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道先生還留着這個老太婆做什麼,甚至還給她續了這麼多年的命。”黑衣人頭領撇嘴,“一點作用也沒有,分明是個累贅。”
在他的認知裡,不能起到作用的是“累贅”,是應該被捨棄乃至抹殺掉的。
“先生做事肯定有自己的考慮,咱們不要多加猜測了。”有人接話。畢竟他們是下屬,先生是他們的“司”。先生的命令是命令,他們這些拿人錢的,自然不該對先生的決定有任何的疑慮。
頭領雖然沒有再說什麼,鼻子卻發出了一聲不屑的冷哼。這麼多年過來,作爲“弒神”組織頭領的他,早被這個身份迷昏了頭腦。不知從何時起,他已經不把自己當做任何人的下屬了。像他這般厲害的人物,手下又帶領着這麼一個神的組織,別說全國,全世界能夠勝過他們的人,也寥寥無幾。先生能讓他做事,是先生的榮幸,所以多給一點錢又怎麼了?
房間裡又陷入一片靜默之,元道子嘴唸叨着咒語,對其他的人再不理會。
時間如水般流逝。
轉眼又過了半個小時。
頭領看看牆的時鐘,終於覺察出一些不正常的地方來。
——他派出去的那些人,怎麼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
“其他人呢?難不成……”出什麼事了?
頭領心“咯噔”一聲,隨即又搖了搖頭,“不可能,定然不是出了什麼事,應該是有什麼事絆住了他們。”
他自信慣了,已經可以說是到了自負地地步,根本不會接受任務失敗的這個可能。
元道子聽到他自言自語,不由發出了一聲冷笑,顯然對頭領的話不屑至極。
頭領氣急,正要對元道子發難,卻聽外面傳來悉悉索索的響動,他馬提高了警惕——這裡地方十分偏僻,幾乎不可能有外人來。現在又是這個點了,他的人又十分謹慎,那麼究竟是誰發出了聲音?
“怎麼回事?”頭領對外喊到。
外面先是靜默了一瞬,然後奉命守在外邊的人回答道,“沒事,有一隻貓跑過來了。”
頭領懸着的心放了下去,繼續道,“把它攆走,沒事別鬧出動靜。”
外面再次靜默了下來。
頭領在椅子坐了一會兒,覺得沒什麼意思,又站了起來,大步走到元道子的身邊,問他,“江小姐怎麼樣了?”
元道子淡淡地撩開眼皮,“你派出去的人,你不知道?”
被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嘲笑,頭領不免惱羞成怒,“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不懂?年輕人,別太自視甚高了,到時候跌跟頭的時候,你知道什麼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元道子反脣相譏,
“說過了沒有,”頭領怒道,“說夠了給我老實回答問題!”
元道子哼了一聲,“江小姐沒死,你派出去殺她的那人,已經被抓起來了。”
“這……怎麼可能?”頭領無法相信,“我並沒有收到任何訊息。”
“那又如何?你真的覺得你們之間相互聯繫的那一套真的牢不可破了?沒有信息,說明你跟他之間的聯繫被人切斷了。”元道子答道。
他跟這幫黑衣人修習的功法並不是一個門路的,這些人擅長伏/擊和刺殺,性質有些像古時候的影衛或是刺客,再融合r國的一些秘技,頗有些來去無蹤的意味。因爲常常需要彼此合作,所以更是又一套特殊的聯繫方式。
而元道子是純粹的道士,武力值不高,全靠各種道術來對付人。
這樣一來,他們雖然被同一個人所驅使,但是彼此之間卻一直有些不對付。
“罷了,不管他了,反正也不是我們自己人。”頭領一擺手,又囑咐元道子,“你趕緊咒殺江小姐,別忘了先生的命令。”
元道子冷哼,“我自然知道怎麼做。”
他從桌的箱子翻找出一隻石雕的娃娃,那娃娃雕刻得惟妙惟肖,模樣和江心月是十分神似的。元道子將娃娃擺好之後,咬破指尖,將血液抹到了娃娃的臉,然後將念動咒語,待娃娃將血液全部吸收進去,並從內部發出紅光之後,這才停了下來。
他又拿出了一根長長的銀針,將黑狗血,公雞血,硃砂等多種物質混合的紅色液體,抹在了銀針之。待整根銀針被紅色的液體塗抹均勻之後,元道子將銀針刺入了石雕娃娃的心臟之。
說來也怪,明明是非常堅硬的石料,到了元道子的手,卻變成了一團軟麪糰,那銀針輕而易舉地刺了進去。
銀針沒入了娃娃的身體內部之後,石雕娃娃突然劇烈振動了起來,在桌子磕出了連綿不斷的聲響。
元道子一手壓住娃娃,一手快速結印,閉眼睛,嘴又開始念起了咒語。
“這便成了?”黑衣人頭領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到元道子的手段,但是每次看到的時候,都覺得十分神,雖然這一點他並不想承認。
待娃娃的動作漸漸平息了之後,元道子這才睜開了眼睛,“看情況,若是那人在江小姐的身邊的話,我這手段,是成功不了的。”
頭領忍不住提高了聲調,“既然成功不了,那你還用?!”
