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清咬了咬牙,誠惶誠恐俯下身趴跪在地上道,“老爺,夫人,大小姐,奴婢親眼看見嫣兒將一包白色的粉末抖進了二小姐的藥裡,然後再將藥端走的。”
何氏聽着雲清的話,至始至終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聽完,她忽而笑着扭過頭朝唐果兒道,“果兒,你怎麼知道這藥粉一定就是毒藥了呢,說不準是其他什麼對身體有益的東西呢?”
“二孃,既然如此,我們找大夫來檢查檢查就知道是補藥還是毒藥了。”唐果兒沒有反駁,順着何氏的話接了下去。
何氏頓了頓,又道“也好,總要驗一驗才知道真相,如果這丫鬟真是個居心不軌的,留着就是禍害了。”
趴在地上的嫣兒聞言,嗚嗚叫着,大小姐給她藥的時候,不是告訴她,只要二小姐一死,夫人就不會阻止她和四少爺在一起了嗎?
嫣兒從地上爬起,奮力地朝着何氏奔去,夫人一定不會失信,夫人一定會救她的!
何氏見嫣兒衝過來,朝後退了一步,順勢靠在身後緊跟着她的含巧身上,暗暗捏了含巧一把。
含巧自然意會,看着嫣兒撲上前,電光火石之間一掌朝着嫣兒的天靈蓋打去。
嫣兒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飛出去五六尺的距離,倒在唐果兒身前不遠處登時七竅流血,驚得院子內外的人一片尖叫聲。
這一切都發生的讓唐果兒措手不及!
雖然她事先卸了嫣兒的下巴,的確是爲了方便何氏與唐素容將此事推脫得一干二盡。
她這麼做是不想操之過急,逼得狗急跳牆。她卻沒想到她們竟然如此利落狠辣,直接解決了嫣兒。
唐梟安靜地看着面前這一切,半晌不語,忽而朝唐果兒道,“這丫鬟也死了,藥裡有沒有毒也不重要了,你不要再胡鬧了,否則,別怪爹又將你關起來。”
說完,唐梟淡淡掃了一眼何氏,“芩吟,夢寧身邊的丫鬟沒了,你讓含巧來將這幾副藥煎了給夢寧吃了。等人醒了,你再尋幾個丫鬟讓她挑挑,這出鬧劇到此爲止。我出征在即,以後別拿後院這些事來讓我去心。”
何氏聞言福身行禮,滿臉羞愧道,“這次是我疏忽了,我一定讓含巧好好照顧夢寧,直到她醒來爲止。”
“這不全怪你,後院事情冗雜,你若是忙不過來,可以讓幾個姨娘幫襯幫襯,別讓自己太勞累。”
至始至終唐梟沒有責怪何氏一句,言語之間反而因她的一番話,反添了幾分憐惜。
親自扶起何氏,唐梟忽而又看向唐果兒,低聲吩咐道,“果兒,跟我回去。”
“是。”唐果兒知道事情必定不會再有結果,況且,她也沒想真的將唐榮軒扯出來,不得不說,何氏的手腕她又一次見識了。
這麼狠辣的婦人,這種剛柔並濟的手段,怪不得能坐上平妻的位置。
爲了儘量降低何氏對自己的懷疑,唐果兒瞥了慘死的嫣兒一眼,故意神色懼怕移開了目光,嚇掉了魂似的迅速跟在唐梟身後離去。
雲清只擡頭看了眼唐果兒的背影,並沒有跟上去,仍然老老實實的跪在原地。
等唐果兒走遠了,院子里人散了個差不多,她纔開口道,“奴婢自作主張,請夫人責罰!”
何氏瞅了她一眼,坐上剛剛唐果兒坐着的位置,屏退身邊的閒雜人等,方幽幽嘆了口氣。
“你怎麼個自作主張法,說來我聽聽。”她並沒有急着責罵或懲罰雲清,反而耐心問道。
“奴婢不該爲了得到三小姐的信任,就違背夫人原來的安排!”雲清垂首,在地上磕了個響頭。
“還有呢?”何氏微微一笑,繼續問道。
“奴婢不該不顧夫人的警告,執意說出實情,讓夫人失去嫣兒這個棋子。”
雲清的臉色漸漸白了,此時若是夫人大發雷霆,她反倒不怕,可夫人一臉風平浪靜,纔是真正可怕的!
“承認錯誤挺快的!”何氏笑吟吟點頭,“既然你知道自己犯錯了,那我懲罰你也不爲過了。含巧,你就代我賞她兩個巴掌,別打得太重了,她還得回三小姐那裡。”
“是!”含巧得令走上前,擡起手毫不猶豫朝雲清扇去。
第一巴掌下來,雲清只覺得口中立即滿是甜腥味。
第二巴掌,雲清直接被扇倒在地,腦袋嗡嗡作響。
“雲清,你知道我最忌諱的就是自作主張,即使你的主張對情勢有利,可依然是違背了我的命令。嫣兒本就是一顆棄子,她膽敢勾引榮軒,早晚都得死。你也別怪我罰你,你帶着這兩掌回去,三小姐自會更加信任你。”
何氏淡淡道,說完便起身領着含巧往院外走去。
走到門口,何氏突然似想起了什麼,猛然扭頭問道,“你親眼看見嫣兒是在藥熬好的時候下的毒,再去回稟的唐果兒?”
