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月影,轉回眸子,淡淡道,“將她帶下去。”
二人剛走出院子不遠,唐梟突然停住了腳步,眉頭微微蹙起,回頭朝着唐果兒院子的方向看去。
“老爺,怎麼了?”何氏見狀,也順着唐梟的視線望了回去,但她並沒有發現有什麼異樣。
唐梟靜站了片刻,若有所思的回過頭,喃喃自語道,“剛剛我似乎感覺到有人穿透了結界。可是,結界的氣息並沒有波動。”
“老爺,一定是你想多了,能穿透你結界不引起氣息波動的,恐怕只有靈神領域的頂尖高手才做得到,果兒是我看着長大的,她的身邊有這樣的人存在我不可能不知道。”何氏挽上唐梟的胳膊,拉着他繼續往自己的院子裡走去。
唐梟閉目用靈力查探了一番結界,確定沒有任何異樣了,才與何氏離去了。
然而就在這時,唐果兒房中卻是另一番景象。
一身雪白衾衣的唐果兒後背靠在一側牀柱上,她的下巴因爲某種力道被迫擡起。而偌大的房間中,除了她一個人,再也沒有其他任何人影。
唐果兒整個人動彈不得,來到這個世界,她第一次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還有一股極其強烈的壓迫感,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了。
“我知道是你!”唐果兒勉強張合着嘴脣,語音含糊不清道。
如果所料不錯,這屋子裡已經不再是隻有她一個人,房間裡雖然並沒有任何動靜,但她察覺到一股視線就落在了她的臉上。
這樣的情形似曾相識!
唐果兒一頓,心中霎時亮堂,她淡淡諷刺道,“閣下上一次偷偷摸摸拿走我的書,這一次又鬼鬼祟祟潛進我的房中,莫不是長得太醜不敢露面?”
她已經可以確定,多出來的這個隱形人,就是先前在樹上拿走她遮陽書籍的靈神領域的高手!
天越本來正伸着食指擡着唐果兒的臉龐,在離她十公分的位置打量着她清麗絕倫的容顏,聽到她開口,手一抖,險些踩着自己的衣袍栽倒在地。
這女人還沒看到他,就竟敢說他醜得不能見人,簡直是可惡至極呀!
他穩住身形,收回手手撫上自己的臉,準確的說是臉上那張紫色的水晶鳳形面具。
別以爲他帶着面具是爲了遮醜,恰恰相反,正因爲他這張臉長得太好看,才擔心露出來了之後會不小心顛倒衆生!
天越一下沉浸到自己的美貌中無法自拔,連繼續維持幻影之術都忘了。
唐果兒看着慢慢從空氣中顯現出來的人影,登時,目瞪口呆!
她的面前是穿了逶迤一地繡着繁複古老錦紋紫袍的男子,那一頭幾乎快要及地的墨發未束,隨意流瀉在紫袍之上,似也沾染上了淡淡的光華。
而最讓她注目的是,男子那張在紫水晶面具之後若隱若現的臉。
饒是眼前這張容顏被一片淺紫遮去了大半,可依舊擋不住他整個人散發出的光彩。如瓷細膩的下巴弧度完美,削薄的嘴脣帶着性感的張揚,停留在面具之上的纖纖玉手,映襯在紫色之上,更是美得驚心動魄。
若不是那一雙狹長鳳目裡波光婉轉,唐果兒會認爲這是一尊出自頂級大師之手的完美雕塑。
天越在走神中察覺的一股直勾勾的木瓜停頓在自己身上,他扭過頭,正正與唐果兒四目相對。
天越狐疑地伸手在唐果兒眼前晃了晃,見她的眼睛並沒有跟着轉動,這才似鬆了一口氣般自言自語道,“還以爲被發現了。”
“難道你覺得你還沒被發現嗎?”唐果兒又惱又好笑的伸手一把抓住在眼前晃動的手,那皮膚嫩滑的程度簡直讓她驚歎。
可這只是一瞬間的感受,下一秒她毫不猶豫地將這隻手往後一折,“你三番兩次來我身邊做什麼?”
然而這個抵禦***的狠招對天越來說完全沒有任何威脅性,唐果兒甚至沒看清天越這樣動的手,他就已經往後飄開,坐到了她妝臺旁的凳子上。
天越揉了揉被捏出紅痕的手背,不滿的埋怨道,”女人,你懂不懂什麼憐香惜玉?本座這手可才用天池水和着保養完,嬌嫩着呢。“
說完,他將手舉了起來,藉着燈火細細地打量着。
本該是極爲矯作的動作,唐果兒卻沒生出噁心的感覺,眼前人似乎透着一股天然的媚色。
當她看着眼前人明顯的喉結,不禁暗歎,一個男人竟也長成這樣,誰說只有女人才是禍水?
美男。
媚男。
唐果兒不由的嘴角抽了抽。
她這樣細微的表情卻落在了天越的眼裡,他當即收回手,漫步而行,到了唐果兒身邊俯瞰她道,“怎麼,你還是對本座的美貌質疑?你可知道質疑本座美貌的人都是什麼下場?”
