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面容憔悴,眼睛下面有兩道青影,走個路,步伐都有點顫顫巍巍的,看起來真是累壞了。
經過詢問,陸雲他們兩人才知道這幾天日裡發生的事情。
原來在毛昭英走後,每天都會有陌生的道士天師來到村,幫他們處理村的事情,村民們看到這些人嚴肅的臉色以及平時在村子裡做的事情,才知道村的情況可不是普通的撞邪了那麼簡單。他們一個個人心惶惶,虧得有這些陌生人的安撫,纔不至於在“鬼災”之餘,又出現什麼“**”。
村民們本來將期望全都寄託於這些大師的身,希望他們趕緊將村子裡不乾淨的東西全都趕走,好還他們一個平靜的生活。但是叫人沒有想到的是,隨着時間的一天天過去,人一天一天來得愈多,村子裡的情況不僅沒有好轉,反而越來越嚴重了。
如近兩天晚——每到太陽落下夜色降臨,村子周圍會傳來鬼哭陣陣,村民的窗外會出現鬼影重重。如此驚悚的場面,不僅嚇得小孩子們夜哭不止,難以安睡,大人們也同樣害怕,甚至一些膽子小的人都被嚇病了。
情況一日一日嚴重,沒辦法,來村的天師道士們只能建議,讓村民們到夜裡的時候,暫時搬到村委會的廣場休息,等到白天再回家。反正現在是夏天,即便在外面睡覺也不怕着涼,而且人多的話,陽氣也旺盛,這樣也能使得那些鬼魅不敢冒犯。道士們還在廣場周圍設下了法陣,可以阻攔鬼怪的騷擾。
聽了村長的話,陸雲看着廣場搭建起來的防雨棚,以及掛在棚子的燈泡,覺得這法子倒是挺不錯。
“村子裡所有的村民都在這裡嗎?”陸雲問道。
村長搖搖頭:“有些人不願意到這邊睡覺,嫌棄外面有蚊子,所以晚依然還待在自己的家裡。”
當然,這些人有自己的意願跟想法,村長也不能強求。不過這樣一來,這些人家的附近,必須有天師道士們夜夜保護。
村長說到蚊子,陸雲觀察了一下週圍,發現果然有蚊蟲在周圍亂飛,趁機逮着人咬一口,畢竟是露天的環境,這種強狂也是在所難免的。大人們還好,反應能快些,見到蚊子當場拍死了,忍耐力也更強一些,可村子裡還有不少小孩子,小孩子皮膚嬌嫩,蚊子一咬是一個紅疙瘩,小孩兒也難受,抓的皮膚都破了。陸雲看着不忍,從揹包裡找了點草藥過來——這種草藥是止血用的,但是如果點燃的話,也具有驅蚊的效果。
她跟村民要了個小碗,將草藥剪成小段放在其,然後用木塊點燃,煙氣向周圍飄散了出去,再過一段時間,能達到驅蚊的效果了。
陸雲做這些的時候,聽到周圍村民在悄聲地說着什麼,她本無意去聽,奈何她耳力太好,還是將這些聲音全都收入了耳。
她聽到有人在討論着,說現在來村子裡的道士越來越多,但是村子裡的情況依然越來越嚴重,該不會是那些人根本沒有認真在村子裡驅鬼,而是糊弄村裡人吧?
還有人說,肯定是這些人提議要把他們村子裡的那口古井填起來,惹怒了神明,才讓神明降下這些災禍,一切都是這些人的錯。
甚至有人說得更過分了,竟然說是這些道士們將災禍帶進村子裡的,故意讓那些東西折騰他們這些人,等到把他們都折騰怕了,再將那些東西驅走,再跟他們要錢。
關鍵是這幾種說法,居然得到了不少人的認可,很多村民都覺得是村子裡的這些外人有問題。
陸雲越聽越生氣——且不說毛師伯爲了保護村子裡的人,緩解村裡的狀況,不惜放下家的老婆孩子,日日在外奔走,請朋友過來幫忙,飯顧不得吃,休息也休息不好。而她自己雖然還沒來得及跟村子裡的那些“毛師伯的朋友”見面接觸,也知道他們爲了這個山村肯定是四處奔波,費心勞力。若是他們知道自己在費了那麼多的氣力的時候,還要被村子裡的人這樣編排,不知會不會感到心寒。
這些人只知道抱怨自己的生活受到了影響,卻不看看,自那些“外人”來之後,他們村子裡再死沒死過人。不說陸雲知道這些人根本不會向村子裡要錢,算跟他們要錢,那也是應該的,是天經地義的!
