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靜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閒服,和另外三個人正圍着桌子打牌消遣,看來艾孜買提倒也沒有說謊,除了不讓他們出這個院子之外,並沒有虐待他們。但這些恐怕都是元龍那個電話後的事情,於靜的休閒服上還能看得見繩子捆綁過的痕跡,上面的污漬也不少,純白的休閒服看起來是那麼的髒,一點也不象平時那個愛乾淨的冰山美人。元龍走進她還沒說話,就聞到一股濃濃的汗腥味,暈,這是幾天沒洗澡了?
元龍不知道於靜是怎麼熬過來的,不過,她現在臉上的表情很豐富,既有委屈,也有高興,還殘留着有一點恐懼。
“師姐,你沒事吧?”
“能有什麼事?”於靜鼻子一酸,差點哭出來,不過她強忍住了,推開元龍說道:“你走遠點,身上一股臭味,幾天沒洗澡了?”
元龍聞了一下自己身上,這才發現也是一股臭味,不由得自己也皺了皺眉頭,他不服氣的指着於靜說道:“你別說我了,你不也是。”
“哼,我是沒辦法,不送命就不錯了,哪裡還能洗澡。”於靜說着,瞪了一眼哈吾勒。哈吾勒視而不見,面色如常的站在那裡一聲不吭。
“你這手上是怎麼回事?”於靜看到元龍擡起的手腕上一道紫色的印痕,好奇的問道。
“在來的路上掉進流沙裡,用繩子拉出來時勒的。”元龍不介意的說道。
“流沙?你從哪邊來的?”於靜睜大了眼睛,晴夢古麗也吃了一驚,連忙捧起元龍的手來看。元龍笑笑,抽回手腕說道:“我趕時間,從敦煌直接沿着絲綢古道過來的。”
於靜沉默了,臉上的一絲強擠出來的笑容也不見了,她捧着元龍的手腕看了看,輕聲說道:“元龍,謝謝你。”
“哈哈哈……”元龍見她們有些傷感,大笑起來說道:“沒什麼,過兩天就好了。晴夢古麗,是不是安排我們洗個澡,你看我身上都有味兒了,我師姐可是個愛乾淨的人,這幾天也虧她忍得下來。”
“是,我立刻就去安排。”晴夢古麗擦了一下眼淚,點頭說道。
於靜這個澡足足洗了一個小時,元龍坐在房間里正跟哈吾勒閒聊,見於靜換了一身衣服出來,頭髮還溼漉漉的披在肩上,不由得想起第一次在她的宿舍見到她時的香豔場景,他誇張的嗅了一下說道:“這纔是我那個香噴噴的師姐啊!”
“去你的,我受了幾天罪,你還拿這個笑話我,有沒有同情心啊。”於靜輕輕推了他一下,坐在他身邊。過了一會兒,跟她一起來的三個人也走了進來,哈吾勒已經準備好了吃食,等他們吃好,這才收拾完畢走出去。
見哈吾勒將門帶好,元龍收住了笑容,看着眼前這四個人:“師姐,你們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於靜嘆了口氣,從包裡掏出一張地圖來放在桌上:“還不是這張地圖給鬧的。”元龍瞟了一眼,正是劉其的那張古地圖的複印件,大概也是從帛書上覆印來的。
原來於靜看到這張古地圖之後,並沒有當回事。只是暑假沒事做,就到新疆來旅遊了,她有個同學——就是另外一個女子,叫關之琴——畢業後分配到新疆考古隊,見她來了自然很高興,就陪着她一起玩。這一天閒聊時,於靜就說到了這張地圖,關之琴一聽立刻來了興致,她說營盤子老早就是個綠洲,在絲綢古道上也是個有名的地方,但可惜的是這裡一直沒有發現過什麼有價值的文物,既然有這張地圖,說不定一下子就能有大發現,她就邀上兩個同事一起到了營盤子,那天在城外發現了幾支木簡,讓他們十分興奮,正準備再挖挖,就被艾孜買提帶着十幾個壯漢給圍上了。
“事情就是這樣子。”於靜說道,“他們很兇的,小關的腿還扭傷了,到現在還疼呢。”
