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到他了。”顧傾城突然低聲叫起來。
“在哪裡?”我問。
“正西方向,三層樓,最右側的窗戶。”顧傾城回答。
我向那邊望去,所有的窗戶都緊緊閉着,不見半個人影。
“他就在裡面,我剛剛看到,有激光手電的光柱一閃。”顧傾城說。
“你向忍者進攻,我殺過去。”我馬上下令。
進攻忍者所在的四層小樓,只不過是疑兵之計,吸引各方的注意力。
“好。”顧傾城點頭。
“倒計時二十秒,計時完畢,你就開始行動。”我說。
我從這棟房子的後窗翻出去,彎着腰在民居之間快速奔跑,迅速接近那棟三層小樓。
很快,我就感覺到了大衛的存在,因爲那棟小樓的氣場十分龐大。剛剛靠近,就已經感受到了空氣的震顫。
我一邊奔跑一邊倒計時,倒計時結束時,緩緩地拉開窗子,進入一樓。
遠處突然響起了喊殺聲,那是顧傾城搞出來的動靜。她很聰明,採取了大張旗鼓進攻的方式,完全領會了我的意圖。
“不要着急,很快我們就能走。”我終於聽到了大衛的聲音。
“你究竟能不能帶我走?我們爲什麼到這裡來?爲什麼不是帶着顧小姐和龍先生一起走?你要帶我去的究竟是什麼地方?那條巨龍呢?又在哪裡?”大人物不斷髮問,問題一個比一個尖銳直接。
從他的聲音裡,我聽不出任何慌亂,反而是咄咄逼人。
“我已經說過了,不要着急,一定能走,但是現在,我的儀器出了一些問題,必須反覆校正。”大衛的聲音越來越不耐煩。
“納粹士兵很快就要攻進來了,再不着急的話,誰都走不了了。”大人物又說。
大衛吼叫起來:“不要說話,不要影響我,否則誰都走不了。”
從聲音判斷,兩個人都在三樓,而且大衛一邊說話一邊在擺弄一些金屬的儀器,我能很清楚的聽到鐵器碰撞之聲。
“你帶走這個卷軸,難道你有剩餘的其它七幅卷軸嗎?”大人物又問。
大衛沒有回答,金屬碰撞聲越來越響。
“你要帶我去的地方是不是如你所承諾的,是一個擁有巨大軍事力量的基地,而且是美國海軍的重鎮?我現在怎麼覺得,你說的全是謊話,根本不值得相信?”大人物絮叨不止。
“不要再說話了,要是把龍飛引來,我們就完了。”大衛說。
我從一樓沿着混凝土樓梯慢慢摸上去,到了二樓、三樓之間的拐角,無聲地停住,謹慎的判斷他們所處的位置。
現在,大衛就在我們看過的那扇窗子前,大人物卻是坐在相反的方向。
我摸上去,首先面對的就是他。經過縝密分析之後,我對大人我再也不敢掉以輕心,必須時刻提防他。
“難道這些儀器就能帶我們離開這個城市嗎?我問你很多遍了,你也不解釋。我真的懷疑,你只是一個玩魔術的騙子。”大人物又說。
我無聲地向上走,貼着樓梯露出半邊臉,觀察三樓的情況。
非常湊巧的是,我看到了即將發生的一幕——大人物從袖子裡掏出一把手槍,緩緩地指向了背對自己的大衛。
我果然沒有猜錯,但是我早有準備,根本不會偏向着大衛。
“我最後一遍問你,這儀器到底有什麼用?”大人問。
大衛背對着樓梯口,彎着腰,一手握着鉗子,一手握着螺絲刀,正在組裝一架類似於磨盤的機器。那機器上引出來六條天線,全都靠在窗子上,應該是需要接收外面的信號。
如果不是靠着窗子那麼近,顧傾城也發現不了他。
“不要用槍對着我,你會死得很難看。”大衛沒有回頭,但已經發現了大人物的動作。
“槍在我手裡,你能比子彈更快嗎?”大人物笑了。
兩個人都是老虎,無論怎樣僞裝,最後總有圖窮匕見的時候。
“我就算沒有子彈快,也能在中彈之後當場格殺你。不信的話,你就試一試。”大衛冷冷的說。
“我起初以爲,你能給我的首都帶來新意,讓我能迅速擺脫納粹的圍攻。可是現在看來,你是個不折不扣的騙子。好了,這場鬧劇該結束了。”大人物說。
我緊盯着他的右手食指,那根手指扣在扳機上,只要輕輕一動,大衛就要中彈倒地。
“彆着急,我還有話要說。”大衛回過頭來,立刻就發現了我的存在。
當然,大人物從大衛的眼神裡看出問題,稍稍轉臉,眼角餘光也瞥到了我。
“又見面了,看來我們真是有緣分啊。”大衛說。
“現在我們還能合作嗎?”我問。
兩個人同時陷入沉默,因爲他們根本想不到,我會突然出現。
稍停了一會兒,大人物才低聲說:“世界上竟然有這麼多騙子,虧得我還相信他。現在,你來了,我就把這個騙子交給你,任你處理。”
我平靜地看着他,不相信他會這麼順從。
“聽我說,很快我就能弄好機器,帶大家一起離開。龍先生,相信我,只有你能知道51地區的實力。”大衛說。
