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音蹙了蹙眉,“別再一口一句奴婢了,你便認真些說,這些事情就是三年前的嗎?”
小畫輕輕點頭,“我喚她爲孃親,在宮裡頭,算是隻有她一個親人,那時她被偷偷喚去皇后那兒時,我便覺得慌亂急了,我怕靈貴妃會知道,怕她會失去靈貴妃的寵信,怕她會受到責罰,很怕很怕……”
頓了頓,她又道:“三年前,靈貴妃遊船遇刺,便是她的背叛所致,那一日,她忽然找到了我,讓我將一信件交到皇后的手上,我在宮裡的存在感甚是渺小,所以便是真的去了皇后那兒,也並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洛瀟然的雙拳緊緊而握,見如此,涼音不由將他輕輕拉到了一旁的石凳上,待他坐下之後,才緩緩地望向了小畫。
“什麼信?”
小畫吸了吸鼻子,“在交到皇后手上之前,我也不清楚那是什麼信,可是當我交上去後,我便忽然覺得,大事不妙了。”
說着,她淚眼婆娑,“因爲我在皇后那裡瞧見了一個人,那便是北漠國的太子,離去的時候我聽到了一句話,那是皇后說的。”
涼音蹙了蹙眉,“她說了什麼?”
“她說‘聽明白了嗎?東離往南,忘鄉海上,只有兩艘船的人,不難解決吧?’”
小畫開口,卻是模仿着皇后的語氣說出了這麼一句話,接着又顫顫巍巍着道:
“那個時候,我渾身一顫,瞬間便明白了那是一封什麼信,是那封信將靈貴妃的位置暴露給了皇后,我慌亂急了,可卻什麼也不敢說,直到後來傳來了靈貴妃失蹤的消息,我才知道,一切都晚了,因爲我的膽小,因爲我的懦弱,善良的靈貴妃真的失蹤了……”
說到這裡,她的眼淚又是嘩啦啦的往下掉,而後哽哽咽咽地接着道:
“於是我便匆匆忙忙的趕去了孃親那兒,那時才知道,她也是迫不得已的,宮外有她年邁的母親,她的母親落到了皇后的手裡,不幫着皇后,她就沒母親了。”
涼音一臉凝重,一時卻是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若說方纔她還有些怪罪那個李嬤嬤的話,現在的她,只覺得她十分可憐。
這種拿親人來威脅別人的事,真的是又狗血又不過時啊……
惆悵之時,卻見小畫淚流滿面!
“可是她的母親還是被殺了,皇后並沒有遵守不殺她的諾言,她不僅殺了那個老母親,還殺了所有與那件事相關的,甚至連一個江湖幫派也被她滅了,不僅如此,她還想殺了我和孃親。”
洛瀟然的眉頭緊緊皺着,又聽小畫哽咽着道:“孃親說過最多的一句話,便是她對不起靈貴妃,靈貴妃失蹤的時候,皇宮裡頭鬧哄哄的,皇上大發雷霆,所有人都小心翼翼,那個時候,孃親便說她要將皇后的陰謀告訴皇上,我們準備一起去金鑾殿,可卻被皇后給攔在了半路。”
“皇后認出了我們,那時人多,她留了我們一命,只是那時我們便清楚的明白,我們不可能見到皇上了,而且我們都將活不過明日。”
說到這裡,她的身子便又微微顫抖了起來。
這才顫巍巍着道:“夜深時,果然來了一羣死士,我被孃親塞進了牀底下,是孃親擋在了我的身前,讓我不至於被他們找到,那個場景曾無數次的出現在我的腦海裡,我膽子小,見不得血,可卻被孃親的血濺了一臉,我瑟瑟發抖的躲着,卻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門外傳來好些人的尖叫聲,他們不僅殺了孃親,還殺了所有認識她的,以及接觸過她的人。”
她的眼淚已經流了無數,於是就連聲音都帶着一絲絲的顫抖。
“可我只是送了一封信而已,爲什麼,皇后就能那麼清楚的記住我呢?我不懂,可我又忽然明白自己錯在哪了,錯在我知道了皇后的秘密,知道了害死靈貴妃的人其實就是皇后,我還成了幫兇,一個不折不扣的幫兇!”
洛瀟然緩緩閉眸,心中的怒火好似要衝到了心頭,他卻咬牙死忍,只言不語。
小畫再次低首,卻是將頭輕輕碰到了地上,這才支支吾吾着道:“原本還想找皇上的我放棄了這個想法,我怕被砍頭,我怕冰冷的劍像刺穿孃親一樣從我胸前穿過,我特別怕,真的特別害怕……”
涼音不再言語,看着她的眸裡滿是心疼與同情,她是真的害怕。
因爲她的身子一直都在發抖。
涼音輕輕一嘆,“那你後來是怎麼逃出宮的呢?”
小畫輕輕搖頭,“我也忘了自己是怎麼逃出去的,便記得那個時候,丞相府的六小姐常常會進宮找太子殿下,我害怕極了,便偷偷躲進了她的馬車裡頭,直到被帶出了宮,可我無處可去。”
說着,她緩緩擡頭,這才望向了一旁的涼音道:“那時,宮外的丞相府恰巧在收丫鬟,出了宮後,我隱姓埋名,爲了不被抓到,便裝成啞巴混入其中,我想應該不會有人發現的,只要離開了皇宮,藏入丞相府中,便定能安然的度過餘生。”
“孃親在死之前,曾同我說過,活着總比死了要好,我便覺得我一定要藏好,一定不能露出馬腳,可我嘴笨,我怕一不小心便會被人發現,於是我便裝成了啞巴,只有什麼都不說,纔不怕會說錯話……”
涼音蹙了蹙眉,“只是因爲害怕,所以便一直裝啞嗎?”
小畫垂了垂眸,“那時進府的時候,恰巧發現皇后的人正在找我,而門口的柒管家又一直問我話,我怕開口會引來那些人,便裝模作樣的比劃了幾下,一時被誤會成了啞巴,後來想想啞巴也挺好,裝成了啞巴,皇后便再也找不着我了,我也不用怕嘴笨的自己會說錯話,我是真的不想被抓到,不想被殺死,於是從那時起,便由着所有人繼續誤會下去了……”
頓了頓,她又凝視着涼音道:“我到丞相府的時候,正巧遇上丞相夫人聽了一個江湖騙子的話,將撿來的您扔上了高高的臺上,風吹日曬,誰也不願意照顧您,丞相夫人怕您死了會招來黴運,便收留了我,讓我照顧您,所以後來,我纔會一直呆在您的身側。”
涼音輕輕一嘆,“你若不裝啞巴,定然能和其它丫鬟一樣過正常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