元龍在他們剛進來時,就發現了那個叫關之琴的走路有點不利索,另外兩個男的——高些的那個叫李紅兵,矮些的那個叫黎華——身上好象都有傷,大概是被艾孜買提動手給揍了,至於靜爲什麼沒有傷,只能說明晴夢古麗所說的艾孜買提對於靜動了心是真的,不過話又主回來,看到於靜這麼漂亮的一個女生,能動手的還真不多。
“能不能給我看看傷在哪兒了?”元龍對那三人說道。那三人一愣,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於靜對他們笑着說道:“你們就讓他看看吧,我這師弟還有個武師父,一身的好功夫,正個骨那是小意思。”
那三人一聽恍然大悟,連忙將傷口露出來讓元龍看。那兩個男的都是皮外傷,雖然紅腫,倒也關係不大,再過幾天就能痊癒,至於扭傷的地方元龍替他們推拿了幾下就好多了,倒是那個關之琴有些麻煩,她是腳脖子扭了,所以走路一拐一拐的。本來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可元龍剛想給她復位,卻想起來新疆女子的怪風俗,這關之琴雖然是個漢人,誰知道她是不是也相信這風俗?元龍收回了已經伸出去的手,有些爲難的看了看於靜,於靜正聚精會神的看着元
龍替人療傷,見他忽然把手縮回去了,好奇的問道:“唉,你怎麼不弄了?小關的腳疼了好幾天了,就等你來治呢?你怎麼不治了?”
“她們新疆人……”元龍爲難的說道:“新疆有個風俗,男人頭女人腳不能亂摸的,摸了就……”
“摸了就怎麼樣?”於靜越發的好奇了,她追問道,元龍紅着臉吱唔了幾聲沒說出來,倒是那個關之琴忽然想起來元龍要說什麼了,她的臉也騰的一下子紅了,連忙將捲到了膝蓋上的褲筒放下了,旁邊那個李紅兵也想到了,臉上有些尷尬。倒是黎華笑了:“你還真把那當回事,都什麼時候的老皇曆了。”
“到底是什麼風俗啊?”於靜顯然還沒弄清楚。關之琴紅着臉,扭捏了半天,俯在於靜耳邊嘀咕了幾句,於靜聽了也笑起來,對李紅兵說道:“你有沒有碰過小關的腿?如果沒有,現在碰還來得及,要不然,讓我師弟碰了,你後悔也來不及了。”說完,咯咯的笑起來,笑得李紅兵臉越發的紅,尷尬的不知道說什麼好。關之琴推了一把於靜說道:“你看你,告訴你了還笑話我,早知道就不告訴你了。”
“這有什麼啊?摸個腿就一定得嫁給他,那他還摸過我的腿呢……”於靜一邊笑一邊說,看到其他人捂着嘴強忍着笑看着自己,這才明白說漏嘴了,羞得她掐了一把關之琴說道:“要麼你就嫁給他,要麼就疼死你活該,你自己選吧。”
幾個人笑了一陣,黎華說道:“我看啊,也別搞那麼多了,元龍是醫生,醫者父母心,不受這些老規矩拘束。不過紅兵你要是實在放不開,就先摸一下小關的腿再說,現在還來得及。”說完,幾個人又大笑起來。
李紅兵猶豫着看了一眼關之琴,正好碰上關之琴看過來的目光。於靜又笑道:“紅兵,你要是想娶小關,現在就趕快碰一下,還來得及,要不然可就沒機會了。”
李紅兵本來就有些猶豫,一聽於靜這麼說,更緊張了,他看着關之琴,抖抖簌簌的伸出手,卻沒敢伸過去。關之琴害羞的推了一把笑成團的於靜:“你說別人呢,那你是不要也要嫁給這個師弟啊。”邊說邊將腿伸到李紅兵的懷裡,李紅兵緊張的在她光滑的小腿上摸了一把,象觸電一樣的呆在旁邊。
於靜看着李紅兵那副傻樣,幾天來受的悶氣全跑到了九霄雲外,她痛痛快快的笑了一陣,對元龍說道:“好了,人家有主了,你可以替她醫了。”
元龍尷尬的點點頭,手捏上關之琴冰涼的小腿,手快速的動了幾下,關之琴嗷的叫了一嗓子,元龍已經收回了手:“好了,今天休息一夜,明天就能好。不過,你這腳扭的時候比較長,要注意休息纔好,以免留下後遺症。”
