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無常點點頭,“好,我們這去,多謝陸判您了。(嚴格來說,陸判其實是黑白無常一衆鬼差的頂頭司。)
兩方人擦肩而過的時候,趙懷忍不住看了那陸判一眼,恰好陸判的目光也瞥了過來。視線一對,趙懷變不自覺打了個哆嗦,此時他才發現,雖然陸判生得溫柔貌美,但是這雙眼睛卻像是兩潭萬年不化的冰池,不包含一點情緒。看一眼,似乎能讓你渾身的血液都凍結。
趙懷連忙收回視線,再不敢亂看。
跟着黑白無常一起,一衆人一起走進一條長長的走廊之。黑白無常找到了其的一扇房門,然後擡手敲門。
門緩緩自動打開,坐在辦公桌前處理公務的黑髮男人頭也不擡地道,“進來。”
“閻王殿下。”黑白無常前跟閻王行禮。
閻王聽到他們的聲音,這才擡起頭來,結果看到站在黑白無常身後的蘇幕遮,面不由浮現出一個微笑來。
他對着黑白無常擺了擺手,然後放下件,從辦公桌後邊走了出來,向蘇幕遮這邊走來。
而趙懷也因爲閻王的容貌驚了一驚。他原本以爲閻王應該是電視劇裡那種青面獠牙,身形粗壯的模樣。但是面前的這個男人卻完全顛覆了他的認知。
面前的男人身形修長,身材好的跟模特一樣,個頭很高,留着一頭緞子似的黑亮長髮,修目長眉,嘴脣殷紅似血,面容精緻到陰柔的程度,而膚色卻白的不正常,沒有一點人氣。
不過隨着他越走越近,這個男人身的氣勢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那是一種位者乃至王者的壓迫性的氣勢。趙懷本以爲這種氣勢只能從小說裡看到,沒想到現實居然也存在着這樣的人。
不,面前的這位,並不是人。
他忍不住悄悄往後退了幾步,期望那位閻王能夠不注意到自己。
很快,他的願望實現了,因爲閻王殿下的注意力都在蘇幕遮的身。
他伸開手臂,給自己的這位好友一個大大的擁抱,“好久不見,小蘇。”
“閻金,好久不見。”蘇幕遮也笑着回抱。
閻金送來了手,道,“要是提前知道你今天要來,我把這些工作挪個時間了。這今天事務實在太多了,不然我可以陪你一起逛一逛,咱們倆也能好好聊一聊。”
蘇幕遮笑道,“沒事,你忙吧。你這裡我也來過很多次了,而且我今天來這裡,也另有目的。只希望你能給開個方便之門。下次再敘舊也一樣。”
“讓黑白無常帶着你們,你想去哪裡去吧。你有分寸,我對你很放心。到你臨走的時候,過來跟我一起吃個飯。”
蘇幕遮點點頭,“孟婆也做了新菜式了,看來我今天是來對了。好了,我也不打擾你了,我們先去了。”
“好,路小心。”
寒暄了幾句之後,兩人相互道了別。閻王繼續處理那繁重的公務去了,而蘇幕遮和趙懷則在黑白無常地帶領下,走出了閻王殿,從後面的大門走了出來。
*****
大門之後,又是另外一番景象。這裡開滿了血紅色的彼岸之花。
彼岸花,花開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開葉不生,葉生花不見。在各種小說影視裡都有涉及,擁有種種悽美的傳說。不過生在地獄,是實實在在的地獄之花了。
在這一片繁茂的花田之,其實生滿了荊棘。美則美矣,其實同樣危險至極。這些花的顏色之所以如此血紅,其實完全是被那些鬼魂的鮮血染紅的。這些荊棘十分銳利,若是不小心跌進去,絕對會被刺的遍體鱗傷。
而在花田之,只有一條窄窄的小路,所以在這其走的時候必須萬分小心。
其實若是不看這裡的氛圍,這處的景色其實是極美的。天空一輪圓潤的冷月,周圍環繞着幽藍色的星子。下面的花田在幽光的照耀下,神秘而詭美。點點磷光在花叢飛舞着,如夢似幻。
當然,要是沒有看到對面走過來的那些“東西”的話,趙懷可能已經沉迷與這番美景之了。
“對面,對面,那是啥?”趙懷驚得聲調都變了。
黑無常朝對面看了一眼,淡定地回答道,“不過是鬼差帶着鬼魂罷了,沒什麼好驚訝的。”
對面的確有一行人正在朝這邊走過來,爲首的是一個身着黑衣,面目模糊不清的男人,他手拎着一根閃閃發光的銀色鏈子,鏈子後邊拴着一對鬼魂。正在亦步亦趨地往這邊走。最可怕的是,那些鬼魂很多身體都是不完整的,有的腦袋缺了半截,有的胸口破了一個大洞,有的渾身都是血,看着好不瘮人。它們一邊走一邊發出哭嚎聲,趙懷壯着膽子望過去,發現原來他們是赤腳走在彼岸花田的,因爲花田到處都是荊棘,故而他們的腿腳皆被扎的鮮血淋漓,在地面拖出了一道的血痕。不過在他們經過之後,那血痕倒是自動消失了。
