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視,卻有着說不清,道不盡的愛恨糾葛。
凌溯信對上那雙明亮的眸子,喉頭上下動了動,最終開了口,“寶貝。”
熟悉的稱呼,熟悉的聲音,可是陌尋珂卻找不回來曾經熟悉的感覺,就算是再深的感情,在這樣仇恨的覆蓋下,都會顯得微不足道了。
“你們今天來有什麼事嗎?”陌尋珂知道自己是明知故問,可是她不知道還能些別的什麼話。
“小珂,我和大哥今天來找你就是爲了我媽的事情。”凌溯越知道他們兩個人之間現在尷尬的處境,所以就先開了口。
明明早就猜到了他們所來的目的,可是當親耳聽到的時候,陌尋珂依舊忍不住蹙眉。
卡斯蘭國際酒店二十六樓的咖啡廳裡面,一襲褐紅色西裝着身的紀子軻落座在靠窗的位置,而在他對面坐着的就是洛川國際香港區總裁夏河彬。
夏河彬將三天前的晚上從紀子軻手中接到的文件夾又遞了回去。
“字我已經簽了。”說到這裡,夏河彬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當對上那雙深邃的墨色眸子時,夏河彬深吸一口氣,尷尬道:“今晚我回香港之後就會讓扯掉所有對京東項目的阻撓,董事長給我電話了,說讓我盡全力協助卡斯蘭集團在香港的京東項目。”
“那真是謝謝夏先生了。”紀子軻笑着回道,可是眼睛上卻如同隔着一層紗,帶着讓人無法靠近的疏遠和冷漠。
看到如此彬彬有禮的紀子軻,夏河彬心中早已經氣炸了,可是他氣的卻不是紀子軻,而是唐夢那個女人。
如若不是紀子軻那次出現挑明,夏河彬都不會知道,自己竟然被唐夢利用了。
夏河彬一直都覺得唐夢只是貪圖錢財而已,而他也沒有想到紀子軻的勢力竟然都能滲透香港,就連洛川國際董事長都出面,如若夏河彬這一次不停手,那他將會被革職。
終究到底,都是因爲唐夢那個女人。
坐在旁邊位子上的京衛翰一直默不作聲的坐在那裡,之後接了一個電話,便走過來打斷了紀子軻和夏河彬的談話。
“少爺,小珂去了西堂,凌溯信和凌溯越都在那裡。”京衛翰掛斷天巖的電話,說道。
聞言,紀子軻微微擰眉,之後不着痕跡的站起身來,“夏先生,這次的事情已經解決了,等到京東項目竣工之後,小爺我會親自去香港,到那時我們再詳談。”
“紀少客氣了,如果有事,您先去忙就好了。”夏河彬連忙起身說道。
紀子軻只是淺淺的笑了下,轉身拄着水晶柺杖離開了,京衛翰拿起桌上的文件夾,跟夏河彬點頭示意了一下,也跟着紀子軻離開了。
西堂夜總會,明明有那麼多人在,可是卻安靜的可怕。
所有人都看向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陌尋珂,她在那裡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而她的沉默將這裡的氛圍陷入了從未有過的沉悶。
“小珂,對不起,我知道對於你來說,原諒我媽是很困難的一件事情,我也知道我媽十五年前所犯下的錯,對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該怎樣求你原諒她,但是小珂,對不起,她是我媽,我沒有辦法眼睜睜的看着她進監獄。”
“二哥,她是你的媽媽,可是……十五年前,她害死的是我的媽媽啊……”
陌尋珂的聲音黯啞的可怕,像是從喉嚨裡面硬擠出來了的聲音,生澀,哽咽,不難想象出來她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氣,才說出這樣的一句話。
讓人彷彿都可以感受得到,她撕心裂肺的痛楚。
一句話,卻讓凌溯越再也說不出話來,他又怎麼會不知道呢?可是他是沈子云的兒子,即使她錯了,他也沒辦法做到無動於衷,真的做不到。
“寶貝。”即使他們的關係已經變得那麼尷尬,不堪,可是凌溯信依舊沒有辦法改變這麼久以來習慣的稱呼,“到底要怎麼樣你纔會原諒我媽?”
“怎麼樣?”陌尋珂慢慢擡起頭,啞聲道:“我從沒想過要原諒她,從來沒有想過。”
“就算是大哥和二哥一起來求你,你都不願意原諒她嗎?”凌溯信皺成川字的眉裡有着難掩的沉痛和隱忍,他一直以爲自己可以做到沉默寡言,可是努力了這麼久,自己依舊沒有做到。
凌溯信和凌溯越兩個人有着非常相似的一雙眼睛,陌尋珂凝望着他們兩個人的眸子,好似他們快要融爲一體了那般。
他們的眼睛裡都有着痛苦,期望,還有乞求。
陌尋珂不敢去看他們的眼睛,因爲她無法承受他們這樣眼神的注視,她的心如同被撕裂一般的痛,可即使如此,她又要怎麼來割捨下自己親生母親的仇恨?
他們做不到,她也同樣做不到。
“對不起,我做不到。”陌尋珂轉身背對着他們,沉聲說道。
陌尋珂說的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卻像是對沈子云做了宣判一般,而凌溯信和凌溯越的心卻也沉到了谷底,他們原本就知道,這件事情沒有那麼簡單,想要求她的原諒,也不是說說而已。
但是,最讓他們無計可施的是,沈子云真的做錯了事情,也真的要被繩之以法,可是他們卻努力想要爲她開脫罪名,這樣的事情,他們知道不對,可是身爲兒子,他們只有這麼做。
法律無外乎人情,放在沈子云的身上,他們的眼中情確實是最重的。
撲通一聲,陌尋珂慌忙轉過頭來,看到的確實跪在地上的凌溯越,她慌亂之中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雙眼睛睜得極大。
“小珂,算是二哥求你了,好不好?”凌溯越雙膝跪在地上,痛聲乞求道。
男兒膝下有黃金,這句話陌尋珂從小就聽,可是卻沒想到,凌溯越堂堂七尺男兒,真的會有下跪的那一天,而且還是在求她,爲了沈子云,爲了自己的殺母仇人,他的親生母親。
“二哥,你這是做什麼?你起來好不好,起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