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教授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從房間內走了出去,室內原本難聞的氣味已經完全消失了,斑斑的血跡也已經不見了蹤影,房子內潔淨如新。
這個男人站在門口,看着房內熟悉的裝飾擺設,嘴角不由勾起了一抹笑意。
真不錯啊,從今之後,他終於可以擺脫過去的生活,展開全新的人生了。
就在這時,劉教授口袋內的手機又響了起來。劉教授鎖上了房門,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看都沒有看屏幕,直接就點了接通鍵,將手機放到了耳邊。
“寶貝別急,我馬上就回去了。”
“……”那頭卻是沉默的,並沒有像往日一般撒嬌,劉教授覺得有些奇怪,正要開口問怎麼了,卻聽電話那頭傳來了一陣奇怪的“沙沙”聲,似乎有什麼正在地上往前移動着,緊接着,一道小小的聲音傳了過來,“爸爸……”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劉教授的瞳孔劇烈地收縮了一下,拿着手機的手僵在了耳邊,宛如一尊雕塑。
“爸爸……你爲什麼不說話啊?媽媽去哪了?我想媽媽了……”那童音之中帶着疑惑。聲音雖輕,但是卻如驚雷一般敲在了劉教授的耳膜上,震的他大腦中一片空白。
“你,你是誰?”劉教授嚥了一口唾沫,無法抑制心中的恐慌,問出了這個問題。
“爸爸你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了麼?我是囡囡啊……”小孩兒的聲音中充滿了小心翼翼,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怎麼會問出這種奇怪的問題。“爸爸你不要我了麼?”
“閉嘴!你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是我的女兒!”一聲怒吼之後,劉教授把手中的電話砸在了地上。他的手顫抖不已,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不是因爲憤怒,而是因爲害怕。
明明囡囡已經,已經……
“誰啊?”前邊的一道房門被打開,原來是有鄰居聽到了門外的動靜,好奇地出來查看。結果就看到一向溫文爾雅的劉教授滿臉煞白的站在家門口,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這副畫面也把鄰居嚇了一跳。
“劉教授,您這是……怎麼了?”鄰居關切地問道。
劉教授閉了閉眼,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收斂了所有的情緒,他臉上掛着跟往常一樣的笑容,道,“沒事,剛在出門的時候被絆了一下,然後手機落到了地上。”
鄰居瞭然地笑笑,撿起離自己不遠的手機,隨意看了一眼,道,“屏都摔碎了,劉教授你走路要小心些。”
劉教授臉色一黑,但很快又被他遮掩了過去,“沒事,我剛好也要換個手機了。謝謝。”他從鄰居的手中接過手機,跟鄰居打了招呼後,就要轉身離開。鄰居卻在他身後叫住了他。
“劉教授,這幾天怎麼沒見劉夫人還有囡囡啊?”
劉教授轉頭笑答,“我妻子帶囡囡回孃家去了,我這就去接她們。如果沒有其他的事的話,我先離開了。”
鄰居感嘆着劉教授真是個好丈夫的時候,這個男人已經進了電梯之內。電梯之中只有他一個人,劉教授的臉色迅速地冰冷了下去,他拿着手機仔細看了一眼,發現屏幕碎的很嚴重,手機也被摔關機了。他嘗試着開機,但是並沒有什麼用。劉教授暗罵了一聲晦氣,打開手機後殼,將裡面的電話卡和內存卡都取了出來。等到了一樓,電梯打開之後,他直接把這報廢的手機扔進了垃圾桶中。
對自己沒有用處的東西,扔掉就行了。
劉教授擡眼看了這小區樓一眼,便收回了視線。新的買家他已經聯繫好了,到時候銀貨兩訖,這破房子跟破房子裡的那些回憶就再跟他沒有任何的關係了。而他也是最後一次來這了。
*****
一次性取了300毫升的血液,蘇幕遮並沒有感覺到身體中有什麼不適之感。倒是把狐卿跟陸雲擔心得不行,陸雲心疼的看着自家師父腕上的傷口,心裡尋思着該做點什麼事物跟自家師父補補血。
