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龍的車開得不算快,他的技術真只能說是一般,平日裡經常聽阿林小船他們吹噓討論駕車技巧,也就是聽聽。
何況這爛路真的也開不快,用陸文龍這些年跟建築打交道的經驗來說,這條路就是弄虛作假,根本就沒有花費力氣把下面的基層夯實,水泥標號不夠或者乾脆就沒有用,完全就是個馬屎皮面光的樣子貨,就在表面有層薄薄的水泥面,重車一壓就垮塌,然後下面疏鬆的泥土層石塊隨着反覆碾壓很快變形移位,因爲兩邊的路基是用條石砌成的,又沒有受到重壓,所以就形成了兩邊高,中間陷成爛泥塘的近半米到一米落差,爛得要命!
特別是秋冬季節這一帶的梅雨季節過後,泥土都順着雨水浸泡流失,全是爛石頭,陸文龍只要稍微油門給大一點點,嘭的一個顛簸,陸娜滿含幽怨的小腦袋就會撞在車頂上,楊淼淼好點,嘻嘻笑着把自己拴在安全帶上,右手抓緊了扶手,隨着顛簸一蕩一蕩的覺得還挺好玩!
伴隨這樣的搖擺,陸文龍終於也看見了那輛藍色貨車,雖然底盤更高,但是減震也更硬,車上顛簸更難受,所以貨車開得也不快。
陸文龍保持了十來米的距離,跟在後面,還懂得跟着前車的車轍印走,畢竟人家常年在這一帶工作,熟悉地形和特點,選擇的碾壓路線跟着一走就減輕不少。
但是在大半個小時以後,那輛貨車卻就在路當中停下來,陸文龍遠遠的就停了車,只因爲那輛白色桑塔納,尋思難道還敢對自己劫道?
卻看見後排那兩個年輕人下來直接翻上旁邊的路基對着旁邊撒尿,其中一個更是解開褲子要蹲下去,陸文龍翻着白眼把車抵近一些按喇叭,提醒前面的貨車讓開點。
楊淼淼大驚小怪的笑着起身爬到後面捂陸娜的眼睛:“小孩子不能看……”
陸娜差點說自己啥都看見了,兩人滾做一團。陸文龍臉上掛着笑容扭頭看了看姑娘嬉鬧就沒啓動車,只看見貨車轟了下油門趕緊讓開,現在在路面上能開高級車的都不是一般人,這些司機還是懂道理,所以動作就比他之前開車快了不少。
其實也就是把車挪到前面二十多米一處稍微寬一點的地方,急着讓路,陸文龍看見貨車重重的在一塊大石頭上顛簸一下,後輪是雙輪給跳起來老高。順帶貨廂裡面的東西都給顛起來,陸文龍真的是清晰的看見那袋紅薯一樣的麻袋也給顛起來,和幾件鐵鎬鏟子工具一起再重重的砸下去。
接着就是……轟的一聲巨響!
距離陸文龍的黑色越野車不到三十米的距離,巨響!
讓他的耳朵都感覺聾了一般!
無數的泥漿跟石子隨着氣浪高速四濺!
豐田越野車的前擋風玻璃嘭的一下,就被砸出了好多個蜘蛛網一般的裂口!
陸文龍自己下意識的一下只來得扭轉身體,原本是打算躍到後面。現在也只能算是堵住了前排座位之間的空隙,就沒有然後了!
楊淼淼一把就抱緊了陸娜蜷在座位上,陸文龍好清晰的看見那倆小夥子也目瞪口呆的轉頭看着爆炸的貨車,撒尿的還提着自己那玩意兒,拉屎的提着褲子……
藍色的雙排座貨車已經燃起了熊熊大火,油箱就在貨廂下方,第一時間就被引燃,憤怒的火舌甚至噴出了好幾米遠!
但是對越野車的威脅也就是第一下的氣浪衝擊波,陸文龍有些呆滯的看看那兩人。不像是要劫道,而且……那個司機,應該已經葬身火海了。
自己才猛的一把轉身跳下駕駛座,打開後備箱抓出一個滅火器,衝過去,兩個年輕人看見他的動作也醒悟過來,趕緊拉上褲子跟着跳下來跑過去,其中一個已經開始大哭:“老張!”
陸文龍手裡的滅火器還沒手臂長,真正的杯水車薪。但他有目的。直奔着駕駛座去,熊熊火焰已經在炙烤經過的他。一把脫下外套,浸到地上的泥漿裡,然後溼漉漉的一下按到車門上,試圖打開車門,已經噴射着火舌變形的駕駛室門一動不動!
陸文龍着急的把滅火器扔給跟上來的小夥子:“噴!對着車廂門口周圍噴!我翻上去!”汽車還在劇烈的燃燒,他沒有想過是不是還會爆炸,只想着要把那個駕駛員給拖出來!
小夥子卻一把抓過滅火器就右手扣在陸文龍溼漉漉搭在車窗邊的外套上,搶先翻上去,左手只噴了一下,嘭的一聲!
