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怎麼幫你?”平安不糾纏俞薇話裡對自己的蠻不講理:“要我做什麼?”
“幫我找王世庸。”
“你都去哪裡找了?”
“所有的地方。”
“所有?”平安低下了頭,輕聲的說:“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以爲已經瞭解了一個人,其實未必。”
“你什麼意思?”
這時有人路過,平安故意的說了一聲“俞老師,”等那人過去,接着說:“你沒有一點疏漏?你瞭解王世庸的所有嗎?”
“當然!”
“……所有?”平安重複了一句。
“王世庸已經結了婚。包括他老婆的詳細情況,他老婆娘家人的情況,她孃家養的那條狗叫什麼我都一清二楚。他公司的僱員,僱員的個人資料,和他有生意來往的人我都調查過了。”
俞薇將王世庸已經結婚的事情給平安說了出來,平安擡頭看着俞薇的眼睛,問:“王世庸,還有別的什麼事情,比如,有什麼朋友,同學的,你調查了嗎?”
“他最要好的兩個朋友,一個叫陳杰,一個叫麥曉瑞,我都去找了。”
俞薇將陳杰撂了出來!
麥曉瑞?這個人名第一次聽到,這就是和王世庸最要好的兩個朋友了。
“王世庸的老婆家人,也在找他……”下課鈴聲響了,俞薇看着平安說:“我來找你,就是讓你幫我,之所以找你,是覺得你這人雖然小,但是很聰明……你不是我的學生嘛?我能找的人都找了,也許,你能從我沒想到的角度提醒我一些什麼……”
“你這麼久,你家人都知道你去了哪裡?”平安依然話裡有話。
俞薇一聽平安的話,眼神忽然像冬天裡屋頂倒垂的冰溜子,似乎要扎進平安的身體。
她的戒心一直很強。
平安緩和了一下語氣:“你一走幾個月,家人知道你去哪了?他們不擔心你?我是說,你不在小區裡,萬一他們來找,你告訴我,我能幫你轉達。”
俞薇一聽,卻有些咄咄逼人:“你知道我什麼家人?你怎麼知道我沒給家人說我去哪裡了?你都知道什麼?”
“我哪知道什麼。我知道什麼呀,你不是說你還有什麼姊妹的嗎?你這麼久不在家,就不會有人來找你?”
平安一臉的不解,俞薇慢慢的放鬆了警惕,平安進一步的追問:“哦,你在別的地方,還有住處?”
馬上又要上課了,俞薇看了看時間,說:“我在外面等你。一會見。”
王世庸到底去了哪裡呢?
如果俞薇是要報復王世庸的,可是計劃還沒開始實施,打擊的目標竟然消失了,這樣讓俞薇肯定難以接受。
——會不會是俞潔動手,找人將王世庸給……
這個念頭跳上了心頭,想來想去,平安覺得也不是沒可能,但是可能性很小,俞潔是那種溫順的、在有些事情上有些逆來順受的人。
俞潔和俞薇的性格很不一樣,她要求過俞薇離開王世庸的,是俞薇自己放不下。
那王世庸到底去哪了?
俞薇買了一輛新車,是銀白色的,平安放學後在校門口見到了坐在車裡沉思的俞薇,整個車身被太陽光照射反着光,他恍然覺得俞薇整個人有些不真實。
“你都知道王世庸什麼?”平安一進車,俞薇先開口問他:“他都給你說過什麼?”
“從認識的時候說,他要我救你,要我將你從樓頂勸下來,還要送我錦旗,送我棉被,還要感謝我,不過一樣都沒有兌現。”
“在那天之前,我從來就沒有見過王世庸,也沒有見過你。”
“王世庸給我說的話,馬犇都聽到了。”
“真的?”俞薇一臉探尋。
“真的。”
“騙子!”俞薇忽然又激動了,滿臉通紅:“那天晚上你和王世庸都說了什麼?你爲什麼不誠實?你爲什麼騙我!你……”
那天晚上?