果真是窮山惡水出刁民!
他們還自以爲別人沒聽到地喋喋不休,陸雲越聽越生氣,在怒氣值滿的那一刻,忍不住將手裡的木棍狠狠地扔在了地,棍子的火星濺了出去,落到某些人的身,嚇得這些人連連驚呼。
“夠了!”陸雲一聲呵斥,廣場瞬間安靜下來!
葉玄零本來在跟村長說話,見此情景,也顧不村長那邊了,徑直走過來,來到了陸雲的身邊,小聲地問道:“小云,怎麼了?”
“你,你,你,還有你!”陸雲從人羣帶頭潑髒水的那幾個人身一一指過,冷冰冰地道:“你們出來,把你們剛剛說過的話,再當衆大聲說一遍。”
這四個人分別是兩難兩女,被陸雲點到,一個個的臉都是藏不住的驚訝和惶恐,倒是沒有真的敢把自己說過的話大聲說出來。他們雖然嘴多了一點,情商倒不是那麼低。
但是陸雲正在氣頭,哪會這麼輕易放過他們。她嚴肅地看着這些人:“你們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有本事大聲說出來,讓大家評評理!剛剛一個個說得那麼興奮,現在成孬種了?!”
她話說得不客氣,幾個村民怎麼忍得了,當即站了起來,從人羣走了出來,兩個男人仗着自己個頭陸雲這個小姑娘高,不懷好意地看着她,粗着嗓子說道,“我們說那些話了,你一個外人能把我們怎麼着吧?”
看着這邊的動靜可憐的村長,滿臉茫然,不知道兩方人怎麼吵起來了。
“我倒是不能把你們怎麼樣,畢竟你們只是說了幾句不聽的話罷了。”陸雲冷笑。“不過若是被大師們知道你們這樣在背後編排他們,你們看誰還願意留在你們村子裡幫忙。這些人可都是毛師伯一個個親自請過來的,若是他們被你們氣走了,你們看誰還願意到你們村子裡幫忙!”
這幾個村民也沒因爲陸雲的話而害怕,依舊囂張得不得了:“你這麼生氣,不會是被我們說了而惱羞成怒吧?你們都來了十幾個人了,我們村子裡的情況卻越來越嚴重,不是你們這些人搞的鬼是什麼?”
這話私下說和當衆說所造成的後果根本不同,其他村民的心頓時被攪亂了,現場嗡聲一片。村長氣的臉都青了,大步走過來,對着爲首那個男人罵道:“劉二柱,你在胡說些什麼呢?”
這個劉二柱在村子裡是個混不吝的,雖然遊手好閒,但實際膽子並不大。若平時被村長這麼吼一句,估計早夾起尾巴老實做人了。但這幾天村子裡人心浮動,劉二柱也跟着一起燥了起來,現在被這麼多人用眼睛看着,他更是硬撐着不肯認慫,梗着脖子對村長道:“我說得不對嗎?!村長你也是這樣認爲的吧。咱們村子裡發生的的所有災禍,肯定是被這些外人引進來的,咱們都被他欺騙了!”
村長氣得一口氣沒喘來,身子晃了晃,差點暈了過去。他氣得不僅是這劉二柱口無遮攔,更氣他把好不容易安下來的人心又給攪亂了。一個村子裡,若是人心亂了,那是最可怕的事。
這不,廣場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認同起劉二柱的話來,還有那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正攛掇着大家回去,將那些“外人”全都從村子裡趕出去!