“謝謝!謝謝!”關之琴活動了一下腳脖子,感激的說道,又看了一眼李紅兵。
“好了,師姐,那幾支木簡上寫的什麼字,拿過來我看看。”元龍怕她們再鬧,連忙說道。
一談到學術問題,幾個人停止了打鬧,於靜正色說道:“木簡被他們拿走了,不過我還記得內容。從內容看是說這裡駐守的漢軍的名字籍貫,沒有說到什麼寶藏。我們只是覺得這裡可能有漢軍駐守過,如果能發現一些文字資料,也許可以補充一些對漢朝西域歷史的空白,根本沒想到什麼寶藏,那些人也不講理,不問清紅皁白就將木簡全搶走了,還把我們四個人關在這裡,真是無法無天。”
元龍聽了她的話,心裡暗自苦笑,你是在邗陵呆慣了不知道外面的厲害。邗陵的治安那是全國有名的好,不光是因爲邗陵人遵紀守法,而是因爲邗陵人生活水平雖然不是很高,但至少溫飽不愁,又是幾千年的古城,人們習慣了那種清淡安逸的生活,作奸犯科的少,你沒見賊頭謝長風都是公安局的眼線嗎?這治安還能不好。可並不是全國都這樣的,更別說艾孜買提那樣的傢伙,他表面是維吾爾人,實際上卻是長馬蹄子的馬脛人,沒當場把你們給宰了已經算是客氣的了。
不過這些話他不能對他們講,關於馬脛人更不能說,他怕嚇着他們。元龍想了半天,嚴肅的對李紅兵他們三人說道:“新疆的事情你們比我們清楚,我勸你們還是不要再找什麼文物了,可能的話,你們離這裡越遠越好。”
“怕只怕他們現在不會讓我們走。”李紅兵顯然有思想準備,他慢吞吞的說道:“我看他們好象在找什麼寶藏,雖然我們不想去找什麼寶藏,可他們不會這麼想,他們一定不會讓我們有機會壞他們的事。如果不是因爲你是他們的巴吐爾,恐怕我們已經沒命了。現在雖然不會有性命之虞,但是現在要脫身恐怕也不可能。”
黎華點點頭:“現在最好的可能就是他們找到寶藏後能放我們走,最壞的可能就是他們要保守秘密……”他說着,橫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姿勢,雖然沒說出來,那股寒意卻在不經意之間籠罩在幾個人的心頭。關之琴和於靜兩個人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關之琴向李紅兵身邊蹭了蹭,於靜
本來想跟她蹭蹭的,卻見她蹭到李紅兵身邊去了,自己一下子不知道往哪裡躲纔好,只得抱緊了自己的胳膊,緊張的看着黎華。
元龍着着於靜緊張的樣子笑了笑,挪了挪位置,往她身邊靠了靠。於靜衝他笑了笑,沒有說話,身子也捱得緊了些。元龍說道:“他們想的是寶藏,只要你們不壞他的事,想來他也不至於要殺人。就算是他不想讓你們知道寶藏究竟是什麼,應該也不會殺你們,最多在他找到寶藏之前,你們不能離開這裡吧。”
“如果真是這樣,那再呆幾天也沒關係。”黎華點頭說道。
“這樣吧,今天你們先休息,我去問問艾孜買提的意思,看他想怎麼安排你們。”元龍見天色不早,站起身來說道。
“你要去哪兒?”於靜也緊張的站起來,抓住元龍的手臂問道。關之琴撲哧一聲笑了,她一把拉住於靜:“好了,你師弟肯定不會有危險的,倒是你,是陪着你師弟啊,還是陪着我們啊?”
於靜一下子鬧了個大紅臉,她剛想說話,關之琴又說道:“於美人,我發現一件奇怪的事,你想不想聽啊?”
“什麼事?”於靜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我們一起上了四年學,你笑的次數都沒今天多,你這有名的冰山美人現在怎麼變得溫情如水,說,是不是因爲溫室效應全球變啊?”
