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烏進一步散發熾熱的陽光,遠處的建築,彷彿在空氣中一點一點的扭曲。鈴聲響起之後,校園裡變得相對安靜,偶爾,會傳來充滿朝氣的一聲吶喊,一個被老師允許自由活動的班級,學生散了開來,一夥學生啪啪啪的打着籃球,攻防中,球框傳來嘭的一聲震動。
另一片區的操場上,男生們正坐在草地上休息,看着遠處跳高的女生們。一個女生在跑道上奔跑、衝刺,到達盡頭的那一瞬間扭身起跳,後背從橫杆上險險的擦過,充滿青春感的曲線在陽光下顯得誘人。
撲的一下,女生越過了橫杆,在杆後鋪了三層的厚厚的墊子上滾了一下,開心的站起,杆的側面,比所有學生都要小上一些的體育老師,把她的成績記上了手中的簿子。
因爲天氣炎熱,學生們都已經換上了夏季的運動服,白色的上衣,藍色的及膝短褲,就樣式來看也就只能說是普通,不會讓人產生太多的聯想,差不多是“反正就那樣”的感覺,當然這也沒有什麼可抱怨的,因爲運動服就是運動服,反正也沒有誰會穿着它去上街。
汗水在陽光下揮灑,啪的一聲,成功過關的女生與同伴興奮的拍掌。體育老師叫道:“下一個,水星小薇!”
一個嬌小的女生,柔柔弱弱的樣子,站在跑道的那一邊,低着頭,雙手在胸前,左手指尖碰着右手指尖,怯怯的樣子。在遠處的體育老師的示意下,嬌小的女生往跑道盡頭的橫杆跑去……
“停停停停……水星小菡,你在做什麼?”體育老師指着她叫道。
“小、小女子不是姐姐……”
“不要以爲學你妹妹說話的樣子和動作我就分不出來,讓開,給我讓開,信不信我讓你也不及格!”體育老師抓起教鞭示威性的朝着她揮了揮。
想要替妹妹矇混過關的嬌小女生不得不抿着嘴,在其他人的笑聲中下場,把妹妹換了上來。另一個,在不熟悉她們的人眼中幾乎沒有區別的嬌小女生上了場,盯着遠處的欄杆,深吸了一口氣,擺出充滿覺悟感的、毅然的姿勢,然後甩開纖細的手臂使勁奔跑,衝刺到橫杆前,扭身,起跳,玲瓏的軀體在陽光下帶出白色的光影,帶着橫杆一起摔在了墊子上。
“補考不及格!”小少年完全不留情面的,直接在簿子上打了個小叉叉。
日頭繼續西移,從遠遠的高空看去,人們如同小小的螻蟻一般移動,然而就是這些螻蟻一般渺小的人們,每天都在製造着奇蹟,它們並不全都是好的,但也並非都是壞的,生活,總是充滿了多樣性,就像是各色各樣的花,有着各不相同的精彩。
到了放學的時候,學院裡的師生們如同蟻窩般,密密麻麻的彙集、然後散開,然而烈日依舊高高的掛在天空,彷彿怎麼都不肯下落,明明已經到了下午五點多鐘,天色看上去卻是還早,男生在人羣中奔跑,女生聚集在一起打鬧,圖書館裡人來人往,音樂室裡傳出柔和的樂聲,一切都是這般的平常,就好像生活怎麼都不肯改變,只是多年以後,他們又是否會懷念着這樣的平凡、懷念他們曾經有過的校園生活?
這個卻是誰也說不清楚的事!
操場的一角,某四人組一同並肩走着,雙胞胎裡的一個,抱怨着體育老師太過無情,一點都不留情面,另一個擡着手,左手指尖碰着右手指尖。
小少年嘻嘻的說道:“你們不要看我這個樣子,我可是個正直的體育老師!”
雙胞胎中的姐姐哼哼了兩聲,卻也沒有什麼辦法,在這方面小寒老師的確是鐵面無私的,否則她們也不用想出這種“李代桃僵”的辦法,而且還失敗了,只要小寒老師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們也就過去了。
此時,距離那場史上最無聊的聯誼會已經過去了好幾天,在那之後,雙胞胎姐妹也曾問起“龍女玫瑰”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很秀氣、很文靜的一個女孩子啊,也不知道那些人爲什麼把她說得那麼誇張!”
聶承顏是這麼回答的。
對於魏傲香,聶承顏的印象還是不錯的,而這也證明了“耳聽爲虛、眼見爲實”這樣一個至理箴言。
到底是誰說她像個小太妹的?那麼秀氣的一個女孩子都是小太妹的話,那我們班的水星小菡豈不成了母老虎了?
果然這世上的一些人和事,還是要自己親眼看到才能確定啊!
前往食堂的路上,陽小寒說道:“承顏同學,昨天首都來找你的那兩個是什麼人?”
