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嬈嬈,你怎得還是如此冒冒失失?”嘴角漫上一絲溫柔的笑意,子玉伸出手,摸上了楚妖嬈的臉。
正在揉着自己鼻子的楚妖嬈手僵住了。
誰料子玉只是輕輕地摸了摸她的臉,說了一句:“擔心點,”就轉過身子,繼續往前走。
楚妖嬈:“……”
她剛纔是在期待什麼?
而很明顯,他們現在耽誤不得,恐怕過不了一會兒就會有人鬧起來了,必須趕緊跟着那血跡往前。
腳步的印記慢慢地變淺,說明愣子在往前走的過程中,身上的血跡乾的差不多了,再加上走了那麼長的距離,腳印上的血跡自然越來越淡。
卻是聽見前面的子玉輕聲地說了一句:“快要追到了。”
快要追到前面了?
“來,把手給我。”甚至都沒有回頭,子玉就對着楚妖嬈遞出了手。
楚妖嬈看着子玉伸出來的手,修長,骨節分明,像是上好的玉髓呈現出的光澤,完美卻又顯得不近人情。
楚妖嬈遲遲沒有行動。
而子玉則是一把抓住了楚妖嬈的手,輕聲道:“現在可不是能磨磨蹭蹭的時候,趕緊走吧。”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也沒有讓楚妖嬈覺得太過違和,不知道爲何,心中竟是還露出一點隱秘的欣喜來。
楚妖嬈不自覺地,握緊了手,而在前面的子玉,則是嘴角也露出一絲笑意來,然後反手緊緊地抓住。
他早就想要這麼做了,只是在等,等一個楚妖嬈不會覺得唐突的時候。
苦心經營那麼多年,嬈嬈,我不會讓你走的。
“嗚嗚嗚嗚,嗚嗚嗚……”一段哀慼的哭聲傳來,那是一個低沉的男人聲音,但是聽上去卻無比地絕望,痛苦。
楚妖嬈和子玉對視一眼,然後小心翼翼地轉到了一邊,撥開了草叢,露出裡面的人來,果然是愣子。
此時他身上的血跡已經幹了,凝結成一塊塊地貼在身上,看上去令人生懼,但是因着他跪在地上,掩面痛哭的樣子,卻又讓人生出一種深刻的同情來。
到底是個無辜的人。
楚妖嬈的眼底染上一抹悲憫之色,然後她輕聲地說了句:“他到底是人還是什麼其他的東西?”
子玉則是拉着她的手,走了出去。
他在前方將遮擋茂密的草叢撥開,應是用了術法,所以楚妖嬈身上沒有遭遇任何阻礙,順順利利,乾乾淨淨地通過了此處。
“你們是何人?”兩人的腳步聲使得愣子停止了哭泣,擡起頭,盯着他們兩個。
楚妖嬈這才發現,其實子玉有一張極爲康正的臉,濃眉大眼,雖是帶上了一股憨氣,但也顯得正氣凜然。
子玉的容顏有如謫仙,愣子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人物,竟是愣在了當場,而身邊的楚妖嬈縱使臉上有僞裝,也不是仙貝村人身上所有的氣質。
楚妖嬈看向子玉,畢竟子玉纔是瞭解這一切的人。
“你躲在這裡哭,是哭你盛年早亡,還是哭你母親因着你的拖累而離世,亦或者哭你的重新活過來?”
子玉在和他人說話時,語
氣與楚妖嬈的完全不同,雖然都是淡淡的口氣,但是在同旁人說話時,卻帶上了一種難以忽視的上位感,帶着審視,帶着冷意。
愣子頓時支支吾吾了起來。
“死過了一次還是個徹頭徹尾的懦夫啊,這一趟,算是我白來了。”看着愣子的表現,子玉的眼中閃過失望,拉着楚妖嬈的手,轉身想要離開此處。
不知道是不是這句話觸到了愣子的痛點,愣子吼了出來:“我纔不是懦夫!我之所以死,就是因爲去找那些所謂的仙人的麻煩,那羣混蛋,簡直該死!”
子玉做轉身的動作停了下來,他輕飄飄地反問了一句:“按照你這麼說,你覺得你因爲這件事情而死還是正確的?”
愣子僵住了。
子玉毫不留情面:“我還以爲你方纔哭,是在哭自己的愚蠢,因着一個女人的挑唆就去以卵擊石,丟了一條性命,毀了自己的人生,現在卻發現我完全地想錯了,原來你不以爲恥,反而以此爲榮。”
楚妖嬈仔細地觀察着愣子的表情。
愣子的眼睛忽然冒出了點點的紅光,然後一把撲上來:“你懂什麼!你懂什麼!啊!那個賤人,那個賤人!”
“恆娘,我喜歡你啊!”愣子自然撲了個空,再度跪在了地上,然後就絕望地哭嚎。
楚妖嬈皺着眉頭看着這一幕,她想了想,終是道:“恆娘昨晚,和魯家的老三老四兩人,趁着天黑將你們家族的家譜給拿走了。”
愣子聽到此話,怔住了,隨後他才輕輕笑起來:“拿走好啊,拿走好啊,拿走了,她就能生生世世和我在一起了。”
生生世世?