不過,從那絲毫不間斷的狼哭鬼號可以看出,這些鬼魂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不知是有意無意,白無常開口解釋道,“這些鬼魂,都是在人世界犯過罪的,從荊棘走只是第一個懲罰,還需要陸判根據他們所犯的罪行,來確定他們接下來接受什麼樣的懲罰。”
“那,那這些人,都要進十八層地獄麼?”趙懷懷着一點小心思問道。
“別想太多,你當十八層地獄是誰想進能進的。”白無常嗤笑一聲,“進入十八層地獄的,定是生前犯了滔天罪惡的。其他的刑罰,跟十八層地獄之的刑罰起來,根本不算什麼。”
趙懷心震驚——難道自殺是這些鬼魂所犯的罪還要嚴重的罪行麼?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須知天地間的生物數量不知凡幾,而人類的數量在其所佔的重卻很小。故而能夠投胎爲人不知是多大的幸運,偏生有些人不肯珍惜,因爲區區一點小事去自殺。這種人,自然是犯了大罪的,很多罪行都要嚴重。
沒人回答趙懷,趙懷也不敢再想下去。
那行鬼魂越走越近,黑白無常以及蘇幕遮卻沒有絲毫避讓的舉動。眼看着要迎面撞了,趙懷心正暗自着急之際,對面的那一衆鬼魂卻憑空消失了。花田之又恢復了原來的寧靜。
黑白無常毫不停歇地往前走,一路趙懷又看到了好幾隊鬼魂。沒有一隊重複的,而他們地樣子,也是稀古怪。剛開始的時候,趙懷還會一驚一乍的,到了後來,他麻木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反正這裡的天色並沒有任何的變化,而趙懷也沒有工具看時間。趙懷漸漸聽到了水流的聲音,並且隨着步伐地前進,那水流的聲音也越來越清晰。
以此推斷,前面不遠的地方應該有一條河流。
至於地府之的河流是什麼,呵呵……大家應該能夠想得到。
在又走了大概一柱香的時間,終於到了花田的邊緣。而在花田的對面,有一條黑色的河流,這條河流不知道有多長,既看不到來源,也看不到盡頭。在河流之,有一座石橋,書“奈何”二字。
沒錯,這裡是奈何橋和忘川河了。
在奈何橋的旁邊,還樹立着一塊幾人來高的大石頭,石面光滑入鏡,光可鑑人。
這塊石頭是三生石,從此經過的鬼魂的身影只要投入到三生石。可以看到自身的前世今生。
“走吧,十八層地獄的入口在忘川河的對面,我們需要從這奈何橋經過。”
趙懷的腳步不由地停下了,他小心翼翼地道,“不是說,只要鬼魂從這橋經過,要還陽轉世了麼?我,我還不想……”
“又不讓你喝孟婆湯,你怎麼可能還陽轉世,別七想八想了。”白無常擺擺手,“快走,還有其他的鬼魂從此經過。”
可不是麼,那橋此時還有許多道白色身影匆匆經過。
“那,那走吧。”趙懷心其實擔心地要死。
等走到奈何橋的橋頭,趙懷才發現,原來這奈何橋居然是分爲下三層的,但是遠看的時候卻只有一層。三層的顏色還不相同,層顏色鮮紅,層顏色玄黃,最下層的顏色卻是深黑色的。
“這奈何橋之所以有三層,是爲了不同的鬼魂設立的,層紅,層玄黃,最下層乃黑色。愈下層愈加兇險無,裡面盡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生時行盡善事者走層,善惡兼半的人走層,而行盡惡事的人走下層。當然,愈到下層愈加兇險,第三層盡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當然,能夠走第三層的,生前也不是簡單的人物對了。他們從這裡經過之後,即下十八層地獄受刑。”
嗯,蘇幕遮來這裡好多次了,對於這些都是十分了解的。
“那我們走哪一層呢?”趙懷心裡非常忐忑不安,生怕蘇幕遮會說他們要從第三層走。他剛剛可看到了,第三層那些鬼魂,模樣都窮兇極惡,隔的遠遠的都能讓人感覺到那股濃郁的凶煞之氣。
(這些內容都是我編的。結果我舍友問我爲什麼“不寫實”?我:……啥,你說啥?!)
“我們走第一層。”蘇幕遮的,回答讓趙懷鬆了一口氣。
四人行至橋頭,自動了第一層紅色的橋面。這橋面並非是平整的,而是由一階一階的臺階組成的。
他們在臺階走着,結果前方突然有一隻鬼魂從奈何橋的圍欄翻了出去。趙懷連忙探頭去看,見他最終落入了那漆黑的忘川河邊。
那是一個年紀不大的男人,落入河之後,又慢慢地浮了來。不過頭部以下的身體都浸在河水之。
“這又是幹啥?”趙懷怪不已,心道難道地府裡的鬼魂還能投/河自殺?
