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詢問道,“等……等等,我,我還真的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網站。 那個,您能告訴我,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麼?”
蘇幕遮不禁冒出一頭的黑線,但還是耐心地回答道,“這種事情,信則有,不信則無,全看你怎麼想。還有,人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只要心中無愧,自然不會跟這些東西有接觸。”
那頭沉默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問,“那您的意思是,還是有……那種東西了?”
蘇幕遮的感覺很是靈敏,立即從他的話中聽出了某些特殊的意味,“怎麼?你遇到你口中所說的‘東西’了?”
那頭應該也沒想到蘇幕遮會這麼犀利,支吾了好一會兒,才說請蘇幕遮到他家去一趟,有什麼事當面再談。
很多求助者都是這樣,所以蘇幕遮也不感覺意外,直接同意了,跟那頭的求助者仔細詢問了他的家庭住址後,又上網了搜索了一下路線,然後承諾自己在三點之前會到達。
掛斷電話之後,蘇幕遮又回想起,前些日子所見的,那外賣送餐員周身縈繞的鬼氣——怨念那麼大的鬼魂並不多見,然而更加奇異的是,這鬼魂並沒有直接殺死這位送餐員,所作所爲更像是如同貓逗弄老鼠一般惡劣。那麼它這樣做的目的,又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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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立掛斷電話之後,一臉如夢似幻的表情——原來這世界上,真的有這麼“神奇”的網站啊。而且他還跟大師搭了話,真是太榮幸了!
他狠狠揉了一把臉,打開電腦,正準備再搜索那“渡靈師”的網站,多看一些的內容時。電腦屏幕突然一閃,等屏幕重新恢復正常之後,那網站的主頁已經消失得不見蹤影。而且無論怎麼搜索,刷新,查找瀏覽記錄,都再也尋不到它的蹤跡。好似他之前所看到的那些,都只是一場幻覺。
這一突然變故了把張立嚇壞了,他扔下鼠標,趕緊打開手機,還好,剛剛的通話記錄還在。至於方纔電腦裡發生的那些怪事,大概是某種黑/客技術吧。
放下心來,他開始發呆。說實話,若不是被逼無奈,他也不會選擇這麼……在他看來非常荒唐的做法。回想起上午發生的事情,覺得渾身的汗毛都豎立了起來——雖然警察說那隻不過是巧合,張立卻覺得根本不是這樣。當時街道上除了他至美還有那麼多人,爲什麼一個塑料花瓶偏偏砸中到自己的身上?這世上哪來的這麼多的巧合??
由於只是擦破了一點油皮,爲了省錢,張立並沒有選擇住院,只是買了一點外傷藥,準備回來擦擦了事。
請假一天便相當於少拿一天的工資。張立只求自己的遭遇能夠趕緊結束,若是一出去就會遇到意外,他絕對會鬱悶死。
張立煩躁地抓了抓頭髮,目光在自己家中緩緩轉了一圈,然後起身——開始整理房間,家中亂糟糟得堪比狗窩,再不清理,人家大師下午來了會怎麼想。
張立忙着收拾房間,根本沒看到他頭頂上,始終有一團巨大的黑氣在籠罩着他。而在這黑氣中,屬於張立的那股“人氣”,也在以一種緩慢的速度消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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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兩點五十五分,張立倒在窄窄的沙發上睡得正香,由於背上還有傷的緣故,他不得不選擇趴臥的姿勢睡在沙發上,腦袋陷在沙發靠背與抱枕之間,隔絕了大部分聲音。以至於門外的敲門聲響了很久,張立才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他迷迷糊糊地從沙發上爬起來,由於剛剛睡醒,他的大腦還有些迷糊。聽到敲門聲的時候還沒清醒過來,直到眼睛瞟到了牆上掛着的時鐘,看到那時間時,張立才一個激靈反應過來——夭壽啦,他居然把跟大師約定的事情忘記了!
張立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跑到門邊,伸手觸到門把手的時候,心中還是非常地忐忑不安——一般大師的脾氣都不怎麼好,不知道他這般怠慢大師,大師會不會已經生氣了?
