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龍聽了消息過來的時候,阿林已經帶人開始折騰了!
他直接到西城檯球場去拉的人手,那邊平時紮在那裡的各種小混混都有幾十個,還不算是嫡系的,出了事兒也牽扯不到全壘打這幫人身上。
阿林是個實心眼,你不是不開門麼……
走的時候看看周圍路基邊有條石,那種上百斤一塊,一米多長四十釐米方頭的石條,一般用來砌房基的,小縣城沒那麼多城市規則,就胡亂在路邊堆着,被他看上了。
一呼啦就上來二三十個小崽子,都是十五六歲的年紀,散開清場,也不拿什麼東西,就是抱着手在周圍扎場子,只有阿林帶着六七個少年提着扁擔上陣。
四個人一組,才用兩根扁擔加繩索擡起來一根條石,另外幾個站在旁邊笑嘻嘻的幫忙喊號子,調整一下步伐,等四個人都整齊了,原本想親自上場的阿林現在都不用動手了,只能指揮:“一二三!撞!”
就跟古時候撞城門差不多,木板做的飯館門在一百多斤的條石面前就跟餅乾那麼脆,嘩啦一下就撞個大洞,兩邊的少年一起跳開,免得條石砸了腳,石頭一下砸進去一米多,少年們不管上面的繩子,拽着扁擔,又去搬第二塊條石!
飯館位置真的好,在個街角上,兩邊都是門,少年們換了一組人,這次擡了一塊撞另一邊!
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有些好事之徒還叫好,再有人就好奇的打聽怎麼回事兒。
胖子帶人解釋:“轉讓給我們的門面,這些國營單位的人嫌安排不好,不讓,說門壞了,可不就得砸門……”
端着鐵飯碗撒潑耍賴嘛,最近兩年可沒少見這樣的,沒人同情,哈哈笑,還想湊近了看,那就不行了,解決內部矛盾呢……
派出所來了人,湯燦清也這麼說:“縣裡面給我們的門面,他們鎖着門說壞了,你們不管,我們就只有弄開了事……”不過說這話的時候,密斯湯的聲音居然略微有點抖,不緊張是不可能的,從小都是乖娃娃的湯姑娘,可算是第一回這麼跟派出所打交道。
派出所的觀望一陣,飯館的人也不出來,就警告雙方別打架,走了……不然還能咋地,這邊是正經八百的手續,那邊都是些國營單位職工賴皮,犯不上在中間當夾心。
陸文龍這會兒纔過來,聽見個尾音:“不打架?對付這種賴皮,那是不可能的……”
帶了麻子幾個人剛纔陪他練球的,跳進門口:“識相的,就趕緊滾出去!別耽擱我們的時間,待會兒動起手來,可就不是客客氣氣了!”揮手就是一球棍砸斷旁邊的一根條凳。
外面的小崽子可不少,阿林揮揮手,就全上來密密麻麻的把門口擋住,不允許別人靠近,湯燦清被胖子拉住也沒靠近:“您還是別過去,龍哥知道怎麼處理。”
湯燦清還有點小緊張呢:“公安都來了,叫別打架呢!”
胖子撇嘴:“這些就是賴皮猴,牛皮糖似的,正經做生意的就最煩這些人,自然有的是辦法收拾。”
其實還不用收拾,這些天天都在街上溜達的飯館職工,耍賴撒潑是好手,沒曾想居然遇見了混混,還以爲就是一般的學生老師呢,立刻有點慫……
混混可不怕你撒潑,那就是直接招呼拳腳的。
可廚房真有倆不出去的,成天拿刀的,特別是其中一個紅案,提了菜刀就衝出廚房!
比起神燈的廂刀,那氣勢還是差了點,陸文龍往兩邊趕人:“站開了,球棍提好,靠近就打!還有人沒,要拿刀的一塊上!我就不信了……誰敢持刀傷人,還有沒有王法了!”說着就自己提球棍靠上去……
“別跟我們面前耍賴啊!讓你們走是上面的決定,不滿意找他們鬧去,別跟我們地盤上鬧,這裡現在是我們的!”說着就又是一棍砸斷一根條凳!
說實話,除了正經八百的搏殺,拿着菜刀的大多都是嚇唬人,打算從氣勢上壓住人,再等着自己人來拉住自己好下臺階,陸文龍根本就不給這個機會,三四步就走上前,每一步就壓得對方有點想退,還是硬着頭皮站住了……
陸文龍的金屬球棍輕輕在菜刀上敲一敲:“我要是一棍打下來,就是朝手腕了!然後直接把你送派出所,持刀行兇,打斷你的手,我還要得表揚,你信不信?”
這句話說得前輕後重,就是語速越來越快,對方一個愣神,被他直接一棍打在菜刀上,清脆的聲音,一下就把厚背菜刀劈開砸地上,然後再作勢一揮棍,這位終於也慫了,垂頭喪氣的出去,就剩了最後一個,廚房的廚師,拉了根條凳坐在廚房門口,也不動刀動槍,也不吵鬧撒潑,就坐那,手裡點燃一根菸,看拿菜刀的被趕走……
陸文龍區別對待:“您呢?什麼個意思?”也沒有盛氣凌人的拿球棍指指戳戳,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他就最煩別人對自己指指點點。
這位不到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看上去還精壯,吐一口菸圈:“你們比我小好幾歲吧?就開始操社會了?”