白無常也看到了這一幕,搖搖頭,嘆道,“又是一個癡心人。”
原來凡是從第一層橋面經過的,都是可以轉世投胎爲人的鬼魂。但在此之前,他們須得從孟婆那裡接過一碗孟婆湯,一飲而盡,忘記生前種種,放下心一切牽掛和執念。而有的鬼魂,或許是因爲在陽世還有牽掛的那個人。他們不願意投胎之後忘記這個人,卻又不能返回,只能跳入這忘川河。
“忘川忘川”,雖爲忘川,卻能夠保證這些鬼魂的記憶永不消失,但是作爲代價,他們的鬼魂須得受這忘川河水的沖刷。打個方,這忘川河水像是濃硫酸一樣,鬼魂跳進去之後,會被腐蝕地皮肉盡蛻,待河水流過,皮肉又生出,在蛻盡,如此受盡痛苦。若是他們心牽掛之人在死後過奈何橋的時候,還能記得他們的話,可以將他們從河撈出來,兩人一同轉世,來生還能記得彼此。而若是不記得了的話,那河之人只能看着他(她)從橋經過。口不能言,手不能動,然後在河受盡整整一千年的折磨,纔可以再次回到橋,再去投胎。
而一千年的時間,那人可能已在陽世歷經十世了,有那運氣不好的,整整十世,都不能得到心人在橋的一次回眸相望。
這實在是極爲冒險的一種行爲。所以白無常才感嘆“又是一個癡心人”。
趙懷聽了他的解釋之後,突然覺得有點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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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幕遮倒是沒有太大的感觸——記不記得,值不值得,都是這些鬼魂自己的選擇。自己做出的選擇,後果自然也得由自己來承擔。
其實是很公平的。
“走吧。”
四人終於走到了最高點,也是正坐奈何橋地央位置。在這裡有一個小小的亭子,亭子裡坐着一位年輕女子。每當有鬼魂從這裡經過,她都會遞一碗孟婆湯出去,看着那些鬼魂將湯飲盡。
“這莫非是孟婆?”趙懷猜測。
“總算是猜對一次了。”蘇幕遮道。
趙懷的內心毫無波動,甚至還有幾分想笑——原來陸判不是男的而是一位溫婉貌美的女子,原來閻王不是青面獠牙,而是貌若好女(閻金:你小心說誰呢?!),原來孟婆不是一位老婆婆而是一名年輕女子,原來黑白無常不是一個帽子寫着見吾生財”玩的一個帽子寫着“見吾死哉”,手拿打鬼鞭和生死簿的長舌頭吊死鬼…………(黑白無常:我們其實有打鬼鞭和生死簿的,你想不想看?_(:з」∠)_)
地府跟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樣他可能是逛了個假地府……
見黑白無常帶着蘇幕遮以及趙懷過來,孟婆從亭子走出來,跟他們見了禮。她面目十分年輕,生的也很純真貌美,跟傳說“老婆婆”的模樣截然相反。
“這是我今日研究出來的一種湯?蘇大人可要嚐嚐?”孟婆的手突然變出一隻湯碗來,碗盛着熱氣騰騰的湯,聞起來濃香撲鼻,很是誘人。
但是再怎麼誘人,趙懷也不敢對着它流口水的。這可是孟婆送過來的湯,簡稱孟婆湯啊,喝完失憶,還是永久性的,誰!敢!喝!啊!
這個孟婆還把這碗湯給這個姓蘇的男人喝,那黑白無常居然也不制止,這些人其實是密謀想要陷害這個姓蘇的人麼?要是他喝完之後什麼都不記得了,那自己該怎麼辦?是不是回不去了!
趙懷的腦洞漸漸擴大得很遠很遠,而在這個時候,蘇幕遮居然接過了湯碗,吹了吹面的熱氣之後,慢慢地把一碗湯全部喝完了!
他!居!然!全!部!喝!完!了!一口都沒有留下!
趙懷的心大聲尖叫着。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蘇幕遮喝完之後,並沒有出現記憶失去的現象。他拿拇指揩了揩嘴角,讚道,“這湯果然是美味至極。”
得了他的誇獎,孟婆十分開心得笑了。對着他們道,“那幾位快過去吧,後面還有亡魂等着呢。”
“好的,多謝孟婆了。”蘇幕遮對她抱了抱拳。
黑白無常一行四人繼續往前走。
趙懷已經驚呆了,好半天都沒有回過神了。不是喝完孟婆湯失去所有記憶了麼?怎麼到了這個姓蘇的人這裡一切都不一樣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不叫‘姓蘇的那個人’,我叫蘇幕遮。”蘇幕遮無語道,“況且方纔孟婆遞給我的那一碗湯,並非是孟婆湯,而是一碗普通的湯罷了。孟婆的職責不只是在這裡喂亡魂喝湯,實際,她還是這地府的廚師,她的廚藝十分不錯。”
而大概是廚藝都很不錯的緣故,孟婆跟蘇幕遮之間的關係還挺好。孟婆經常會請蘇幕遮吃自己研製出來的新菜式。
聽着蘇幕遮的回答,趙懷才發現自己剛纔一不小心把心的疑問都給問出來了。不過聽完蘇幕遮的回答之後,他頓時變成了一副冷漠臉:呵呵,你們高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