楚妖嬈有些疑惑,然後就看見愣子的眼睛慢慢地變得火紅,就像是很多年之前的,仙貝夫婦。
他跪在了地上,朝着子玉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還請大人指教。”
子玉定然不是普通人,愣子很明顯地感覺了出來,所以他求指點,求爲前路指點一條迷津。
子玉則是道:“上古有天生攜帶火種者,常年久居水氣潮溼邊,置之死地而後生,從此之後,永生永世,生生世世,魂系此處。”
仙貝夫婦的後代,若是遭受了非正常的待遇而死去,那就會重生,但是生生世世都逃脫不了仙貝湖的桎梏,永遠都要停留在此處,再不能去往其他地方。
楚妖嬈看向愣子眼中的火光,腦海中則是有了一個荒謬的猜測:“難道說恆娘,方纔已經死了?”
子玉手上的熱度透過掌心傳過來,他看着楚妖嬈,似乎是在肯定她心中所想。
而愣子則是道:“我要讓那個女人,生生世世爲我賠罪。”
說完他就朝着子玉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大人,愣子求您,讓我的母親好好地往生,不要再被困在這仙貝湖了,愣子願意爲了大人,做牛做馬。”
楚妖嬈看着子玉的反應,到現在她也不知道爲什麼子玉要來此處,是爲了得到什麼?
而子玉則是笑了笑:“我不用你做牛做馬,我只要你,將通過仙貝湖的這路,給斷了。”
此話一出,楚妖嬈也是一愣,什麼意思?什麼叫斷了
通過仙貝湖的路?
不僅僅是楚妖嬈不懂,連愣子也不明白子玉的意思,怎麼斷了仙貝湖的路,而且他怎麼可能做得到?
但是子玉卻是微微一笑:“恆娘和你同祖,到時候勢必會被人要求去仙貝湖引渡,到時候,就看你怎麼做了。”
愣子怔怔地看着子玉,然後重複了一句:“恆娘會被人帶去仙貝湖?”
他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眼睛裡面閃過一絲決絕,然後說:“好,多謝大人指點,愣子必定不負大人的意思。”
楚妖嬈則是聽着兩人打啞謎一般的對話,皺起了眉頭,到底是什麼意思?
而子玉則是冷靜地看着愣子站起來,然後一步步地離開了此處,背影沉重而蒼涼。
楚妖嬈在愣子離開了此處之後方纔問道:“你剛纔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子玉則是一拂手,愣子在這裡留下的痕跡,以及外面的一段血跡都消失不見,他沒有回答,只是比了個禁聲的手勢。
在他們的面前,忽然出現了兩個帶着高筒帽子,一黑一白的男人。
黑白無常?
楚妖嬈看着這兩個面色似鬼一樣蒼白,身上纏繞着鎖鏈,頭頂兩個大帽子的男人,腦海中忽的就浮現出了這四個字。
這個形象,和傳說中的黑白無常倒是十分相似。
“子玉大人,不知您召喚我兄弟二人有何事?”
這兩人連頭也沒有擡一下,無比恭敬地對子玉道。
他們的聲音無比地尖利,又像是拉鋸一樣扯出細細的尾音,楚妖嬈有些不舒服的皺起了眉頭。
而接下來一股淡淡的沁涼感從心底漫上自己的五官,心下的難受感也消失了不少。
她看向身邊的子玉,但子玉卻是沒有看她,只是吩咐前面的人:“黑白無常,我要你們記錄世人陽壽的簿子,我要改一個人的命格。”
果真是黑白無常。
但是黑白無常卻是相對了一眼,然後黑無常擡起頭輕聲道:“子玉大人,陽壽簿只有冥神可以看顧,那隻能改一個人的陽壽,而如果要改一個人的命格,則是需要上古的神器命格筆,但命格筆已經失傳多年了。”
楚妖嬈注意到,在黑無常看見她的時候,明顯的愣了一下。
而子玉卻是沉吟了一下:“命格筆?”
命格筆是什麼東西?
楚妖嬈在一邊聽着,有些怔愣。
“那你們退下吧,”既然沒有辦法改命格,那就只能先放一放了。
黑白無常行禮之後退了下去。
楚妖嬈注意到了黑無常在走的時候,又看了她一眼。
她沒什麼古怪的吧。
“你是要去改誰的命格?”楚妖嬈有些好奇地問子玉,“難道是去改愣子孃親的?”
因爲方纔愣子那樣請求過子玉,子玉也沒有拒絕。
子玉轉過了頭,對着她眨了眨眼睛:“愣子的孃親已經將近八十歲了,也算是高壽離世,而且她的身上也沒有仙貝夫婦的血,所以轉世投胎自然不會再困在仙貝湖。”
“至於改命,嬈嬈,我是爲了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