麻子不耐煩:“沒人聽你擺架子!有事說事兒!”
陸文龍點頭:“說吧,怎麼稱呼你……”
年輕人不慌張:“我就是個廚子……做菜的廚子,飯館經營得不好,不是我的責任,可我也要被掃地出門,我沒有人情關係,連伙食團都去不了……你們總得給我條活路!”
阿林氣得笑:“我還要不要把你供起來養?”
年輕人臉皮厚:“那也成!”
陸文龍笑着拉住就要撲上去的阿林:“你有什麼值得我們給活路的,我看看?”
厚臉皮站起來:“怪不得你是當頭的,我就會炒菜……最擅長的就是爆炒田螺……”說着就轉身在竈臺上嘩啦啦的炒了份田螺!
陸文龍就笑眯眯的帶着弟兄們看錶演,人家這動作真熟練,兩尺長的大勺在一口小鐵鍋裡翻炒得風生水起,旁邊一字排的各種佐料,有些碗甚至還沒大勺口闊,他也舉重若輕的舀來舀去,甚至用勺背蘸點鹽都可以輕巧得很!
一盤菜很快就趕到盤子裡,年輕人臉上還是那副有點憊懶的笑:“各位嚐嚐?”
聞着就香,有點垂涎的少年們卻都不動手,看陸文龍,陸文龍奇怪:“看我幹什麼,誰先去嚐嚐啊,有毒的,我幫你出殯,不過我估計最多也就是放了點巴豆!”
少年們哈哈的笑起來,阿林順手就拿了雙筷子:“我來嘗……”
結果味道真不錯,嘻嘻哈哈的少年們很快就分了這東西,只分到一顆鮮辣田螺的陸文龍皺眉:“你有這手藝,到哪裡不是掙錢?”
厚臉皮摘了腰間的圍裙:“沒本錢!我是這裡的臨時工,工資低得很,手藝是家傳的……”
陸文龍不含糊:“多簡單個事兒,麻子,你帶這位田螺哥到二狗那邊的場子去,就在那邊支個小吃攤兒,專門賣炒田螺,效益我們三七開,你七我三……怎麼樣,包你生意好,攤子原材料我們幫你弄,也沒人敢找事兒。”
滿臉帶笑的田螺哥還不滿:“我姓劉,劉皇叔的劉,別叫我田螺哥!這事兒可別反悔!”
有時候扯皮倒竈的事情,讓混混來處理,真的很簡單,哪有那麼多廢話。
不過小地方也說不上什麼裝修,大不了就是粉刷一下,規整一點,小白招呼自己那個熟悉的木匠過來做點櫃檯,就考慮要去渝慶進貨了。
但陸文龍沒工夫參與,因爲陸成凡回來了,專門抽了個時間,帶着東西直接回來看兒子。
有快兩年沒回來了,陸成凡驚訝的打開自己偶爾回來落腳的閣樓,窗明几淨,到處都收拾得有條不紊,屋中間那張八仙桌上甚至還有一瓶花!
想着兒子,有點着急,放下東西,沒有細看就直接去了學校。
在這個通訊不發達的年代,只能直接上門找人,所以陸文龍剛下課準備去訓練擊球,就看見陸成凡站在樓下拐角邊,跟老丁閒聊,帶着很有點儒雅的笑容看着跟一大幫人下來的兒子,揮揮手。
真的算是個驚喜了,陸成凡幾乎沒來學校看過他,隨口跟胖子和阿林叮囑兩句就自己提着球棍跑掉了,陸成凡也不耽擱,摸摸兒子的頭,跟老丁打個招呼走一起回家。
縱然暑假偷偷到省城看過兒子的比賽,現在還是覺得兒子突然長高不少,情不自禁的用手比劃了一下:“已經快到我的眉毛了……”
陸文龍嘿嘿嘿笑,喜不自禁。
父子倆回到閣樓,陸成凡敘述自己回來的目的:“時間很緊,我把這些錄像帶拿給你,都是我找人收集的美職棒教學帶,你找個英語好點的或者老師幫你翻一下……還有這些營養品,託人從香港買的。”他還是知道兒子成績不行。
陸文龍不在意的接過來放一邊:“你不在家多呆幾天?”
陸成凡的口氣跟林慧桑差不度:“只爭朝夕啊,下一個階段我可能會把重心放到沿海,就不能經常在渝慶了,所以走之前回來看看你,今年寒假你可能就得去粵州過春節了。”
陸文龍更不在意去哪:“你什麼時候走?”真的想父親在家多停留一下。
陸成凡真的忙:“明天一早就走,就是看看你……”
陸文龍有點沒精打采了:“哦……我很好……沒事兒。”
父子倆正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就聽見門被推開,蔣琪清麗活潑的聲音傳進來:“訓練室你也沒去,湯老師那也不在,我就猜你回家了……我買了兩個飯煲,一塊吃……啊!”
陡然看見張大嘴的陸成凡,蔣琪一張臉通紅,吶吶了好一陣纔開口:“叔……叔好!”
陸成凡這時才聯想到乾淨清爽的房間,看着兒子,詫異萬分!
這同居得也太早了點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