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婉婉臉上的笑容有些尷尬,卻還是繼續道:“小女禮部侍郎的千金,董婉婉。”
東陵醒蘿看了她一眼,沒有作聲。
董婉婉輕輕側身,道:“小女雖不及公主尊貴,可對夏夢凝的恨意,卻是跟公主一樣的。”
聽到這句話,東陵醒蘿眯了眯眼睛,轉頭道:“是嗎,你也討厭夏夢凝?”
果真是個嬌蠻無腦的公主!
董婉婉心裡鄙夷,面上卻還是憤憤難平的樣子,語重心長道:“夏夢凝以前只是個庶出的,可卻爲了自己的榮華富貴,不知廉恥的勾引了世子殿下,要不然公主您想啊,世子殿下出身尊貴,怎的能去娶一個庶出的女子爲正室呢?”
東陵醒蘿點頭,董婉婉又接着道:“今日她又敢這樣拂了您的面子,實在是膽子太大了,公主您要是這樣忍了下來,只怕是會被夏夢凝笑話呢。”
這句話果然起到了煽風點火的作用,東陵醒蘿一張俏臉生生的有些發白,一雙手也緊緊地捏住了手裡的茶杯。
董婉婉見了,心裡失笑,面上卻還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以前在京城裡,夏夢凝因爲得到了世子殿下的庇護所以橫行霸道,沒人敢對她怎麼樣,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了呀,公主生的花容月貌,簡直比夏夢凝要美豔千倍萬倍,若是您能好好地教訓一下夏夢凝,那世子殿下一定會重新看到您的好,而喜歡您的。”
聽到董婉婉說世子很是護着夏夢凝,董婉婉的心裡就像打翻了調味瓶一樣不是滋味,世子殿下多麼俊秀的一個人,怎能被夏夢凝這樣心機狠毒的人霸佔,不行,自己一定要狠狠的教訓一下夏夢凝纔是。
想到這裡,東陵醒蘿轉頭道:“你說,怎麼做?”
董婉婉笑了笑,輕聲在東陵醒蘿耳邊說了幾句話,又伸手指指右面的人,輕聲道:“那個人是夏夢凝的庶妹,關係似乎也不怎麼好,若是公主能將她拉攏過來,那麼我們裡應外合,夏夢凝定然必死無疑!”
東陵醒蘿眼皮跳了跳,雖然自己從前也殺過不少人,可如今這夏夢凝卻是公衆人物,想必不能像自己從前處死那些女人一樣簡單,董婉婉看出了東陵醒蘿的顧慮,悄悄側過身子道:“公主不必擔心,夏夢凝只是個小女子而已,而您可是一國的公主啊,夏夢凝若是出言忤逆您,您完全可以處死她的,到時候她沒了,世子殿下肯定會娶您的,再說了,難道北國還會因爲一個小小的夏夢凝和西域開戰嗎?”
東陵醒蘿點點頭,反覆的思索了一會,擡頭看見長孫允的目光,竟是一直在夏夢凝的方向徘徊,便終於狠下了心,伸手招呼了身後的婢女,悄悄的吩咐了幾句。
那婢女點點頭,便起身走了出去,不一會便又回來,只是手上多了一個木質的托盤。
“公主,您要的茶……”那婢女故意出聲引起人的注意,走到夏夢然身邊時,卻是一個不注意,一下子將托盤打翻,茶水一下子澆在了夏夢然的裙襬上,印上了點點茶漬。
“啊……”那婢女急忙從地上爬起來,一個勁的對着東陵醒蘿求饒,“奴婢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東陵醒蘿面色憤憤,伸手將面前的銀筷丟在那個婢女的身上,“放肆,還不快向夏小姐認錯!”
婢女又急忙跪着向夏夢然道歉,夏夢然皺了皺眉,雖然心裡氣的幾乎要發狂,這件裙子可是自己新做的,不過意識到這個婢女是東陵醒蘿的,夏夢然便也是好忍了下來。
畢竟,自己不能和西域公主對上。
“沒事,起來吧。”
夏夢然輕聲說,衣袖底下的手卻緊緊的抓住了裙襬,指關節都泛起了白色。
東陵醒蘿沒在意,卻是站起身道:“還不快扶夏小姐去更衣?”
說着,笑着對夏夢然道:“夏小姐勿怪,我的婢女太不懂事了,正巧你我身形相當,不如就去換一身我的衣服給你?”
夏夢然沒料到剛纔在大殿之上囂張跋扈的東陵醒蘿會這樣說,一時間有些呆愣,這一耽擱,東陵醒蘿已經走過來笑着站在了夏夢然的面前。
夏夢然忙搖頭,“小女不敢,公主殿下何等尊貴,小女怎的敢穿公主殿下的衣服呢?”