我根本不可能再次相信他,因爲已經被騙過一次了。同樣,我也不會允許他帶走大人物,給歷史和現代造成巨大的隱患。真要走的話,只有他、我、顧傾城離開,其他人絕對不能離開這座城市。
“讓大人物回去吧。”我說。
“到了這裡,就無法回頭了。”大衛搖頭。
“這是大人物的首都,任何時候他都可以回去,只要你不阻止的話。你知道嗎?假如你把大人物帶到普天間軍事基地去,他就能變成一枚深水**,把太平洋都翻過來。別忘了你是美國公民,一定要維護美利堅合衆國的利益。”我說。
這一次,大衛主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搖頭大笑:“我根本不是美國人,我的身體裡流淌的是大英帝國的高貴血液。所以,不管是普天間基地還是51地區,就算加上五角大樓全軍覆沒,也不會損害我的國家榮譽。我是英國人,我是英國王室的貴族,是女王的嫡系。現在,你知道我要帶走大人物的真實用意了吧。”
我猜到了大衛所有的想法,也親耳聽到了他說的這些話,心裡對他更爲鄙夷。他配不上英國王室的高貴血統,如果他真的是王族嫡系的話,就應該知道與人爲善、助人爲樂、贈人玫瑰、手有餘香的道理。
他投靠了美國人,反而去禍害美國人,這已經違背了江湖道德,引發了人神共憤。
“你走吧。”我向大人物揮手。
“不能讓他走,他是我們的戰利品。”大衛立刻阻攔。
其實他根本沒有意識到,現在他的話已經沒有什麼分量,現場說了算的人是我,而不是其他人。
“去吧,去打贏這場戰爭,你放心,我和顧小姐會連夜出城,助你成功。”我說。
我更願意成人之美,讓大人物重新成爲英雄,而不是把自己的智慧白白消磨在與大衛這種人的勾心鬥角上。
大人物向外走,低着頭,唉聲嘆氣。
我離開樓梯,給他讓路。
“我本來以爲,可以擺脫這種糟糕的生活,但你和他卻敲碎了我的美夢。”大人物在我面前停下來。
“既然是夢,早醒早好。”我說。
“那麼就此再見了,希望你們能夠活着離開這個城市。”大人物向我道別,然後緩步下樓。
“你放走了最重要的東西,只要帶他回去,我們就能立下一件蓋世奇功,爲二戰研究獻上一份大禮。”大衛說。
我沒有理睬他,走到一邊坐下,冷冷地看着他。那些儀器十分古怪,我之前從來沒見過,大概的樣子就像一座農村的磨盤。
“不要着急,等顧小姐到了,我們就可以走了。”大衛說。
“大衛先生,你說到了現在,我還敢相信你嗎?你還值得我們相信嗎?”我問。
他毫不在意,似乎已經忘記了把我和顧傾城關在套娃房子的外面的事了。
“困境之中,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況且這儀器只有我能處理,你們必須依靠我。”他說。
“好吧,等顧小姐到了,我們可以好好商量。”我說。
面對大衛這樣的毫無羞恥感的人,任何道德上的譴責對他又沒有意義。我對顧傾城很有信心,她既然能領會我的意圖,就能夠全身而退,過來與我會合。
“你能找到我,真的很有本事。我本來以爲你和顧小姐都陷在我的魔術裡,此刻已經灰心失望,不再有任何動作了。”大衛說。
“現代人見多了魔術,對任何事都有自己獨特的思考,所以以後再變這種魔術了,最好去騙騙鄉下人。”我說。
“我真的服氣你了,龍先生,你是我平生見過的智商最高的人。我無論怎麼做,都騙不過你的眼睛。像顧小姐那麼聰明的人,最多也只配給你當下手。”大衛說。
我看着他的儀器,輕輕搖頭:“不要再浪費口舌了,還是好好調整儀器,一起回去。”
幸運的是,卷軸、鐵皮桶、盒子都在旁邊放着,一件都沒有遺失。帶着這些回去,總算對這一趟旅程有所交代。我也累了,不可能無休止地戰鬥下去。
“那好吧,你等着,我繼續整理儀器。”大衛轉過身,又埋頭苦幹去了。
我坐了一會兒,一陣睏倦襲來,深深地打了個哈欠。
顛沛流離的日子太久了,我都忘記了自己究竟多長時間沒有好好睡一覺、好好吃頓飯了,全都是在渾渾噩噩中進行,只做事,顧不上自己。對比港島的生活,現在所經歷的一切如同野人。
睏倦來得太快,我剛剛想要站起來活動活動,驅趕睡意,但渾身突然一軟,眼皮不由自主地合上。
我扶着牆壁站起來,努力想睜開眼,眼皮卻像有千斤重,根本擡不起來。
“是催眠術,一定是催眠術。”我想大聲叫,喉嚨裡像是塞了棉花,根本叫不出聲。
雖然大衛就在幾步之外,我卻發不出任何一點聲響去提醒他注意。剛剛三樓上只有我、大衛和大人物,既然不是大衛動的手腳,那麼就一定是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