“你們都安靜!安靜!”村長聲嘶力竭地喊着,可惜聲音被淹沒在了衆人的吼聲之。沒人聽他的,甚至已經有人蠢蠢欲動,將滿懷惡意的目光,投到了陸雲跟葉玄零的身。
葉玄零護在陸雲的身前,將所有狠戾的目光,全都瞪視了回去。
事已至此,陸雲反倒不生氣了,她靜靜地站在這裡,看着這羣人作。反正等一下,他們知道什麼叫教訓了。
在廣場的情勢一觸即發之時,突然從村委會大門的位置傳來了一聲尖叫,那聲音極具穿透力,甚至蓋在了村裡人鬧哄哄的聲音。一時間,廣場的所有聲音都爲之靜了一靜。
大家左看右看,相互詢問着到底是誰在尖叫,發生了什麼事情。
有人眼尖,立即看出某個異常的畫面,他們指着廣場的護欄外面,問旁人外面是不是來了什麼東西。越來越多的人都看到了那一幕,恐懼如同瘟疫一般迅速蔓延開來。大家嚇得紛紛向後退去,慌亂之下幾乎注意不到腳下,差點發生了踩踏事件,霎時間,大人們的喊叫聲和小孩兒的哭鬧聲混雜在一起,現場頓時亂成了一團。
這麼多人裡,唯有兩個人沒有後退。他們是陸雲和葉玄零。
兩人有“外掛”加持,這些村民們還早發現異常,等到他們全都像鵪鶉一般縮在一處,將廣場的前方空出來一片之後,陸雲兩人一起走到了這處空地,往他們的前方看去,看見在道路的對面,有一羣身着花花綠綠衣服的“人”,正在前赴後繼地往道路的這一邊涌來。
等它們離得近了,衆人才發現,這哪裡是什麼人?而是一個個專門燒給死者的紙人!這些紙人穿着花花綠綠的之衣服,露在外面的腦袋跟手腳皆是白花花的一片,濃黑的眉眼以及鮮紅的嘴脣在夜色裡顯得尤爲瘮人。最瘮人的是,它們居然像是活過來了一般,邁着僵硬的手腳,一步步走了過來。
村民有個人差點沒有被嚇死,這個人是村子裡棺材鋪的老闆——他一眼認出來,這些紙人都是他店裡的售賣的,是他親手扎的!
紙人們很快來到了廣場的護欄之外,烏烏壓壓站了一大片,它們的臉被製作得十分相似,臉那詭異的笑容也十分相似。
它們不再嚎哭,而是發出“嘻嘻”的笑聲,“注視”着廣場之內的生人,像看着一羣被圈禁起來的獵物。
“殺死你們!埋葬你們!殺死你們!埋葬你們!”紙人們擠在衆人的視野範圍之,不斷重複着這兩句話。站在前面的紙人往兩邊讓開,讓後面的紙人走前來——它們竟然還擡着兩口棺材過來。它們將棺材仍在村民們的面前,發出沉悶的兩聲響。它們說道:“殺死你們!埋葬你們!”
村民已經有幾個人被嚇昏了過去,村子裡之前雖然也發生過種種怪事,甚至死了人,但是他們也沒有親眼見過什麼可怖的畫面,甚至於鬼哭聲也只是聽了一耳朵,從家搬到這廣場了。如今村民們頭一次見到紙人居然“活”了過來,心理陰影別提有多大了。他們再也不覺得那些外來的
大師們是騙子了,反而將充滿希冀的目光全都投到了陸雲和葉玄零的身,希望這兩個年輕人能夠阻止這些紙人,保護他們的安全。
陸雲看了眼葉玄零,問:“你出手還是我出手?”
葉玄零道:“隨意,我倆誰出手都一樣。”
陸雲冷酷一笑,“那我了!”
她走到護欄跟前,看着外面那些因爲自己的到來而變得躁動起來的紙人們,摸出一隻瓶子,打開之後,朝着它們的方拋擲出去。
瓶子裡香氣誘人的粉末在空潑灑出去,又被風吹的飄散開來。紙人們頓時忍不住了,再也顧不什麼“殺人葬人”,一個個如同瘋了一般朝着瓶子所在的地方衝了過去,伸出手去搶奪。
它們亂成一團,陸雲趁機從圍欄處一躍而出,提劍衝進了紙人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