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公挑起濃眉,方正臉龐上便有些嘲諷笑意,興味盎然的道:“你說不是錦寧侯的人?那是誰?難道這會子還有第三方人馬在動這個心思?”鷹般銳利的眼看向跪在大紅錦繡地氈正中的黑衣蒙面探子。
探子被瞧的身上一抖,頭垂的更加低了,愈發恭敬的道:“回國公爺,卑職也覺好奇,便反跟蹤過去,最終發現那人進了城郊的一座荒廢宅院,那裡頭的幾位大人是以蔣御史爲首的清流文臣。卑職擔心打草驚蛇,不敢多做停留,就避開他們佈置在外的衛士悄然離開了。”
“蔣玉茗?又是他。”英國公輕笑起來,“這下可有意思了,也對,蔣玉茗那老頑固與他女婿素來不對盤,如今抓住把柄,哪裡有不狠狠整治的道理?就算沒事,他八成也會做出點什麼事兒來做證據,有心對付無心,哪裡就不成?甚好,甚好!”
“國公爺心胸豁達,卑職敬佩。”探子諂媚的道。
他哪裡是豁達,而是笑那些蠢蛋狗咬狗。蔣學文想攪混這一池水,他正巧樂見其成,就看他們先鬥去,兩敗俱傷也好,鬥死一方也罷,到最後收益的都會是他。
英國公捋着鬍鬚,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轉而問:“皇上那邊呢?”
“回國公爺,錦寧侯府內守衛森嚴,卑職不敢靠近,不過卻發現皇上與錦寧侯似鬧的很不愉快。”
“哦?怎麼說?”英國公的興致更高了。
探子道:“皇上是與妃嬪同去,卻獨自一人氣哄哄先行離開的。他走後不久,隨行那位妃嬪才驚慌失措的趕上。”
探子平鋪直敘,可這樣話聽在有心人耳中卻聯想出多層意思。
英國公眯着眼,似笑非笑道:“皇上纔剛充實後宮,正是食髓知味之時,且血氣方剛的年紀也正在興頭之上,我想不論哪一位宮嬪,皇上都是好奇的。也都樂於碰觸。那位美人兒卻能惹得皇上先走?不,也說不準……”
英國公自言自語之際,已自省推翻了猜測,沉吟片刻才道:“無論如何。此事也不容小覷,去查清隨行宮嬪是誰,在行分析不遲。”
“是,國公爺。”探子叩頭行了禮退下。英國公這纔在臨窗鋪設大紅錦繡坐褥的圈椅坐下,戴着藍寶石戒指的食指敲打着矮几桌面,若有所思。
看來,使臣於晚宴上出爾反爾,九成九是被清流那羣酸儒給收買了的。在外人看來,霍十九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將,霍十九平日裡也的確是起了不少的作用。那些人怎麼會眼看他與霍十九合作越來越密切呢?
如此這般。可以挑撥他與霍十九之間的關係,又可以在金鑾殿上給他難堪。
當真好歹毒的計謀。也虧得那些窮酸想得出!
同一時間,蔣嫵正在角門前送擔憂的拉着霍十九的手:“不要去莊子裡不好麼。你不在家,我和七斤心裡都不踏實,今兒晚上七斤睡的也不安生。纔剛哭鬧了許久才叫乳孃抱下去哄睡了的。”
霍十九臉上的傷容不得他多做表情。無奈的忍痛道:“我若在家中,爹孃要見我我必然不能推辭的,二老看到我這幅樣子,心裡難免不舒坦,且下人們瞧見了也未必就不會多嚼舌頭。嫵兒,你乖,我用了最好的藥。保準兒幾日內就恢復原樣,快些回來,我也捨不得你和七斤啊。”
蔣嫵自然知道霍十九說的都是對的,可他心裡受的傷比臉上身上的傷怕還要重,這個時候她希望自己能夠陪伴在他身邊,給他溫暖和安慰。
若是從前。她可以找個由頭就跟他出門了。如今卻有七斤不方便帶着,放不下孩子,又放不下霍十九,當真是兩邊爲難。
蔣嫵垂眸,握着他的手不鬆。
霍十九心中比吃了什麼蜜糖都甜。輕嘆着擁她入懷,大手卻不留神碰觸到她的右肩。
蔣嫵並未呼痛,但人身的本能,遇到痛處就那麼瑟縮了一下。霍十九立即察覺到不對,蹙眉問:“怎麼了?”
蔣嫵裝傻:“什麼怎麼了?”說着退開他的懷抱。
霍十九眉頭皺的更緊,冷不防又將她拉到身邊。
他拉扯的是她的右手臂。
蔣嫵依然未呼痛,但肩頭肌肉一瞬的緊繃和顫動卻被霍十九藉着氣死風燈敏銳的捕捉到了。
他沉聲道:“你受傷了?”
