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他一臉平淡的模樣,卻是葉清歡有些急了,“給我爹的該是用我的那份,怎麼能用你的,你快拿回去吧,你這樣,我……”
“按着約定給的,你若不收,我便直接拿給你爹了。”
歐陽子昱冷冷開口,說完便擡步走了開。
葉清歡的眸裡寫滿了沉重,心裡更是惆悵非常,這小子莫不是傻的?
銀子都不要嗎?
這可是兩百兩啊,說給她就給她,先前本就給她四百五十兩了,現在還給她這麼多,整整六百多兩,這可是天文之數了,他當真就一點兒也無所謂嗎?
正想着,又見他早已匆匆遠去,她懵了懵,連忙便追了上去。
“子昱,你等等我……”
歐陽子昱不語,卻也緩緩放慢了腳步。
又見她匆匆的跑到了他的身旁,“咱們不能就這麼走了。”
歐陽子昱蹙了蹙眉,沒有開口。
卻是葉清歡急匆匆地開口道:“如果明日那些個人的屍首被族裡的人發現了,他們定會查兇手的,如果查到咱們頭上,族長便一定會押着咱們出去找官爺的,雖然族裡的事多是族長在管,但是人命關天的事,他都是直接押到外面,給外面的縣衙什麼的處理,聽說外頭的官爺可兇了,對待殺人犯,都是當街砍頭的……”
“爾七是個獨立的族,罪犯爲何要給外人處理?”
歐陽子昱冷聲,眸裡滿是疑惑。
葉清歡脣角一抽,“獨立?什麼獨立啊?”
說着,她又不敢相信着道:“你都在爾七待這麼久了,還不知道嗎?這個爾七,說是族,其實更像是一個大村子,很久以前人還是很多的,現在全部都往大城市搬了,族裡就剩下了這麼點人,怎的可能是什麼獨立的族羣?”
頓了頓,她又一臉嚴肅地接着道:“自這爾七一直北方走去,是一片荒涼,很遠很遠也見不着人,若從西南方向去的話,快馬加鞭三四日就能見到人家,但如果是拿去走,就需要更久了。”
“而一直往西南的方向,便是一個叫北漠的大國,那可真真是大國,小村小縣幾百甚至幾千個呢,從咱們這一路過去便能經過北漠的好幾個村莊縣城,最後纔到北漠的一座城池,漠城。”
“咱們爾七是北漠一直往東北的方向,最是偏僻的地方,早在多年以前,便被歸爲北漠的領土了,北漠國主曾說過,像我們這樣的偏僻小族,最是不能沒有規矩,大點的罪犯就該押到縣裡,或者是到漠城去由城主處理,這附近別說沒小族,就是有,也都是北漠的領土了,聽人家說,有幾個族曾經不同意,都被平了,死了好多人呢。”
歐陽子昱的眉頭微微一蹙,只言不語。
又聽她道:“因爲咱們族裡的人願意低頭,這才免去了一難,雖說這兒也算是個世外桃源,但是人煙越來越少,大家已經往城裡去了。”
“就在前兩年,我還聽說外頭的北漠國被一個叫東離的大國給打敗了,現在的北漠不叫北漠,叫北區,整個大陸上就剩一個大國,分了東西南北四區,三年前四國統一,許許多多的官都被換了,族長還特地給外頭的新官爺送了好多的禮呢。”
歐陽子昱默了默,“所以我們爾七隻是位置偏僻,卻並不是獨立的族?”
葉清歡輕輕點頭,“對,現在的我們是屬於雲離國北區,最最東北邊方向的小小族羣,整個迷空大陸上,沒幾處是獨立的,只要是與外界相通的,都是屬於雲離國的。”
說到這裡,她又忽地撓了撓腦袋。
“哎呀,我怎麼說到這邊來了,現在的問題是,咱們殺人了!這些人的死與你我有關,咱們不能就這麼走了……”
她一臉慌張,說到這裡冷汗便又開始流了。
卻見歐陽子昱依舊是平平淡淡的模樣,似乎並不害怕。
只道:“他們死有餘辜。”
葉清歡嘆了口氣,“我也知道他們是死有餘辜,但是別人不會這麼認爲啊,他們只會覺得我們殺了人,纔不會管我們殺的人是好是壞。”
說着,她又顫顫巍巍的望向了歐陽子昱,“不如埋了他們吧?如果有人問起,咱們就說不知道,我不想去坐牢,我好不容易纔能出去,好不容易纔有銀子買馬,我……”
“恩。”
歐陽子昱輕輕點頭,後而便轉身走了回去。
三兩下就扛出了兩個人,左右望了望後,便又將他們扔到了遠處十分偏僻的林子裡,接着又將其它幾個一一扔了過去。
葉清歡滿臉畏懼,“你幹嘛啊?不將他們埋了,會被野獸給吃了的,這附近時常有狼出沒,平時都沒人敢上來的!”
歐陽子昱垂了垂眸,“我知道,就是拿去喂狼的。”
“你……”
葉清歡目瞪口呆,某一瞬間,她是真的有些怕了。
將人拿去喂狼,卻說的如此雲淡風輕,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大概是瞧出了葉清歡的恐懼,歐陽子昱沉思了一會兒後,才緩緩道:“我不是好人。”
很早之前他就有這個感覺,自己是個殺人如麻的壞人。
是人人畏懼的惡者。
腦海裡時不時便冒出的鮮血,讓他不得不這麼想。
說完他便擡步走了開,卻是葉清歡忽地從後抱住了他。
“不是的,你是好人,你救了我,若不是你來的,死的估計就是我了……”
他的身子微僵了僵,不由輕輕拿開了她的手,“先回去吧。”
“不成,我們都不能回去。”
她再次搖了搖頭,後又拉着他匆匆跑下了山,最後停到了一小溪旁邊,緩緩蹲下。
“你的身上好多血,要將血洗乾淨才能回去,不然會嚇到阿婆的……”
歐陽子昱垂了垂眸,沒有開口。
腦海裡頭依舊是方纔的場景,自己殺人的時候,爲何會覺得那般輕鬆?
甚至一點心裡壓力都沒,以前的自己也是這樣的嗎?
瞧着眼前拿出手帕浸溼後,又不停的爲自己擦着身上血跡的女人,他沉默了半響,許久才道:“你很像一個人,又與她十分不像。”
模樣似乎有點像。
性格似乎有點像。
可細細一看,又是那麼的不像。
她的小手微頓了頓,“是送你發光石的人嗎?”
他沒開口,只是起身走了開。
“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