門堂主也殺不了,好了!你們能平安無事回來就太好了!我就放心了!兩位妹妹,你們快上樓梳洗,換過這一身衣服,然後我們用飯。”
小神女又是愕然地問:“姐姐一直在這裡等候我們回來用飯?”
“我不是一直,而是臨夜時纔來這裡等候,我知道你們一定要到天黑時,纔會悄然回來,這樣,纔不會讓人發現。我估計得沒有錯吧?”
“看來方姐姐是位老江湖,在江湖上行走的經驗豐富。”
“我可是地道的家庭主婦,不是什麼江湖中人。”
婉兒問:“那方姐姐怎麼對江湖上的事,這般的熟悉?”
“我是沒吃過羊肉,也聞過羊腥味。好啦!你們快上樓梳洗。”
她們姐妹二人雙雙上樓去了。當她們梳洗完畢,換了一身衣服下樓時,酒菜不但擺好了,方素音丈夫廖絕痕,也在樓下相候。小神女和婉兒一見,連忙上前拜見,說:“姐夫,你怎麼也來了?”
方素音說:“他聽說你們平安回來,怎能不來見見的?”
廖絕痕說:“我不但來看看兩位妹妹,也來感謝兩位妹妹,爲人世除了一大害,更代表溫泉寺方丈光遠大師,來拜見兩位妹妹。”
“哦?姐夫和光遠大師是至交的好友?”
“雖然談不上至交,也算是一位熟朋友,不時也有來往。”
“他是託你來向我們致謝的?”
“他怎會託我來向兩位妹妹致謝?他根本不知道兩位妹妹是什麼人,也不知道我會認識兩位妹妹。不然,我們廖府就爲人注意了,今後就別想過安靜的日子。”
“那姐夫幹嗎代表他來向我致謝?”
方素音說:“他呀,爲人就是這樣。妹妹,來,我們坐下用飯。”
他們一邊飲酒吃菜,一邊談話,自然而然,又談到縉雲山的事情來。小神女講述了大鬧溫泉寺的經過以及幽谷中發生的事情,問:“我們的事,怎麼重慶滿城人都知道了?我們聽到溫泉寺內人聲嘈雜,似乎更多的是江湖中人的口吻。”
廖絕痕略爲一怔:“你碰上哪一夥江湖中人了?”
婉兒說:“我們又怎麼碰上他們的?三姐姐帶我專從無人的山野叢林中穿插,繞過市鎮鄉村,在黑夜裡翻越城牆,而回到了這裡。這一路上,都沒有人看見我們。”
廖絕痕說:“你們沒碰上他們,那太好了,不然,將會招來不少的麻煩。”
小神女問:“這夥江湖人都是些什麼人物?”
“他們絕大多數都是前來爲西門堂主賀壽的江湖人士,其中也有丐幫、武當派的弟子,他們初時以爲是神秘的杜鵑在縉雲山出現了,幹下了這一樁血案,紛紛趕去溫泉寺觀察現場,查問殺人的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
小神女說:“看來其中也有東廠的人吧?”
廖絕痕一笑:“那自然不在話下,恐怕他們的真面目沒人知道。”
婉兒問:“怎麼這事,重慶的江湖中人一下知道了?”
“因爲溫泉寺的方丈,派了兩個僧人前來重慶知府衙門報案,知府大人一聽,急忙打發捕頭帶人去,這位捕頭又派人通知白龍會的人,希望白龍會的人協助破案。這樣一來,一傳十,十傳百,所有前來賀壽的人都知道了,都紛紛趕去察看了。當時,真將我嚇了一跳,以爲杜鵑在縉雲山出現了,幹下這一樁驚人的血案。”
婉兒說:“他們怎麼認爲是杜鵑乾的了?”
“四妹,江湖上的人,就是這麼愛捕風捉影,以訛傳訛,無中生有,唯恐天下不亂。”
小神女問:“後來呢?”
“後來消息陸續傳來,才知道殺人的根本不是什麼神秘的杜鵑,而是兩位不知來歷的鄉下女子;被殺的也不是寺裡的和尚,而是在江湖上失蹤了多年的血魔掌和他的一夥手下,他們扮成了假和尚,將溫泉寺的所有和尚都關了起來,是這兩位不知姓名,不知來歷的女俠救了他們,不但方丈、監寺和寺裡的僧人是這麼說,就是血魔掌手下那些給廢了武功的,活着的人也這麼說。”
小神女問:“他們怎麼不認爲這兩位女子是杜鵑了?”
廖絕痕說:“這恐怕有多種原因,一來,杜鵑不會這麼早出現;二來,殺人後沒留下任何標記;三嘛,從死者身上看出,他們有的是死於掌下,有的是死於刀下,沒一個是死於劍下。而杜鵑殺人,往往是用劍,而且是一劍致命,凡是武林中人都看得出來。”
方素音說:“三妹,你知不知道重慶的捕頭是什麼人?”