“一個名牌大學的代表,”聶承顏說道,“問我在畢業後,有沒有興趣到他們的學校去,如果有興趣的話,只要先簽好意向書,現在他們就可以爲我提供獎學金,甚至幫我直接跳級也沒有關係。”
“可是,班長,你還是高一生啊?”水星小菡和水星小薇驚訝的說道。
“這也不能怪我,太優秀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嘛!”聶承顏心裡有點小得意。
“對了,小寒老師,你是什麼時候達到班長這種實力的?”水星小薇好奇的問道。
“啊?我?十歲左右吧?!”陽小寒回答。
然後聶承顏發現自己有點得意不起來!只是想了一想,其實也沒有什麼好泄氣的,雖然她比不過小寒老師,但至少她現在能夠在小寒老師的身邊跟他學習遁法,失傳已久的“古武太極”她已經練得差不多了,而現在也在學習新的,以前從來沒有接觸過的遁術。
“班長,那你同意了沒有?”水星小菡和水星小薇有些擔心的看着她,“你決定直接跳級了嗎?”
“真要說的話,他們開出的條件確實是蠻誘人的,”聶承顏搖頭道,“只可惜,這裡有一點是他們怎麼也比不了的。”
“是什麼?”雙胞胎姐妹好奇的看着她。
幻靈之花笑了一笑,沒有回答……雖然是首都的名牌大學,但那裡可沒有能夠獨力擊敗鐵狼、又願意手把手的無私教導她遁法的體育老師。作爲未來的遁法師,她心中很清楚,以她的條件,再好的大學都可以去,像身邊的小少年這種,擁有強大實力以及遁法上的豐富知識、還願意手把手的親自教她的體育老師,纔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對了,端午放假,我和阿荻講好了,明天中午大家一起去吃自助餐。”聶承顏向陽小寒、水星小菡、水星小薇打好招呼。不過這種事,一向都是她來決定的,反正都沒有地方去的三個人,自然是都沒有意見。
晚飯過後,因爲明天是節日放假,雖然各個教室的燈照常亮着,但並沒有強迫學生晚自習,許多學生也都三三兩兩的逛街去了。這個學期已經進入末尾,除了高三的學生因爲即將到來的高考而盡全力的準備着,其他學生並沒有太多的負擔,自然要悠閒很多。
但是聶承顏、雙胞胎姐妹並沒有悠閒下來,而是繼續跟着小寒老師,進入木陰地練習遁法。對於冥神法系中的“地藏悲懷”,雙胞胎姐妹已經掌握的差不多了,但這種一瞬間釋放靈能的範圍性必殺技,侷限性太大,陽小寒更多的,只是讓她們當成學習和鍛鍊控制靈能的技巧來練習,而現在,也有必要進一步讓她們學會怎樣更爲精細的控制靈能。
至於聶承顏,則根本不需要陽小寒擔心太多,對於自己的進度和強度,她自己總能控制得好好的。
白日積壓下的炎熱,在天色漸黑後的夜裡,也沒有如何的消散,好在木陰地原本就很是空曠,沒有各種建築的阻隔,氣流流通。昏暗之間,一個倩影在塊塊石上飛掠,另一邊則有成排的灌木倒下,兩個嬌小的身影手對着手,在灌木的兩側飛奔……
***
“小寒老師,承顏……這邊這邊!!!”
接近正午的時間裡,太陽高照,因爲是節日,大街比平常格外的熱鬧,一個個店鋪都把攤子擺出來,大聲叫賣,一個穿着收腰裙的少女,就站在路邊,朝着在人羣中穿插的四人組大聲喊着。
陽小寒、聶承顏、水星小菡、水星小薇一同往蘇菲荻走去,在她的身邊,還有其他約好的幾名學生,有男有女,不過人數卻也並不太多。
兩批人會在一起,一同往定好的那家店走去,途中,其他人自是不免好奇的看向幻靈學院的幻靈之花,以及傳說中的體育小老師。
蘇菲荻已經跟陽小寒見了好幾次,雖然第一次見到時,有些大吃一驚,怎麼也沒有想到曾經踩過她和聶承顏的臉的、送外賣的男孩,一轉眼竟然變成了聶承顏的體育老師,不過這個世上,有的時候就是會發生這樣的怪事,有一句話是怎麼說來着?在一本書裡,許多事情都要講究合理性,但在現實中許多事情就是不講道理。
而在知道這個男孩竟然是老師之後,蘇菲荻倒是爲自己被踩臉的事,找到了足以安慰自己的藉口,因爲……既然他是老師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而其他學校的學生,大抵也都知道了“幻靈學院有一個小老師”這樣的怪事,畢竟這種事情也可以算作是奇談了,此刻看着這位比他們所有人年紀都小、差不多就是初中生年紀的體育老師,自然是倍感好奇。