“剛纔怎麼不疼你死?”於靜又羞又惱,捏着關之琴的臉頰惡狠狠的說道。她心頭一陣悸動,自己今天確實不太象平時那樣,其實應該說自從那次和元龍去找唐代獨木舟之後,自己就變了許多,只是這樣子讓關之琴這個大嘴巴說出來,也太沒面子了。
“我也住在這裡吧,跟你們一起玩比較有意思,明天再去找艾孜買提,反正他着急我們不着急,我們在這兒,他還得管我們吃,管我們喝。”元龍哈哈一笑,扯開了話題:“有沒有人願意打通宵拖拉機的?女士可以換班,兩個算一個。”
“憑什麼我們兩個算一個?”於靜和關之琴一起叫了起來。
黎華指着元龍笑道:“你慘了,有性別歧視。”說完,和李紅兵一起大笑起來。
“我……我不是擔心你們不能熬夜嗎?”元龍委屈的說道。
“那我們不打就是了,又沒有人規定一定要熬夜打牌。”於靜和關之琴異口同聲的說道。
“且,那就算了,我們找點好酒來喝喝。”元龍無奈的撓撓頭,衝着外面叫了一聲,不一會兒,晴夢古麗帶着幾個人捧着幾個酒罈子和燒得噴香的烤羊走了進來,哈吾勒將酒往桌上一放,躬身退了出去,晴夢古麗卻依着元龍坐了下來,笑吟吟的看着大家,於靜等人疑惑的看了一下她,又疑惑的看着元龍,元龍窘得低了頭,倒了一碗酒對李紅兵和黎華說道:“來,幹!”
於靜看了兩眼元龍,嘴張了張卻沒有說話,她端起酒抿了一小口,拿着刀割了一小塊肉,剛準備送給元龍,卻見晴夢古麗已經利落的將肉送到了元龍的嘴邊。元龍看着嘴邊的肉不知如何是好,他發現今天晚上來看於靜他們確實是個錯誤,現在能挽救這個錯誤的唯一辦法就是趕緊喝醉,一醉解千愁。
所以他很快就喝醉了。
晴夢古麗本來是想讓人將爛醉如泥的元龍給擡走的,卻被於靜攔住了。於靜瞪着晴夢古麗說道:“你是他什麼人?能照顧他?”
晴夢古麗好象有些怕於靜,她愣了會兒,帶着人退了出去。於靜看着牀上鼾聲大起的元龍,皺着眉頭想了半天,才倒在關之琴身旁和衣而臥。不過,和很快進入了夢鄉的關之琴不同,她倒在牀上半天也沒有睡着,看着黑漆漆的窗外,聽着隔壁元龍的鼾聲由重到輕,慢慢的消失,平穩的呼吸輕得聽不到,連翻身的聲音都沒有,人好象在那邊消失了似的。
於靜忽然有些不放心,她爬起身走到隔壁看了看,元龍並沒有消失,還是安靜的躺在那裡。於靜看着他手腕上那道紫印,心頭一痛,躡手躡腳走上去,用毛巾擦去元龍頭上的汗珠,呆呆的坐着,看着熟睡的元龍露出的笑容。
他知道我有危險,穿過沙漠來救我,差點被流沙吸進去。於靜試探着用手摸了摸那條紫印,偷偷的笑了。
“水……”元龍叭噠叭噠嘴,輕輕的喊了一聲,於靜一驚,連忙從桌上拿起已經冷了的茶壺倒了一碗水,遞給迷迷糊糊坐起來的元龍。元龍接過碗,一飲而盡,剛要躺下再睡,卻突然發現眼前微笑的於靜,他有些愣了:“師姐,怎麼是你?”
“不是我,你還想是誰?”於靜臉一冷,不高興的想道,難道是那個晴夢古麗嗎?看她眼神飄忽,總在這臭小子身上轉,肯定有問題。
“嘻嘻嘻……”元龍傻笑了一兩聲,倒在牀上又睡着了,睡夢中,他哼哼了兩聲說道:“師姐……你笑起來……真……好……看……”
“死像,好看不好看關你屁事。”於靜輕輕的咄了一口,又無聲的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