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嫵兒!”霍十九冷着臉,嚴厲的道:“此事我心意已決,你只需照辦便是!”
“你!”
蔣嫵自與霍十九相識相知,就從未見他這樣霸道的對過她,她也知道霍十九是一心爲了她好,才逼着她帶着孩子去安全的地方,可是他不在他眼皮子底下,又怎麼可能安心?她雖不敢吹噓自己的武功天下第一。可是卻能保證,在危機時刻對他的保護最盡心的一定是她。
看來她是要使殺手鐗了……
蔣嫵抿着脣,眼中迅速蒙上一層水霧,卻瞪大了眼強忍着不讓淚水落下。那委屈偏強忍着不哭的模樣,已叫霍十九心疼不已。
“嫵兒,我不是吼你。”一改方纔的嚴厲,霍十九將她摟在懷裡安撫道:“我是爲了咱們的未來着想啊,你聽話,不要叫我爲難好嗎?”
蔣嫵的身子一直緊繃着,蹭的站起身就走,撩起暖簾要出門之際,霍十九分明聽到了她壓抑的哽咽聲。
這世上,最能動到他的心的,就是蔣嫵的眼淚。
因爲她那樣剛強,素來是流血不流淚的性子……若非傷心至極,絕不會在人前示弱。
就是方纔在他面前,她也是強忍着不哭的。那一聲難以壓制的哽咽,包含了多少辛酸。
暖簾落下,阻隔了二人。
蔣嫵站在門口等了片刻,卻沒等到霍十九追來。
這個頑固的傢伙!
他這會子不帶她去。不代表她不能暗中跟去。這樣的事又不是沒做過。只是他不肯鬆口,就能打消她跟着他的念頭了?
蔣嫵站在廊下沒動。遠處的聽雨和落蕊瞧見,又不敢湊上來。
屋內的霍十九呆愣了片刻。纔想起今日是除夕。
大過年的,他竟然把很少落淚的媳婦惹哭了。這也就是爹孃都沒在,若是霍大栓在,必定會不問緣由的罰他去跪豬圈的。
爹孃過的應該很好吧?六斤也長大了不少吧?
真想遠離紛爭的漩渦,就與家人守在一處,若是沒有外頭這些事,他一輩子都不願意與蔣嫵吵架。
來到門前。緩緩撩起暖簾,本以爲蔣嫵會等在這裡。卻沒看到人。
見聽雨走來,就問:“夫人呢?”
“沒瞧見啊。”
“沒看到纔剛她出來?”
聽雨搖頭:“沒有。”又驚訝的道:“公爺問這個做什麼?夫人不在房裡嗎?”
霍十九呆了片刻,眼中突然就浮現出蔣嫵如花的笑顏,認真的問他:“如果我宰了他。你會不會記恨我。”
難道……
糟了!
他早該想到,以蔣嫵的角度,既然他不帶她出徵,那麼最有效的辦法就是不讓他出徵。可皇上的旨意已經昭告天下。還有什麼能夠阻止他出徵呢?
唯一一個,或許就是刺殺小皇帝。
可是皇帝是一國之君,今日除夕夜,宮中辦宴人又多雜,且皇帝身邊養着高手,蔣嫵的身子這一次早產之後早就虧損了。一着急尚且還會心悸。何況是與人動手?
“快去請墨染!”霍十九焦急的吩咐聽雨,自己則是去往廂房。
孩子們早已在乳孃的照顧下入睡了。在問張嫂子,卻說方纔夫人神色古怪的來看了一眼孩子們就走了。
霍十九後悔不已。
早知道蔣嫵會去冒這個險。還不如將她帶在身邊……
曹玉急忙趕來,見霍十九如此驚慌也嚇了一跳:“公爺,怎麼了?”
“我懷疑嫵兒會去刺殺皇上。”
“啊?怎會如此?”
“她要隨我出征,我不許,還與她爭執了幾句……”霍十九將事情大致說了一遍。
曹玉面色凝重起來。
“公爺,不知陷入經的情況。夫人知道多少?她知道九王爺的事嗎?”
霍十九道:“我雖未與她說明過,可也從來沒有刻意隱瞞。怎麼?”
“我覺得夫人不但有可能對皇上動手,更有可能刺殺九王爺!您別忘了當初英國公是怎麼被閹了的。”
霍十九心裡咯噔一跳。
這兩個,無論是哪一個都不好對付。
“早知道我不與她置氣,答應帶着她就好了!”讓她在他眼皮子底下,也比她不在他身邊去刺殺旁人做那些危險的事好。現在他在家尚且如此。他若出征,她豈不是借個路就能留在京都,想殺誰就能奔着誰去?
“不行,我得出去找找。”
“大過年的您上哪找去啊。”曹玉說話時,目光就落在霍十九身後。
霍十九敏銳的察覺曹玉的眼神不對,猛然回頭,卻見蔣嫵就在他背後斜倚着門框俏生生立着。
“嫵兒?”
“怎麼樣,想通了?決定帶我出征了?”
霍十九哭笑不得的抹了把汗,“想通了。我帶你去。”
蔣嫵白了他一眼:“我看你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還不快進來穿上大氅,咱們也好去前頭吃年夜飯!”
霍十九鬱悶的去更衣,與蔣嫵、曹玉一同到了前頭花廳,與蔣學文、蔣晨風和杜奪疆一同守歲。
正月初三凌晨,天色尚暗,蔣嫵將熟睡中的霍翀、七斤和天佑都交給了杜奪疆,感激道:“多謝杜先生出手相助,帶孩子本就麻煩,這還一下子交給您三個。”
杜奪疆笑道:“三個不多。其實你若是隻給我翀兒和天佑,我也未必肯帶着他們離開。但七斤不是你親生,你卻待他如親生一般,你們夫婦爲了這沒有血緣的孩子還敢去違拗聖意,如此着實令杜某佩服。”
“不敢,是杜先生仁心。”霍十九行禮道:“孩子就拜託杜先生了。也未必就急着送去江南,若杜先生方便,帶他們先回山中也使得。一切都依您。若我們夫婦有個萬一,將來翀兒就依着從前說的給您做個小徒弟。至於七斤和天佑,杜先生若方便,可將他們送往杭州。”
“着你們都不必擔憂。我自會掂掇的。我那傻徒弟也不會讓你們出事。辦完了事早些來接孩子就是了。下次再見,孩子見了爹孃認不出我可不管。”
杜奪疆一番話,將幾人都逗笑了。
蔣嫵親了親熟睡的霍翀和七斤,看着襁褓中的天佑,眼眶溼潤了。
但是現在分別,是爲了以後的相聚,他們別無他法。就又拉着張嫂子好生囑咐了一番。
曹玉這會子回來,低聲道:“外頭的探子已經引開了。”師父,趁着這時候快走吧。”
杜奪疆點頭,親自抱過天佑,又讓張嫂抱着霍翀,乳孃抱着七斤,跟隨着他快步到了外頭上了馬車。
蔣嫵與霍十九一路追着馬車離開霍府側門。眼看着車身行駛在清掃的一塵不染的青石磚上,轉出了拐角,才一路無言的回了府。
霍十九原本的怕蔣嫵傷心,預備了好些勸說她的話,可她自回了府裡,就沒再露出半分悽切模樣。而是將出行的包裹預備得了,又披上大氅去馬棚看“烏雲”。
天色大亮時,小皇帝竟親自到了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