估計是發動機艙附近什麼油路引爆了,把他一下從上面掀翻下來,陸文龍接住了他,自己正要再接再礪,這個年輕人已經死死拉住了他,使勁往後面拖:“大哥!不行了!不行!老張已經死了!我看見死了……我操他奶奶的趙文勝!我操他奶奶的趙逸舟!”滿臉的淚水跟憤怒的表情使勁把陸文龍往路基邊的水溝裡面拉,那個先哭起來的小夥子現在才跌跌撞撞跑到位,只聽得轟的又是一聲悶響,不是爆炸聲,純粹是油料在某個狹窄空間劇烈燃燒的聲音,帶着巨大的火焰,從車頭炸開來!
火焰不光是沖天,更從車底往後,往兩邊衝,剛跑到車邊的小夥子被車底的火舌一下就捲住,發出一聲劇烈的慘叫!
陸文龍和那個臉上已經眉毛鬍子頭髮都燒卷的年輕人從水溝裡面爬出來拖人,就只能用那支滅火器噴灑在他身上,可下半身從小腿到胸口,都已經燒得不成樣子了!
齊心協力的把傷員拖到旁邊的水溝裡,陸文龍纔來得及詢問:“你剛纔在罵誰?”
小夥子憤怒依舊:“趙文勝!交通局的局長!特麼的想殺人滅口!”
陸文龍恍惚,殺人滅口?滅自己的口?
小夥子靠在水溝裡指着旁邊路基:“他們貪了這條路的錢!就是這條路,全特麼都是他們貪的,現在要怪到我們身上!杜哥已經被抓了,我不肯昧着良心揭發杜哥,他們就要我跑路,原來是要炸死我!”
陸文龍呆呆的看着外面火光中的貨車:“炸死你?”
小夥子有些顫抖:“一大早就叫我趕緊乘車逃到外地去,我都上車了,趙文勝那個司機叫我們順便帶點東西到那邊道班,我們擡的……當時就沒想過是什麼,是特麼的雷管啊!我特麼終於想清楚了,是雷管!我們修路開山用的雷管啊!就算沒人引爆,這麼顛下去,遲早都要爆炸的雷管!”
陸文龍真的有些歎爲觀止,黑道那些搏殺,在他看來已經足夠驚心動魄了,但是在這些官場的人做來……好像還真有點小字輩?
小夥子還在那裡緊張:“萬一不爆呢?老張……老張是趙文勝那個司機的弟兄,他……他一路上叫我們方便好幾次了……難道是……”不敢想,要不是陸文龍在後面催促了一下,難道是應該那個司機在靠邊停車以後引爆?
陸文龍看看滿身是血的傷員:“走!先救人,這邊不管了,先把人拖回城裡!”
小夥子已經跟着陸文龍把傷員擡起來挪動步子卻停住:“我……不敢回去!他們太狠了!”
陸文龍就那麼憑空擡着傷員看着他:“真的不敢?”
小夥子滿臉的糾結和恐懼:“我爸媽……也都是交通系統的,要是我不逃,他們都會被趕出單位,我們一家都沒了活路!”
陸文龍表情有點嚴肅:“那你那個什麼杜哥,就只有一輩子坐牢?想要炸死你的人,就繼續逍遙自在,賺大錢過好日子,你就只有在外地東躲西藏?”
不等臉上變色的小夥子開口,陸文龍更補上一句:“你認爲這個死了的老張會歸到誰頭上?你!你就是殺人犯!還貪污了修路款!還有你這個弟兄,你認爲不進醫院,就跟着你跑,能活下來麼?”
傷員已經基本昏迷了……
小夥子的臉上簡直七情上臉,咬牙切齒,陸文龍不開口了,靜靜的看着,看別人做思想鬥爭,也不告訴他自己有能力幫助他,就看人家自己能不能轉過這個彎。
火光還在噼裡啪啦燃燒,時不時發出點金屬板高溫中嘣嘣的聲音,冬日的山野公路邊,似乎就只有這兩個人,陸文龍已經看見楊淼淼靈巧的爬上越野車頂,拉上長頸鹿,果然就看見躲在水溝裡的陸文龍,揮揮手,就不擔心了,陸文龍對她們做個咔嚓的動作,楊淼淼聰明的下去找到相機拍照,拍攝火光沖天的場景。
也許瞥見了陸文龍這個動作,小夥子扭頭,看見那邊拿着相機在拍照的姑娘,終於咬咬牙決定:“老子拼了!大不了,老子也去弄一堆雷管去趙家炸了他們,一了百了!”
陸文龍居然鼓勵這種行爲:“好!”
“男子漢大丈夫,有所爲有所不爲!就是要敢動手,敢下手,老子陪你走一遭了!”一把接過傷員,雙手平端捧着就躍出水溝,快步奔向越野車,把傷員放在後排安置好,讓楊淼淼跟陸娜擠在副駕駛座,招呼小夥子坐在最後一排招呼好自己的朋友,調轉車頭就朝着縣城而去!
看來是真走不了!
(23日上午,收穫兒子一枚,取名清正,來處老書友都知道,原本想是元瑤的,沒能如願,所有最近在醫院忙碌,敬請諒解)。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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