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如此,月影又甚是沉重的嘆了口氣,鬆開他的肩膀之後,站着的身子也有一些搖搖欲墜。
“就如方纔說的那般,或許,如今屬下讓您失望極了,但是細細想來,這麼長時間以來,付出努力的,並不是只有您一個,您卻如此優柔寡斷,不說放棄,也不肯繼續,就這麼一直僵着,每一天都渾渾噩噩,別人說的您聽不進去,您自己又開導不了自己,於是就這麼一直僵持着,這樣的您,又何嘗不讓大家失望呢?”
大概是見氣氛越來越陰沉了,月修不由冷冷瞪向了月影,“月影,你夠了!”
月影不理,只是依舊望着歐陽子昱道:“或許屬下已經陪不了您幾日了,但是屬下並不覺得有多後悔,只是希望在離開之前,能明白主子的意思,事到如今,您到底是如何想的?”
歐陽子昱的臉色十分凝重,深深地呼了口氣後,才道:“你希望本座是如何想的?”
“至少給大傢伙一個態度吧?咱們霧中閣的人,哪一個不是關心着您的一切,你想要報仇,屬下們便盡心盡力的幫您報仇,您要計劃一切,屬下們便是沒日沒夜的配合着您,也無怨無悔。”
月影一臉凝重,接着又道:“但是如今,您便連個態度也不給,成日渾渾噩噩的,不是喝酒就是悶在屋裡,什麼都不做也罷了,還讓大家也陪着你什麼都不做。”
“如果說,如今這樣就是您想要的生活,那麼您便該好好告訴大夥,然後給大夥一條新的路,要麼就繼續報仇,要麼就乾脆放棄,各奔東西也好,像普通的殺手組織一樣接生意爲生也好,無論怎樣,都比現在要好!”
一旁的月修已經有些說不出話來了,而聽了半響之後,歐陽子昱卻是忽地苦笑了笑。
“原來這些日子,本座這麼糟糕。”
月影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卻又終究沒有再說下去。
倒是月修連忙便道:“不是的主子,您別多想了,每個人都有不舒服的時候,這並不是糟糕,也不是嬌情什麼的,只不過是人表達難受的方式,屬下能理解您的不舒服。”
“本座看着便那麼難受嗎?”
歐陽子昱緩緩說道,語氣略顯無力。
見如此,月修不由尷尬不已的低下了腦袋,“有點……”
話罷,卻是月影開口又道:“主子,您要聽實話嗎?”
歐陽子昱默了默,只是靜靜的看着他。
見如此,月影便又十分凝重地道了句,“您如今的模樣,看在別人眼裡,已經不是難受二字能形容的了,若是真真要形容,倒不如說您要死不活的,不是屬下說您,您這樣當真值得嗎?”
歐陽子昱依舊不語,神情略顯神傷。
旁邊的月修嘆了口氣,“月影,可以了,主子剛剛醒來,你就別……”
“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這些話要是再不說就沒機會說了!”
月影冷冷開口,接着又道:“我並不害怕死亡,但我不想就這麼帶着遺憾離去,至少死之前,我想看到一切都塵埃落定的模樣,不管是以怎樣的方式結束,至少讓我知道你們是如何結束的,又或者,最後的最後,往哪一條路走了。”
說話的同時,他的眸子始終盯着歐陽子昱,而歐陽子昱也同樣靜靜的看着他,見他終於不再說下去後,他才緩緩呼了口氣,“你只是不希望本座一直留在原位對吧?”
他默了默,垂眸不語。
歐陽子昱輕輕一嘆,“也罷,其實本座也想着找個機會同你們說一說,既然你開口問了,本座便現在告訴你吧。”
瞧着月影與月修忽兒那般嚴肅的模樣,他沉默了一會兒後,又再一次嘆了口氣,“本座累了。”
一句累了,聽的二人均是一怔,緊接着,月修連忙便道:“主子,您……”
“到此爲止吧。”
他緩緩開口,後又望着他們道:“回到霧中閣去,與世隔絕也好,金盆洗手也罷,換一種方式過吧,這樣的日子,本座已經過夠了,天下大亂又能如何呢?那日四國大戰,夕陽西下時,依舊沒能瞧見那個熟悉的身影。”
“或許本座早該知道,過去所消失的,永遠都回不來了,曾經那些消失在本座眼前的美好,在它消失的那一刻起,便註定了一切。”
月影的臉上閃過一絲苦澀。
“所以您還是打算放棄了,對嗎?”
他垂眸,“本座努力過,也曾將復仇當做了生命中的一切,可結果從來就沒有改變過,一路走來,一切如舊,本座常常會想,一直這樣真的有意義嗎?”
頓了頓,他又冷漠着道:“就算血疫漫延到了天下,就算所有的人都離開了,曾經消失的那些人,真的就會回來了嗎?”
瞧着月影與月修一臉沉重的模樣,他卻是苦澀的搖了搖頭。
“不會了,都不會了。”
說着,他又緩緩望向了前方,“本座真的累了,回霧中閣吧,最好再也別出來了。”
月影的臉上始終寫滿了不甘,卻是月修忽兒便跪了下去。
“如果這是主子的決定,屬下絕無二話,主子要回,屬下便陪您回去,便是此生再也不出閣半步,也在所不惜!”
見他跪下,月影咬了咬牙後,終是緩緩低了下頭。
“若這是您的決定,若您當真想好了一切,若是回去之後,您當真能好受一些,屬下尊重您的所有意見。”
歐陽子昱揚了揚脣,“如此甚好。”
說話間,他又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月影的胳膊,後又嚴肅着道:“月影,你現在感覺如何?”
月影先是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見他盯着自己的胳膊,又突然想起了什麼一般,開口便道:“就那樣吧,渾身上下軟綿綿的,大概是血毒的原因……”
說到這裡,他又有些沉重的望向了歐陽子昱。
“主子,大概屬下真的陪不了您多久了,這些年來,屬下沒少衝動,如今更是揹着您幹了不少您不喜歡的事,大概是上天對我的懲罰吧,我終究,只能陪您到這兒了。”
說着,他又洋裝平靜的笑了一笑。
“不過沒關係,以後月修還能陪您呢,你倆左右也有個伴,還有霧中閣裡的兄弟們,他們向來只聽您的話,您若回去了,定然會比在外飄泊來的舒適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