在大家的說說笑笑中,他們進入了那家自助餐廳,大廳設在二樓處,因爲是自助餐,錢其實是早就付好的,能吃下多少全看自己,幻靈學院算是全寄宿制,學校裡的伙食實在是不能算好,再加上還有人看着來,此刻終於得到了暴飲暴食的機會,陽小寒和水星姐妹自然是不放過,繞着桌子不停的夾菜,以至於旁邊的服務員不得不提醒他們,夾了可是一定要吃掉的。
聶承顏和蘇菲荻則要講究得多,只是夾了一些好吃的,畢竟對她們來說,保持身材的苗條也是很重要的。
雖然經過了上次的“決鬥”,兩人從對手變成了朋友,但因爲不是同一個學校,真正見面的機會並不多,此刻自然是一邊拿着盤子一邊聊天,聶承顏問起蘇菲荻即將上電視臺的事,蘇菲荻說道:“準備得差不多了,現在就差與香江那邊的一份授權,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聶承顏點了點頭,然後,兩人又聊到了上一次的“座談會”。
“你知道嗎?”蘇菲荻低聲說道,“我打探過了,魏傲香那個時候,之所以會離開,是因爲她輸給了你們學校裡的一個男生。”
“我們學校的男生?”聶承顏驚奇的說道,“我們學校裡的男生,應該沒有誰是魏傲香的對手啊?就算是高年級的師兄也做不到。”
“可是,我打探到的消息就是這樣子的啊,”蘇菲荻說道,“實際上,這個消息也只在小範圍裡流傳,我也是動用了好些關係纔打聽到的,但是絕對不會有錯,魏傲香在聯誼會的前一天輸了,輸給了你們學校的一個男生,而且那個男生好像比她還小一些。”
“怎麼可能?”聶承顏搖頭道,“那一次的聯誼會,魏傲香雖然是用芝英女中的名額參加的,但她初一就綴了學,實際上也就跟小菡和小薇差不多大,正常情況下只是一個初中生吧?我們學校裡,不可能有那麼小的男生。比魏傲香還小一些,又能夠打敗她的男孩子,在我們學校裡……在我們學校裡……”
“小菡同學,不要搶我的鴨舌頭!”一個男孩從她們面前跑過。
兩個人怔怔的看着他,兩雙眼睛追隨着他的背影,然後彼此對望了一眼……不可能吧?
“可是……小寒老師不是學生啊?”聶承顏小聲說道。
“不,承顏,你得這樣想……誰能看出他不是學生而是老師?”蘇菲荻瞅她一眼,“在那之前,你能夠想到嗎?以我們兩個這麼聰明的人,事先都沒有想到他竟然會是老師,魏傲香怎麼可能知道?”
兩人再次對望一眼,同時往小少年走去。
“小寒老師?”聶承顏叫道。
“怎麼啦,承顏同學?”陽小寒搶過差點被水星小菡搶走的鴨舌頭,放在自己的盤子裡,一邊喝着可樂,一邊看着她們。
“小寒老師,我問你,在上次那個聯誼會的前一天,你有沒有遇到過誰?”聶承顏問道。
“聯誼會的前一天?遇到誰?”陽小寒有些困惑。
“一個女生,看起來很秀氣……”
“秀氣?承顏,你是在說笑吧?龍女玫瑰很秀氣?還是我來問吧,小寒老師,你有沒有看到一個頭上有一束紅髮,看上去很拽很拽的女生……”
“不對不對,我遇到的魏傲香可沒有染髮……”
“頭上染髮的女生?”陽小寒叫道,“有啊,她跑到我們學校門口想要破壞公物,我把她的那束紅頭髮剪掉了。哎,你們說現在的女生是怎麼回事?不但染頭髮,還要破壞公物,穿的也是吊兒郎當的樣子。”
還真有?聶承顏和蘇菲荻吃驚的看着他。
在陽小寒的解釋下,聶承顏和蘇菲荻才知道,魏傲香果然在聯誼會的前一天就去了幻靈學院,很顯然,她是打算直接找聶承顏的麻煩,只可惜在“踢館”是,直接撞上了小寒老師,然後被小寒老師一招踹飛。對於小寒老師能夠將“龍女玫瑰”直接踹飛,她們自然是沒有什麼好吃驚的,那個時候,她們兩人同時將“花舞氤氳”和“雷神紫府”發揮到極致,結果也還是被他一下子踹倒踩臉……這該死的踩臉狂魔。
“也就是說,”聶承顏略有所思,“我第二天看到的魏傲香,頭上之所以沒有染過的紅頭髮,是被小寒老師剪掉了。”
“對啊,我覺得,染髮這種事實在是不好,所以就踩着她,把她頭上那束紅頭髮咔嚓一下剪掉了啊。”
“踩着她?”蘇菲荻與聶承顏對望一眼,一同看着陽小寒,“踩她哪裡?”
“踩她背啊,我踩着她的背,從後面剪掉她的紅頭髮啊!等一下……你們爲什麼這樣子看着我?”
居然不是踩臉?!兩個漂亮的少女,以無比幽怨的眼神,怨婦一般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