正想着,一隻溫暖的大手罩在了她的頭頂上,揉了揉。陸雲聽到蘇幕遮說,“別怪佘曼曼。這個忙我是情願幫的。”
陸雲垂下了眼眸,悶悶地說,“我知道。”雖然也能理解佘曼曼的苦楚,陸雲的心中到底是有些不舒服的。她甚至開始懷疑,佘曼曼是不是一早就知道自家師父血液的獨特之處,才故意接近自己跟自己做朋友的。
“走吧,咱們先出去吧,佘曼曼和春天還在外面等着呢。”蘇幕遮招呼陸雲和狐卿一起出去,狐卿扭頭不肯看蘇幕遮,從鼻子裡發出了一聲冷哼,然後大步走了出去。
蘇幕遮無奈地搖了搖頭,拿着手中的瓷瓶,帶着陸雲一起來到了客廳中。
佘曼曼抱着春天,忐忑不安地坐在沙發上,見到蘇幕遮,臉上頓時浮現出了驚喜的表情。她侷促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要的血液就在這裡,我在外面貼了一道符,可保證這裡面的血液在短時間之內不會變質。你快拿着它回去救你的妹妹吧。以後每個月的這個時候都來我這裡拿血液。”蘇幕遮吧瓷瓶遞給了佘曼曼,臉上的表情依然溫和。
佘曼曼驚喜地接過瓶子,打開瓶塞,就聞到了一股甜膩的香味,那香味誘人的很。瓷瓶是翠綠色的,映着裡面金紅色的血液,色彩相撞,顯得分外好看。
不過佘曼曼注意到的可不是這些,這小小的瓶子,在她的眼睛裡,可是比什麼都要珍貴的。
她小心地收好瓶子,對着蘇幕遮深深地鞠了一躬,誠摯道:“蘇先生的大恩我無以爲報,以後若是蘇先生有什麼困難,只管叫我,我定當竭盡全力,報答蘇先生。”
狐卿又哼了一聲,“好聽的話誰不會說啊。”
被他這樣的諷刺,佘曼曼的臉上也不顯尷尬。她將春天放在沙發上,然後把自己背後的那把古刀給取了下來。解開那一層一層纏繞的布條,讓整把刀完整的露了出來,然後用雙手捧着這把刀,將它呈到了蘇幕遮的面前,“還請蘇先生收下這把刀,並不是什麼神器,但總歸還是有些威力的。”
蘇幕遮伸手接過,仔細地打量着這把黑色的古刀,見她通體漆黑,連刀鞘也是純黑色的,烏沉沉的看不出什麼特殊之處。蘇幕遮微微挑眉,伸出右手握住刀柄,將那柄刀抽出來一截,發現刀刃也是純黑色的,但是寬闊的刀面上卻有紅色的花紋纏繞着,再仔細一看便可以發現那紅色的紋路是完全鑲嵌在刀刃之中的,用手摸上去只覺得平滑無比。蘇幕遮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出打造這柄古刀的材料是什麼。
但是無疑,這把刀的確是寶物。它給人的感覺十分冰冷,卻並非是材料本身造成的,而是這把古刀的威懾所形成的。蘇幕遮甚至可以斷言,這柄古刀並不比他的獠牙長劍差。
不過蘇幕遮並沒有接受這把古刀的意思,因爲跟佘曼曼有過接觸,所以他很清楚,佘曼曼平時斬妖除魔之時,用的就是這把刀。蘇幕遮很清楚一件好的武器對一個靈師有多麼重要。
正當蘇幕遮打算把刀還回去的時候,他的靈識之內卻傳來檮杌的聲音,“等一等!”
檮杌的聲音裡透着少有的激動——他很少會有這麼大的情緒波動。蘇幕遮的手頓時停了下來,問道,“怎麼了?”
“你看看刀柄,上面是不是劃了一塊小小的墨玉?”檮杌到。
蘇幕遮握着刀柄的往上擡了擡,果然在刀柄上發現了一塊黑色的石頭一樣的東西。用一根黑色的絲線掛在古刀之上,還沒有指甲蓋大,很容易就被人忽視了。
這就是檮杌所說的墨玉麼?
“沒錯,就是它,這東西是寶貝,有大用處。那把刀你可以不要,但是這墨玉,一定要給我留下來。”檮杌堅定地說道。
“那這墨玉可以給這把刀某些加持作用麼?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並不好收下。”
檮杌有些着急。“你想太多了!這墨玉掛在這把刀上,只不過是一件裝飾之物罷了,對這把刀,對那個小姑娘,都沒有任何的作用。你快跟她把這塊墨玉要下來。”
蘇幕遮只得拿着古刀問佘曼曼,“這把古刀我不要,你把這塊墨玉送給我好麼?”他伸手指了指那塊純黑的墨玉,說實話它長得當方方正正的,實在不像是一塊玉佩。
聽到他的話,佘曼曼很有些詫異,“不不,這把古刀是我的一點心意,但是這塊石頭,卻是沒有任何作用的,我爺爺已經驗證過了。蘇先生你拿着它也沒什麼用啊。”
檮杌在蘇幕遮的靈識世界內冷哼了一聲,不屑地道,“沒有見識的凡人啊!”
蘇幕遮沒理他,他堅決的把那古刀還給了佘曼曼,然後伸出指尖一劃,那塊墨玉前連接的黑繩就被割斷了。在墨玉落下來之前,蘇幕遮伸手將它給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