雲清撐起身子恭敬答道,“是,夫人。”
何氏臉色驀然大變,“雲清,盯好唐果兒,她一旦有任何異常舉動立即來報,否則,嫣兒就是你的前車之鑑!”
說完,何氏竟有些腳步凌亂的快速離去了。
雲清看着何氏的失態,回想着何氏方纔的話,有些莫名其妙,緩緩從地上起身,走到嫣兒面前伸手將她的雙眼闔上,餘光落在石桌的藥碗上,登時一個激靈!
嫣兒從藥房將藥端到這裡不過短短一刻鐘的功夫,從嫡小姐的院子走過來,普通人的腳程卻至少要半個時辰,如果沒有靈力,嫡小姐怎麼能及時趕到,並奪下嫣兒手裡的藥?
不好!夫人開始懷疑嫡小姐會靈力了!
雲清當即顧不了那麼多了,快步朝着嫡小姐的院子奔去。
她是要得到嫡小姐的信任不錯,可卻不是爲了何氏,而是爲了她自己!
經過最近幾天的觀察,她已明白嫡小姐絕非廢物,雖然嫡小姐做的事表面看起來狠辣無比又嬌蠻,可這每一個狠辣的手段後,嫡小姐都是爲了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
急衝衝趕回院子的時候,唐果兒卻沒在院中,估計還在老爺書房處。
月影聽到屋外的動靜,拖着帶傷的腳出來。
見到雲清雙頰紅腫的模樣,月影不由驚呼一聲,立刻問道,“雲清,你的臉……”
雲清省去自己與夫人之間的那段對話,將事情大致告訴了月影,猶豫了一下又道,“因爲小姐用靈力趕去阻止了嫣兒謀害二小姐,夫人已經對小姐起疑了。”
月影聞言沉默,片刻之後,擡頭看向雲清,神色晦暗不明,“夫人是起疑了,還是知道了?雲清,你是不是夫人派來的細作?”
沒想到月影竟也對自己的身份有所察覺了。
雲清驀然捏緊拳頭,頓了頓,輕聲道,“從前是,但以後我要和你一樣,效忠小姐!”
“你是爲了得到小姐的信任,還是想真正地效忠她?雲清,你心裡怎麼想怕是逃不過小姐眼睛的,如果小姐接受你,我就接受你,如果小姐識破你,那我們便……”
月影眼眶一紅,眼淚已經忍不住地打轉,這麼多年的姐妹,她竟從未看透過雲清。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忍住淚,“若小姐識破你,我們就恩斷義絕。”
說完,她毅然轉身,砰地關上了房門。
雲清神色複雜地看着緊閉的房門,擡手摸了摸自己紅腫的臉頰,竟摸到一片溼意。
然而,隨即她卻笑了,爲自己的選擇再次感到慶幸。
月影如此重情的人,竟願意爲嫡小姐捨棄與自己多年的姐妹情誼,足以證明嫡小姐絕對是一個特別的主子!
雲清索性直接走上臺階,跪在唐果兒的房門前。
嫡小姐什麼時候回來,她就跪到什麼時候,無論如何,她一定要讓嫡小姐感受到自己棄暗投明的決心!
這邊,唐果兒跟在唐梟身後一直走到了唐梟的書房,不由在心底暗暗叫苦。
她原本以爲唐梟說跟他回去,就是讓她別再插手這件事回自己的院子,如今看來,她錯的深刻。
這個樣子,唐梟多半是要給她上摧殘祖國幼小花朵的政治課了。
進了書房,唐果兒識趣地找了地方乖乖坐下,爲了避免自己的耳朵少受荼毒,她已經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管唐梟怎麼說,她都會昧着良心去應和。
可唐梟並沒有急着開課,而是叫人去將唐榮軒叫過來。
唐果兒一聽,眼睛亮了亮,雖然她不想看到唐榮軒,可眼下的情形,明擺着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分散唐梟注意力的力量啊!
“四弟可是也做了什麼錯事?”她裝傻充愣問道。
唐梟本來想等着唐榮軒來了之後,再教育教育兩姐弟的思想,聽到唐果兒開口,再一想到她在唐夢寧院中的態度,唐梟肅然問道,
“果兒,這次你二姐的事情你是怎麼發現的?”
“今早起來,我身邊的月影扭傷了腳,我才吩咐雲清去藥房取些傷藥。雲清去時正好看見嫣兒在二姐的藥爐里加東西。那日大夫說二姐是中了慢性毒藥時,她也在場,所以,她覺得不對勁,就回來稟報我了。”
唐果兒慢條斯理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