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涼音十分不屑的停下了步伐道:“若真有臣子暗開青樓,他敢說出來嗎?又或真有什麼小幫小派,他們又能奈我何?”
說着,她又轉眸緩緩地望着她道:“我知道你被這種小人物欺負的太慘之後,對他們產生了畏懼的心理,但你現在是我的人,你要想清楚,跟了我以後,將要面對的都是怎樣的事,有可能會領兵征戰沙場,有可能會面對千萬刺客,又或者是與極其強大的殺手過招,一切皆有可能。”
無心的眸裡閃過絲絲凝重,一時亦是無語凝噎。
見她沉默,涼音又緩緩地收回了目光。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如果說這一個小小的青樓都能讓你如此忌憚,以後如何能成大事呢?”
無心低了低首。
“我明白了,是我將自己的眼界放低了。”
說話之時,她的雙手冷汗淋漓。
想來也是,對於眼前的這個女人來說,這些所謂的敵人真的太弱小了。
與她面對的那些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看來,她真的要改變一下自己的心境了。
被這些小人物欺負的久了,都將他們當成可怕的大人物了,還真是……
思及此,她的心裡也更加沉重了些,看了門內跑來跑去的人們,她蹙了蹙眉,終是緩緩伸出了手。
“火把,石油。”
話罷,一旁的幾個侍衛又意味深長的看了涼音一眼後,才一臉凝重的散到了四周,不一會兒,便不知從哪拿了一把火把過來,與之一起的,還有幾桶石油。
得到涼音的允許之後,他們便將石油潑到青樓的角角落落,四面八方的人羣都驚慌極了,瘋了一般的往門外衝去。
而對於她們的逃跑,涼音也並沒有上去阻攔,只是擺了擺手,無心便將火把扔了進去。
隨着火把的落下,大火瞬間便燃了起來,烏黑的濃煙突然間飄上了半空,尖叫聲,吶喊聲,聲聲震耳。
或許是放火的過程有些漫長,在找來石油與潑上石油的時候,青樓裡的人就已紛紛逃遠了去,只是仍舊有不少女子十分可惜的尖叫連連。
無心的臉色無比沉重,而漸漸圍來的百姓則是不停的交頭接耳,看着涼音的眸裡,充滿了畏懼。
看着火勢越來越大,又見周邊並沒什麼屋子後,涼音掃了無心一眼便走了開。
“走吧,燒個窯子而已,顧忌太多作甚?”
無心低首跟上。
“多謝主子爲我出氣。”
涼音不語,神色依舊平平淡淡。
而見她們走遠之後,周邊的人們這纔敢去提水滅火,一時又是鬧哄哄的。
約莫是瞧見了飄上半空的濃煙,白柳心下一慌,連忙便領着人匆匆忙忙的趕了過去。
半路相遇,她一臉凝重,看了看遠處的熊熊大火,又瞧瞧若無其事的涼音,心裡莫名十分無奈。
“公主,您都要離開了,怎的還鬧這麼大的動靜呀……”
涼音淡淡的聳了聳肩,繞過她便往船的方向走了去。
“正是因爲要離開了,所以纔想給東離留下點小禮物呀,不是你說東離的百姓十分差勁嗎?我殺羣欺人太甚的渣渣,本就是在爲民除害。”
白柳脣角一抽,“但這是東離,不是咱們南雲。”
“可在我眼裡,東離比南雲要熟悉的多了,不是嗎?”
聽及此,白柳終是無語凝噎,無奈的看了眼不遠處後,終是跟着涼音緩緩地上了船。
而在上船的那一瞬間,她沒來由的便長長的鬆了口氣。
可算是上來了,這個大祖宗,這三年到底是經歷了什麼,怎的變的這麼腹黑,一路都給她找事,就好像存心不讓她好過似的,還真是苦不堪言!
想來,以前那個溫文爾雅的五公主,實在是討喜的太多了!
這大概是南雲那邊過來的船,瞧着雖說不是特別的大,但也真真不是太小,走進船艙,兩側皆是房間,瞧着足足有十來間,屋外滿是侍衛,船頭船尾也同樣如此。
因爲有一千來個人,所以船也足有三艘,中間的那艘因爲有涼音在,所以瞧着甚是豪華,另外兩艘倒是顯得不是太大,只是也各裝了兩三百人,護在涼音所乘那艘的兩旁。
船隻終於駛動,船艙的其中一間屋子內,回了屋裡涼音便躺回了牀上,神色甚是淡然。
一直跟着她的無心也只是靜靜的坐在旁邊的凳子上,半響之後,才緩緩道:“主子,您做事,向來都是這麼隨心所欲的嗎?”
涼音垂眸,“以前是。”
“那現在呢?”
她怔了怔,卻是轉眸望向了牀邊那個小小的窗口,瞧着外頭的海水,半響才道:“現在也是。”
說着,她語氣微平,“只是中間有一段時間,有些分不清方向,迷失了甚久,好在現實狠狠打了我一耳光,然後一夜之間,我找回了自己。
聽及此,無心忽地便理解了分毫,民間的人討論的最多的,就是關於涼音的事了。
時兒說她麻雀變鳳凰,從一相府收養的醜女一躍變成離王的心上人,還搬進了離王府。
時兒又說她本事極強,去邊境,鬥橫族,治好瘟疫,還將一心想殺她的相府六小姐收拾的服服帖帖。
忽然有日,又說她是心狠毒女,殺了六小姐,又廢了二小姐,一朝血染離城,成了人人畏懼的存在。
原來是被污衊,一躍當上離王妃,成親之日又成了南雲國的五公主,頂着毒女的名頭,過着無法無天的日子。
都道她是沒有良心的人,可這些日子,又慢慢的聽說,離王已經登基了。
有皇子謀反,挾無數百姓。
最後救下百姓們的,不是那些成日名揚天下的善良之人,而是眼前這個曾被無數之人唾棄的毒女涼音。
早在前些日子,她還坐在別人懷裡時,便聽到有人說身爲孕婦的涼音,擋在百姓們前面救下了不少人的性命,那時她還並不上心,今日想來,似乎八九不離十了。
又瞧了眼她平坦的小腹,無心蹙了蹙眉,心裡莫名有些愁苦。
她忽然有些明白,涼音話裡的“現實”與“一巴掌”是什麼意思了。
於是長長一嘆。
“我也是在一夜之間,忽然迷失了自己,然後就再也找不到自己了。”
涼音的眸光微微一暗,看着窗處毫無波瀾的海面,心裡卻是暗起潮涌。
倒也知道她是在說自己。
於是揚了揚脣,“人嘛,一生下來,總有一些屬於自己的故事,只是運氣好的人,命裡都是美好的故事,而運氣不好的人,生來便不知美好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