東陵醒蘿笑笑,“可是夏小姐若是穿着這樣的衣裙,會被人笑話的,這事原是因爲而起,沒有什麼敢當不敢當……”
夏夢然見這樣,便不再推脫,站起身和東陵醒蘿一起出了去。
夏夢凝和她們隔得遠,沒有聽見她們的說話具體內容,只是但憑動作來看,心裡便微微失笑,這個公主,看來又要生出什麼幺蛾子了。
走出大殿到了東陵醒蘿在皇宮裡暫住的殿裡,夏夢然換上了東陵醒蘿吩咐婢女拿過來的衣服,繞過屏風,就看見東陵醒蘿正坐在椅子上喝着茶。
走過去福身,東陵醒蘿放下茶杯笑笑,站起身走過去道:“夏小姐,明人不說暗話,今日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
說完,就探過頭去,在夏夢然的耳邊輕輕的耳語了幾句。
夏夢然有些驚訝的擡起頭,睜大眼睛看了東陵醒蘿幾眼,對方笑了笑,自頭上拔下一根雀屏點翠鑲了紅寶石的金簪遞過去,“夏小姐不要讓本公主失望纔是。”
那神情,像是打賞一般的下等婢女一般,夏夢然死死的捏緊了手心,過了一會,才伸出手去接過了東陵醒蘿手裡的簪子。
東陵醒蘿見了,眼神微微的有些不屑,看了夏夢然一眼,這才和婢女走出了寢殿。
夏夢然站在原地,手裡緊緊地捏着那支簪子,眼光狠狠的盯着東陵醒蘿的背影,夏夢凝,這一切都是夏夢凝給她的,要不是夏夢凝,自己怎麼會經受這般侮辱!
夏夢然的臉色發白,慢慢的竟然扭曲起來,既然這樣,那自己便也推一下事情的發展罷,只要夏夢凝死了,說不定世子爺會因爲自己和她的關係,要了自己。
夏夢然這樣想着,臉色慢慢的恢復正常,定了定心神,整理了衣裙走了出去。
宴席已經快進行完了,雖然中間有個小插曲,不過長孫翰還是很熱情的邀請東陵陌和東陵醒蘿在北國小住一段時間。
宴席散了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衆人都坐上了馬車回家,夏夢凝和劉詩涵一起往外走去,就見夏夢然急急忙忙的走過來,拉着夏夢凝的手道:“三姐姐,我肚子好痛,你能陪我去……”
說着,一邊捂着肚子,一邊皺着眉頭。
夏夢凝轉身對劉詩涵道:“你先回去吧,我陪五妹妹去一趟。”
劉詩涵看了看夏夢然的神色,對夏夢凝笑笑,“那你快去吧,要小心啊。”
“會的!”夏夢凝也溫柔的笑了笑。
見劉詩涵離開,夏夢凝這才轉頭對夏夢然道:“走吧五妹妹。”
劉詩涵和冬竹一同走了出去,剛纔的稍一耽擱,外面已經沒什麼人了,冬日的傍晚冷風陣陣,劉詩涵本就感染了風寒,如今更是頭暈腦脹,有些站立不穩。
這時候,夜幕裡悄悄的飄灑起了雪花,皇宮裡各處都點上了柔和的宮燈,劉詩涵仰起頭看天空,從衣袖裡伸出一隻柔若無骨的小手,一瓣輕柔泛着涼意的雪花就落在了她的手心。
“小姐,當心您的身子……”
冬竹出言勸着。
劉詩涵笑笑,往前走了幾步,伸開雙臂在空中慢慢的轉圈,雪花如同精靈一般落在她的周身,冬竹站的遠,只是微微的看着,跟了劉詩涵這麼多年,冬竹知道自家小姐心裡不好受,那幾日對夏公子的眷念,讓她怎麼能輕易的割捨下!
許是心裡難受,本就有些暈眩的腦袋漸漸的沉重起來,劉詩涵沒有反應,慢慢的倒在了地上。
“小姐……”
冬竹驚呼出聲,還沒有動作就見眼前飄過一道青色的身影,在劉詩涵墜地之前,牢牢的將她的身子拖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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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熟悉的氣味傳入鼻間,劉詩涵微微睜開了眼睛,夏知寒的頭頂處有一盞橘黃色的宮燈,柔柔的光暈打在夏知寒的周身,劉詩涵眯起眼睛看着,想起自己如今的處境,不能去愛不能去看,只覺得心如刀絞,萬分難過。
夏知寒見懷中女子氤氳的水眸,心裡也有一瞬間的動心,不過隨即,就將劉詩涵的身子扶正,冬竹已經趕上前來,急忙伸手扶住劉詩涵的身子。
“劉小姐,在下告退。”夏知寒抱拳,目光深深的看了劉詩涵一眼,那眼神,似乎有着萬般不捨,劉詩涵甚至以爲夏知寒會說些什麼,但他始終還是沒有說,轉身走進了風雪之中。
劉詩涵怔怔的看着夏知寒的漸行漸遠的背影,心裡的某處像是忽然被掏空,她喃喃自語,“冬竹……這一轉身,是不是就再也沒可能了……”
冬竹不知該怎麼說,低着頭看着自己的鞋尖,卻見劉詩涵的腳下滴落了一滴水滴。
冬竹擡起頭,見劉詩涵已經淚流滿面,她跟了劉詩涵這麼多年,從未見她這樣傷心過。
過了好一會,劉詩涵才慢慢道:“回吧。”
嗓音帶着哭過之後的沙啞,冬竹點點頭,沉默着扶着劉詩涵往回走去。
直到兩人的身影不見了,夏知寒才從轉角處走出來,一雙陰鬱的眼睛裡有着得逞之後的興奮,魚兒上鉤了,讓他怎能不高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