“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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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果兒暗翻白眼道,能不能換點新鮮有深意的臺詞?
“既然知道,你不怕?”天越挑眉,微微彎下腰湊到唐果兒面前。她的眼裡有震驚,有驚豔,唯獨沒有驚恐,能與他對視卻不害怕的人,這個女人是第一個,倒是有些意思。
“依你的幻術如果要殺我,我只怕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豈會還有機會和你在此說話?”
唐果兒別開頭,錯開與天越的視線,他的目光似乎帶着能洞穿人心的力量,深不可測,還是不看爲好。
微微停頓了下,唐果兒這才問道,“閣下深夜拜訪所謂何事,總該不是來向我炫耀美貌的吧?”
“當然是有點別的事。”天越收起嘻笑的神情,微微正色,一股無形的威壓自然而然從他身上散發出來,“我可不是剛來,你們的對話,我都聽到了。女人,那個人渣真的是你爹嗎?”
天越順口就道,他第一次覺得通天閣第一任閣主,恨滿閣主留下來的詞語很犀利。
唐果兒對天越的用詞不禁側目,隨後淡淡道,“你不是都聽見了麼,害怕我逃跑,就用結界將我困住,他就是這樣的敗類!”
“你如果不想呆在這裡,本座可以帶你出去。前提是你今後不能再公開露面,這個世界也絕不會有人找到你。”
天越打量着唐果兒,如果能將這樣有趣的美人收到自己麾下,想必他今後就不會覺得孤單了。
任何人都找不到她?這任何明顯包含了雲淵。唐果兒掃了一眼天越,淡然拒絕,“我不能跟你走。”
“爲了被那個毒婦拖走的丫鬟?”
唐果兒心中一緊,霎時明白了天越話裡的意思,何氏只怕她會再生事端,將月影抓住當做對她的要挾。
“本座輕而易舉就能將她救出來。”天越見唐果兒沉默,又補充道。
“不是。”唐果兒壓住心驚,恢復了正常的神色。明日等雲淵將她從丞相府救走,她就帶着雲淵回來見唐梟,屆時再要回月影。
何氏既然打算拿月影來要挾她,應該不會對她太差。
“那是爲何?”天越沒想打唐果兒會斷然拒絕,竟覺得有些不甘心,立刻追問道。
“因爲我不喜歡欠人人情,而且,這事情我已有定奪,就不勞煩閣下了。”
“如此,本座也就不勉強你了。只是希望你今後想起今日拒絕了我,不會覺得後悔。”天越懶懶道,已抽身遠離了唐果兒。
唐果兒看着他漸漸化爲無形,卻並沒有立刻就放鬆了下來。待過了許久,那股壓迫之後,她才鬆了口氣。
幸好方纔這人的性格不若表面看起來那性格乖張,否則,若是將她強行擄走,她和雲淵恐怕就真的永遠也見不着了。
只是,這個男子看起來年紀極輕,他是怎麼成爲步入靈神領域高手的呢?而他又是什麼身份?
想了片刻,唐果兒實在摸不到半點的答案,索性丟開這個問題不去想了。
眼下她需要想的,是該如何躲過宰相的毒手!
何氏這一招真是狠啊,竟差點將她逼上絕路!
不過,她經歷的絕路還少嗎?連死了都又重生了,可見上天仍舊是垂憐她的!
明日,雲淵就會來救她了!
第二日,午時剛過,秋日的風漸漸起了。
唐果兒坐在外屋正對門的大椅上,冷眼看着唐梟與何氏再次走進她的院中。跟在二人身邊的含巧,手捧托盤,盤中放着一套玫紅色的嫁衣。
其上珠冠閃爍,光華逼人!
她見狀,冷冷哼了一聲,他們還真是擡舉她了,鳳冠霞帔,是一個即將做妾的人適合穿戴的嗎?
唐果兒絲毫不爲所動,輕瞥了二人一眼,收回目光,穩穩坐在原處。
何氏見她這幅模樣,暗暗地咬了牙。她本想看看唐果兒因爲這門親事驚慌失措的模樣,如果逼得她能向自己跪地求饒,就更心情大快,可是偏偏這賤丫頭還保持着一副有恃無恐,沉着冷靜的樣子,怎能讓她不憤怒?
直到牙根都咬酸了,何氏心中的恨意才稍稍控制住了。她讓唐梟撤去結界後,領着含巧走進屋中,來到唐果兒面前。
何氏立即端出慈愛的笑,“果兒,二孃來爲你更衣梳妝,今夜一定要讓你成爲最受矚目的焦點。”
“焦點?你心中打的什麼算盤,你我都很清楚,何必惺惺作態?你越是將這樁婚事說的完美漂亮,想必這背後等着我的火坑就燃得越兇猛。”唐果兒冷冰冰道,事到如今,她已經完全沒有必要在唐梟面前,再去刻意流露出對何氏的敬愛有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