“哦?他是什麼人?”
“是天下第二神捕三眼神的弟子岑不誤,他得到了三眼神的真傳,觀察入微,爲人也正直公正,不會冤枉了好人,也不會捉錯了人。”
小神女驚訝了:“三眼神還有弟子的?”
“三眼神怎麼沒有弟子了?聽說拜在他門下的還不少哩,但他收弟子極嚴,也不多收,只收一二個。”
“方姐姐,現在三眼神在哪裡?”
“我怎麼知道?三妹,你別以爲我是什麼江湖中人,其實我知道的,一般人都知道。”
廖絕痕問:“三妹,你想知道三眼神在哪裡?”
“是呀!我和三眼神也算是朋友,自從他退隱江湖以來,我一直不知道他的下落。”
“那我想辦法幫幫妹妹打聽一下。”
“我就多謝姐夫了!”
方素音問:“三妹,你打聽他的下落幹嗎?不會是想請他重出江湖,追尋杜鵑吧?”
“方姐姐,我正是這個意思,他一向破案如神,有他出來,說不定能找到這個神秘的杜鵑,知道杜鵑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三妹,要是這樣,你別去問三眼神,問我就知道。”
小神女驚訝:“方姐姐,你不是說真的吧?”
婉兒也問:“方姐姐,你知道杜鵑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我當然知道啦!他是一個行俠仗義、是惡必除、劍術精湛、神秘莫測的武林高手!”
“哎!方姐姐,這還要你說嗎?”
“難道他不是這樣的一個人物?”
“方姐姐,我是想知道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幼。”
“三妹,這跟他的爲人有什麼關係?只要他不是一個惡魔就行了!何況他乾的事,絕大多數都是大快人心的事,跟你們一樣,又何必管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幼?”
小神女和婉兒一聽,一時間怔住了,不知怎麼說纔好。當初,小神女何嘗不是方素音這樣的想法,只是穆婷婷說,這是有關武林的大事,不得不去弄清楚,及時制止江湖上的一場腥風血雨;二來,小神女也有一種好奇心理,總想看看杜鵑是個什麼樣的人物,目睹他的真面目,才感到心滿意足。因爲這樣,小神女纔出來了。人們往往有這麼一種心理,越是神秘的東西,就越想看,越是難得一見的人物,越想目睹其風采,小神女和婉兒自然也不例外。
廖絕痕說:“素音,你不是什麼武林中人,當然不知道三妹、四妹的心情了。這樣一個神秘的武林高手,凡是江湖中人,都想目睹其面目,看看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神秘人物。別說三妹、四妹,其實我心裡也想看看杜鵑的真相。”
正當他們在燈下飲酒談話時,一條黑影,在星夜之下,快如流星般的,悄然無聲地朝廖府的內院而來了。儘管這條黑影的輕功極好,幾乎不爲人察覺,在接近廖府時,卻爲小神女察覺出來了!她不由心頭一怔:暗想:這條黑影闖來廖府幹嗎?他是幽谷大院中的人,有要事而來?還是別的武林高手,偶然經過廖府?又或是自己的行蹤,爲人知道了?追蹤尋來這裡?
小神女輕輕地說:“姐夫,方姐姐,有人闖進廖府來了!”
方素音一怔:“誰人闖進來了?”
“不知道,顯然他輕功極俊,是位武林高手。”
婉兒一下跳起來:“姐姐,我去看看。”
“四妹,別動!來人不知是敵是友,我們最好裝着不知道,看看來人怎樣,再作打算。”
這條黑影,不但闖進廖府來,更闖到這樓閣來了。他正打算從窗戶閃到樑上,驀然感到一指勁風,朝自己射來,嚇得這條矯捷的黑影仰後一翻,閃過了小神女這一指勁風,翻倒在樓閣的走廊上。當他再想躍起時,一支冷冰冰的利劍,已橫在他的脖子上了!這是婉兒的軟形寶劍,婉兒嬌叱一聲:“你最好別亂動,不然,你的腦袋自動掉下來,可不關我的事了!”
這條黑影真的不敢動了,卻說:“你不是來真的吧?”
婉兒嚷着:“誰跟你來假的了?你最好別動。”
“喂喂!你的劍拿開一點好不好?萬一你握劍的手抓不穩,我的腦袋不掉了下來?那我家的香火爐就給你打爛了。”
婉兒想不到這個深夜闖來的飛賊,竟這般的不知驚恐,還油嘴滑腔在說笑哩!她借樓閣裡閃出的燈光下一看,竟然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一雙眼睛圓溜溜地轉動,嘴角含笑。心下奇異,問:“你是什麼人的?”
“我是一個小飛賊呀!”
“好呀!你這個小飛賊,活該你倒黴了!什麼地方不去,竟敢闖到這樓閣裡來,走!給我滾進樓閣裡去,讓我們來好好地審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