“沒有。”
蔣嫵否定之時,霍十九已看向曹玉。
曹玉原本就不打算瞞着霍十九,見他詢問的看來,自然不會說謊,拱手輕聲道:“爺,是我方纔追夫人回來交手時不留神傷了夫人。”
曹玉的武藝之高超,霍十九再瞭解不過,一聽蔣嫵受了傷,又是曹玉傷的,他哪裡還有其餘心思,一把將蔣嫵抱了起來,就近放上馬車,隨即自己跳了上去,關好車門,就如“餓虎撲羊”一般急切的去解蔣嫵的衣裳,手上力道卻是輕柔的。
“嫵兒,給我看看你的傷。”
“我沒事,不過是脫臼而已。墨染心中有數,哪裡會真的重傷我。”
一聽是脫臼,霍十九的臉的綠了。那種痛楚他沒受過,但在詔獄之中嚴刑逼供,將犯人的雙臂粗魯卸下時犯人的哀嚎他倒是面不改色的聽過不少。
說話時,她右肩白瓷般的肌膚已經暴露與一盞絹燈之下,接着溫暖的燈光,能清楚的看到她肩頭處的淤腫,在白膩的肌膚之上格外明顯。
曹玉正站在馬車門前,將其與下人都遣遠了,就聽見裡頭霍十九低聲罵了句:“曹墨染,你混蛋!”
臉上一熱,曹玉垂下頭。
他不是故意,蔣嫵卻也的確是他傷的。他自覺無從解釋。
蔣嫵卻道:“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傷,習武之人這點痛算什麼。你不要小題大做。況且若非墨染當時阻攔的及時,恐怕我衝動之下已經進宮去將皇帝給宰了。你這會兒怕要給皇上收屍去呢。”
聽她肆無忌憚的這般說,曹玉心裡一抖動,暗自慶幸這會兒周圍人離着遠,聽不見。
馬車內的霍十九卻是緊緊地皺眉。道:“嫵兒,你不要動這種心思,我不會允許的。”又揚聲問:“墨染,肩膀脫臼後有瘀傷。還紅腫起來,應當如何醫治?”
曹玉略一想蔣嫵身上可能有的傷,先是臉上一紅,搖了搖頭甩掉不該有的遐想,這才道:“應當冷敷,固定,尋郎中來診治開藥。”
“好,那即刻就去辦吧。我明兒一早再走。”霍十九下了馬車,要抱蔣嫵下來。
蔣嫵卻推開他,理好衣襟自己下車。道:“我腿又沒傷到。再說這麼一點小傷,不礙事的。”
二人回了瀟藝院,身旁只留下聽雨伺候。
見了霍十九臉上的傷,聽雨只是一愣,就垂下頭。彷彿沒看到一般,隨即取了冰來以帕子包着給蔣嫵的肩頭紅腫處冷敷。待郎中來後,大約說明情況,就用了消腫活血的藥膏,然後以布帶固定。
一系列折騰完,已經是亥時。
同樣受了傷的兩人相擁於榻上,卻都無眠。
霍十九眼前反覆的是蔣嫵今日躍下抱香閣飛身而去的身影。和她方纔說的那句“給皇帝收屍”。
一邊是他誓死效忠的君主,一邊是對他恩情如山的嬌妻。他當真不想在這兩人之間做取捨。
“阿英,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還不睡?是不是肩頭上疼的緊?”
“也不是。我受過比這更嚴重的傷不知凡幾,這點疼算的了什麼。”蔣嫵枕着他的肩胛,又問:“你是不是在想皇上?”
霍十九感嘆於她對他的瞭解。沉默一瞬,道:“是。”
蔣嫵嘆息,道:“阿英,你是聰明人,許多事不必我挑明你就已經心中有數。現在這個趨勢。你難道不擔心……”
“噓。”霍十九以指點她柔嫩的櫻脣,“別說。”
“若你不擔心,何故怕我多說?阿英,你不能孤注一擲,因爲如今你有了七斤。”
霍十九眼神一凝,想起襁褓中孩兒可愛的面容,心內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做兩手準備,並不代表你不忠誠。若論指點江山,你遠勝於我,這些事你早就看透,爲何還如此冥頑不靈?”
“我沒有。”
“你沒有看透,還是你沒有冥頑不靈?”
蔣嫵心內有些窩火,坐起身道:“你若不懂自保,我就只有殺了有可能危害到你的人。”
“嫵兒!”霍十九蹭的坐起身,焦急的道:“你不能如此!”
“不能?”蔣嫵輕笑道:“這世上,或許有我做不到的事情,卻沒有我不能做的事。”
“你瘋了……弒君之事豈是兒戲,豈能胡言亂語,那是株連九族之罪啊!”
“自古勝者爲王,史書永遠是勝利者來書寫。何況斬草除根永絕後患,纔是最最萬全之策。”
霍十九望着蔣嫵的嬌顏。
在光線昏暗的淡粉紗帳中,她的五官看不真切,可劍眉下一雙杏眼卻是熠熠生輝。那是一雙充滿嗜血的期待與喜悅的眼。
沒由來的,霍十九背脊一寒,搖頭道:“你不能如此,我不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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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心除了她爲心儀世子的繼妹開道。
不怕,未來侯爺公公可是她前世愛女如寶的老爸,
有老爸護着,看她如何斬五關過六將,爲已造一世福運綿長。
這拼爹的時代,宅鬥也悠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