“我不用的話,你倒是親自去殺掉她啊。”元道子冷眼看他,“在這裡朝我發脾氣有什麼用。我早讓你們去調查那人,去想辦法拖住他的腳步,你們自己不肯,怪得了誰?!”
*****
那邊兩方人在爭吵不休的時候,這邊病房,江心月也出了意外。
她明明還是在昏迷之,卻突然發出了痛苦地呻吟,毫無掙扎,呼吸也跟着急促起來,表情十分痛苦難受。
她的身體扭動了起來,手不自覺地捂住了胸口,臉色慘白,大汗淋漓。
江父被女兒的動靜嚇了一跳,連忙奔過去查看,卻沒有發現半點異常之處,但是連接在江心月身的醫療儀器卻發出了代表情況危險的響聲。
“醫生,醫生!”江父連忙撥動牀頭的緊急按鈕,但是對面始終沒有傳來一點動靜。
“小月……”江父急得不行,想要將女兒搖醒,但是江心月好像被夢魘魘住了一般,怎麼也醒不過來。
“別白費努力了,她是又遭了暗算了。”一道清脆的聲音自江父的背後響起。
江父背部一僵,雖然有應該準備,但是每當鼠爺說話的時候,他還是覺得非常的不真實。
但是這個時候,哪裡還管的什麼真實不真實。江父馬轉身去跟鼠爺求助,“這位,這位……”
“叫我鼠爺。”鼠爺哼了一聲。
“這位鼠爺,你能不能幫忙叫你的主人來一下,我女兒,我女兒她……”雖然蘇幕遮臨走之前說鼠爺能夠保護江心月,但是江父又如何相信得了,算能夠說話,鼠爺也只不過是一隻老鼠罷了。
鼠爺頓時不滿了,“你這是看不起我?記得我沒有辦法?!”它很是不滿,非常不滿,到現在爲止,還沒有誰敢這麼看不起它鼠爺。
“不是,不是……”江父急得滿頭大汗,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罷了,你讓開,我過去看看。”鼠爺道。
江父連忙讓開了位置,鼠爺從窗臺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然後猛地往前一跳。
它的彈跳力十分驚人,這一下直接跳到了江心月的枕頭邊,落地位置十分精準。要知道窗臺跟牀之間,起碼有三米多的距離。
不過江父現在根本顧不什麼彈跳力驚不驚人,他在意的是,鼠爺能不能救得了他女兒。
“她是了咒殺之術了。”鼠爺在江心月的頭髮邊嗅了嗅,然後對江父說道。
江父一口氣頓時提了起來——雖然不知道咒殺之術是什麼,但是聽起來十分兇險。
“急什麼?我又沒說我沒辦法。”
鼠爺從江心月的臉爬去,蹲在她的頭,然後伸出一隻前爪,將小小的爪子按在了江心月的眉心央處,將靈氣注入了進去。
江心月身體的躊躇慢慢地停歇了下來。
做完這個,鼠爺從江心月的頭跳了下來,對江父道,“把你女兒扶起來。”
江父雖然不知道爲什麼要這麼做,但還是連忙將江心月扶了起來。
鼠爺跳到江心月的後心處,扒住他背部的衣料,然後張開嘴,憑空一咬,牙齒卻像是磕到了什麼鐵質的東西一樣,居然發出了一聲響,然後它咬着那東西,慢慢地將它拔了出來。
江父好地看了一眼,卻馬瞪大了眼睛,因爲鼠爺居然從她女兒的身體之內,叼出了一根長長的針。
“這,這……”江父的聲音都在顫抖。
鼠爺跳了下來,狠狠一咬,那銀針立時被咬斷,落在牀鋪的時候,兩截斷針,卻化成一股黑氣消失不見了。
“有人想用這東西,殺死江小姐。”鼠爺淡淡地解釋道。
“究竟是誰?!誰一直這般害我的女兒?!”江父憤怒地眼珠子都紅了。一直受苦的可是他的女兒,他最愛的孩子!
“若是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那元道子。說來這個人你們應該也認識的。”鼠爺對於元道子的事情,還是知道一些的。
這個答案讓江父由滿腔怒火,轉爲了茫然無措,“元大師?”