當他鼓足勇氣打開房門的時候,迎上了一張曬得黝黑,笑得十分燦爛的臉,“先生,這是你的快遞,麻煩你簽收一下。”
張立:“…………”
送走了送快遞送錯地址的快遞員之後,張立長舒了一口氣,正準備關上門的時候,一隻修長有力的手按在了門邊,阻止了他的動作。那不知何時出現的青年面無表情,“請問,您是張先生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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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是蘇幕遮和張立第一次正式的見面。
張立看着面前的人,覺得既意外又不可置信,雖然在電話中聽到對方的聲音的時候猜測這位大師的年紀不大,卻沒想到他居然這般年輕。
而且,這位大師,長得也太好看了一點吧,跟周圍的人根本就是兩個畫風——又偷偷看了蘇幕遮一張雖然嚴肅卻不掩俊美的臉龐,張立不無嫉妒的想。
蘇幕遮始終沒有說話,他微微仰頭,看着張立頭頂上那一大團的幾乎要凝成實質的黑色鬼氣。由於蘇幕遮身上散發的氣息很是攝人,那鬼氣根本不敢靠近他,卻也固執地纏繞着張立不肯離開,或許是蘇幕遮久久沒有動作的緣故。那操縱着鬼氣的鬼魂也漸漸大膽了起來,驅使鬼氣在張立的頭頂上,變換成一張猙獰的鬼臉的形狀,然後裂開“嘴角”,對着蘇幕遮展開了一個充滿惡意的笑容來。
蘇幕遮不由皺起眉頭。然後他的這副表情卻讓張立誤會是自己招待不週了。他一拍腦袋,趕緊起來給大師到了一杯茶水,然後恭恭敬敬地遞給蘇幕遮,“大師,請喝茶。”
蘇幕遮拿着茶杯的手一頓,“我並不是大事。”
張立“嘿嘿嘿”地笑了一會兒,仍舊自顧自地道,“敢問大師怎麼稱呼?”
蘇幕遮放下茶杯,對着他伸出了右手,“我叫蘇幕遮。”
張立受寵若驚地也伸出手,跟他握了握,“我叫張立,非常高興見到您,蘇大師。”
蘇幕遮點點頭,目光仍然是時不時地看看他的頭頂,那鬼臉依然對着蘇幕遮挑釁,鼠爺從自家蠢蘇的口袋裡掏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對着那鬼氣呲牙警告——再敢挑釁我家蠢蘇,吃了你!
張立根本沒有注意到蘇大師口袋裡冒出來的白色小腦袋,他組織了一下語言,道,“蘇大師,我的情況,就是在留言裡描述的那些。剛開始的時候,我只是偶爾會遇到從高空中掉下來的各種物體,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我經歷這種事情的頻率開始增加了。就在昨天晚上,我還差點被從樓上掉下來的一塊鋼板削掉腦袋。我覺得,這些事情根本不是巧合,肯定是遇到了那種……東西,它肯定是想殺了我……蘇大師,你能看出些什麼來麼?”
蘇幕遮既不點頭也不搖頭,他喝了一口茶,緩緩道,“即使是最兇惡的厲鬼,殺人傷人也是有原因的。沒有鬼魂會平白無故地對對人類出手,所以,我想這其中還有隱情。”
張立哭喪着一張臉,“但是,但是我就是再普通的一個送餐員啊。雖然算不上是優秀市民,但也沒有做過任何害人的事情,大師,會不會是,會不會是它找錯了人啊?”
蘇幕遮口中的一口茶差點沒有噴出來,他十分佩服地看着張立,心道這位年輕人的想象力還真是不錯。
爲了防止張立再隨便開什麼腦洞,蘇幕遮轉移了話題,“對了,你遇到這麼多類似的事情,有沒有去仔細查一查究竟是怎麼回事?那些高空墜物究竟是人爲的,還是隻是巧合?”
張立的臉皺了起來——蘇幕遮發現這個年輕人的面部表情非常地豐富——他撓了撓頭,“我這個工作,平時一直都很忙,再加上那些東西根本沒有砸中我,所以我就沒想過去找究竟是誰做的。”
蘇幕遮點點頭,又跟他頭頂上的鬼臉對視了一會兒,問道,“那我想問今天的最後一個問題,不管是不是失誤,張先生,曾經,你是否害死過人?”
以這鬼魂對張立的執着程度,以及它種種對待張立的行爲來看,張立跟它之間絕對有什麼大的過節。
聽到蘇幕遮這麼問,張立的臉色驀地就變得煞白,“我沒有,我根本沒有做什麼害人的事情!”
蘇幕遮見他的情緒有些異常,便安靜下來,等待着張立接下來的話。
張立煩躁地揪住頭髮,看錶情實在做着激烈的思想鬥爭。良久之後,他停下動作,瞪着一雙通紅的眼睛,同蘇幕遮對視,態度也從一開始的恭敬變得有些不耐起來,“我沒有害過人,這點我可以發誓。蘇大師,今天我請你來,是想要你幫我解決這個問題,讓我今後不被這些事情困擾,而不是像警察對待犯人一般對我盤東問西。如果,如果你不能幫助我,我再重找人便是了。”
他的那種眼神,儼然已經把蘇幕遮當成了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