其實也怪不得他到現在都還沒有識破元道子的真面目,一來元道子當時使出的那種種手段,實在是神異常。二來蘇幕遮之前雖然跟他解釋了來龍去脈,卻忘了跟他說元道子這個人。所以江父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元道子真實面目。
“你還叫他大師?”鼠爺嘲諷地看着他,“是他將你女兒害的這麼苦的,你還把他當做救命恩人,真是可笑。”
“…………”江父不知所措。
“好了把你女兒放下來吧。”鼠爺道,“沒事了。”
待江心月躺平之後,它又跑到江心月的口袋裡扒拉了一陣,叼出一張燒焦的符紙,“還有,你可別覺得我家蠢蘇的護身符沒用,若不是有護身符的保護,銀針穿心的瞬間,你女兒死了。”
它輕描淡寫地語氣,再次讓江父出了一身冷汗。
(鼠爺讓江父將江心月扶起來,從她背後取出銀針,是不想觸碰到人姑娘家的隱*位,畢竟男女有別麼。)
“好了,算算時間,蠢蘇現在也應該已經到了,你不必擔心那羣人再對你女兒不利了。”
江父覺得自己今晚的心情,簡直如同坐過山車一般刺激。雖然他沒有心臟病,但是這麼再來幾次的話,說不定他得患心臟病了。
經過了這麼多折騰,江心月的意識也漸漸清醒了過來,她慢慢地睜開了眼睛,模糊的視線,先是看到了一大坨白色的東西。再定睛一看……
尖利的驚叫聲劃破了寧靜的夜晚,“有老鼠啊!”
鼠爺:“…………”
剛剛怎麼撥急救鈴都沒有動靜的護士們這次直接奔了過來,按着江心月是一通檢查,護士長的臉色特別不敢,“江小姐,我可以跟您保證,我們醫院的衛生絕對做的很好,根本不存在有老鼠的問題。”
雖然江家是大家族,得罪不得,但是說出這樣的話,他們也是不依的。畢竟這對他們醫院的名譽的損害太大了。
“你們急救鈴是不是有問題?我們剛剛按了很多次鈴,你們都沒有答覆,你們醫院是這樣對待病人的?”護士長的臉色不好,江父的臉色更差,直接對着他們發難。
護士長繞到牀的那邊,按動了急救鈴,結果立即接通了。她臉色發黑地看着江父,“我們的急救鈴每週都會檢修,不存在什麼問題的。而且我們剛剛也的確沒有接收到您的訊息。若是江先生對於我們的服務有任何不滿的話,可以直接對我們進行投訴。”潛臺詞是不要無理取鬧了好不好。
得,這父女倆今天都被當成無理取鬧的碰瓷人了,幾位護士對他們的觀感直線下降。
江心月:“…………”
江父:“…………”
再給江心月做了檢查,確定她身體沒什麼問題之後,幾個護士離開了病房。徒留江家父女倆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鼠爺慢慢地從枕頭邊爬出來,它的皮毛純淨得沒有一點瑕疵,趴在牀,幾乎和牀單融爲一體,所有幾個醫護人員剛剛根本沒有發現它。
鼠爺嚴肅地跟江心月對視,“我不是老鼠,還有,你放心,我不掉毛。”
江心月:“…………”我是誰我在哪剛剛發生了什麼?
*****
當鼠爺將銀針從江心月的身體拔出來的一瞬間,元道子那邊的石雕小人也一瞬間粉碎成了粉末。
要知道,材質不同,人偶娃娃所體現出的能量值也是不同的。其,紙紮娃娃的力量最弱,接下來是稻草娃娃,然後是木雕娃娃,石雕娃娃。
元道子可以說是拿出了壓箱底的本事,若是換作普通的人的話,早該死了,屆時石雕娃娃的五官便會模糊掉,表示這個人已經死了。而在石雕娃娃的模樣沒有任何變化的時候,元道子知道事情不好了,等到娃娃徹底粉碎之後,他發出了一聲無奈地嘆息。
——他是拿出了壓箱底的本事,但是在那個人的眼裡,恐怕根本不值得一提吧。
“我沒有辦法了。”元道子搖頭嘆息。
黑衣人頭領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
“嘭!”一個“你”還沒有說出來,巨大的破窗聲打斷了他的話。
房子之內的人驚疑不定地看過去,卻發現打破窗戶的人,是他們的人,那人從戶外飛了進來,砸破窗戶之後,躺在一地的狼藉之,捂着肚子,痛苦地對屋內衆人道,“有人……外面,有人……”
“是誰?”頭領驚疑萬分。
那人來不及回答,頭一偏,昏了過去。
“槽!”頭領怒罵,正要前去開口,大門卻被人從外面一腳踢開,發出了好大的一聲響。
兩個高大的身影在燈下清晰了起來,不是蘇幕遮和狐卿,還能有誰?
“你們……”頭領沒有見過這兩人,自然也不知道他們的身份。
元道子卻有一種“終於來了”的感覺,他走到頭領身邊,看着蘇幕遮,“渡靈師。”
蘇幕遮點頭,“這次倒是沒有認錯。”
“聽貧道說一句,這件事,同渡靈師您無關,還希望您不要插手這件事了。若是你們願意收手的話,先生願意給你們很大的一筆錢。咱們也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蘇幕遮微笑,“我不缺錢,他,更不缺。”
他指的是狐卿,這話倒是一點問題也沒有,這個世界,誰缺錢狐卿也不會缺。
元道子這時才認出狐卿的身份,但是沒有看出狐卿是妖族,“胡氏總裁?”
他覺得這個人很不一般,雖然看不出這個胡卿究竟是什麼身份,但是他身所散發出的氣勢,竟然這個渡靈師還要恐怖一些。這人,究竟是什麼人?
狐卿根本不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