百密一疏,怎麼將下雪那晚在樓下和王世庸碰面的事情給忘了。
但是這會沒法解釋了,因爲俞薇又昏了過去。
她這一段都經歷了什麼?
平安將俞薇挪到了後排,自己開車將俞薇往醫院送,有認識的同學和平安開玩笑,問平安什麼時候學會開車了,羨慕平安香車美女的,是人生的贏家。
平安沒心情理會這些善意的調侃,人生贏家?這樣就贏家了?你們也就是這水平,詞不達意言辭匱乏還津津樂道自以爲是。
俞薇沒什麼大礙,就是身體虛弱,在醫院打吊液,只是一睡好幾個小時,顯然是累壞了。
平安給平秋明打了電話。平秋明不聽平安的解釋,執意來了醫院,從醫護人員那裡得知俞薇的昏闕的確不是外力打擊所導致的,才鬆了一口氣。
“爸,你回去我在這看着她。”
“你看她,算什麼?”
“那爸你的意思是我回去,你在這看着?”
平秋明被兒子問住了。
“她找我有事,你在這也不頂用。爸,我不是小孩子了,對自己的行爲會負責的。”
平秋明嘆了一口氣,平安又說等俞薇醒來,和她說清楚,自己就回去了。
平秋明這一段確實覺得兒子和以前不一樣,想想,再叮囑了幾句,走了。
俞薇是半夜醒來的,平安準備好了雞湯讓她喝,俞薇問你從哪弄的?平安說醫院外面多的是飯店,二十四小時營業,掏錢的話,你就是要吃滿漢全席他們也能準備。
平安將病牀搖了起來,俞薇捧着湯碗喝了兩口,就有些氣喘吁吁,平安給她脖子下掂了紙巾,用勺子一口一口的餵給俞薇喝。
俞薇喝了幾口,也不知道是不是熱,臉色紅潤了一些,平安趁機說:“那晚的事不是故意瞞你,真沒想起來,王世庸就是回家取什麼東西,我們碰面了,他說請我吃飯的……他一會給我這個,一會許諾那個,我就沒當真。”
“他就是個騙子!”俞薇咬牙切齒。平安藉着話說話:“他要真是騙子,你就別浪費時間找他了,你說,你值得嗎?如果他答應過要娶你,這會人都不見了,不叫背信棄義?人無信不立,你這樣憔悴的,將自己身體搞垮了,只能讓愛你的人擔心你的人心疼難過。”
俞薇不吭聲,平安又說:“我不是誇大,你看,你今天是遇見我,你要是一個人在外,昏倒了,怎麼辦?多危險?我要想你了,去哪找你?”
俞薇笑了:“你會想我?真的?”
平安故意說得輕鬆:“啊,爲什麼不呢?我這一段望眼欲穿,等着你給我補習功課呢。你這老師當得不稱職,學生都水深火熱了,你倒是不管不顧起來了,是不是想撒手不管?”
“沒瞧出,你那麼在意我。我這老師當得還有些成就。”
“對,越是在意一個人就會將自己過的很好,這樣讓對方看到你爲她努力了,不是說人最怕沒希望嗎?”
俞薇眨眼問:“你是在說我嗎?我怎麼覺得不像?”
“怎麼不像?我就想着爲你好好學習,好好考大學來着,這叫爲你爭光,不能在外面跌你俞老師的份,不然,那麼多同學都輟學了,我幹嘛還在學校坐冷板凳?”
“有那麼高尚嗎?這榮耀的,你努力都是爲我?我頭一次覺得自己要飄起來。這感覺還真是奇怪。”
平安不理俞薇的笑,問俞薇還想吃什麼,俞薇說不了,問現在幾點了,平安報了時間,俞薇說:“咱出院吧,我沒事。”
“我也沒事,明天不上課的。”
俞薇搖頭:“那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找王世庸?”
俞薇又拐了回來。
她到底還是要找到王世庸。
“好,只要王世庸不是水,沒被蒸發,我一定幫你找到他。”
“說話算話?”
“我雖然個人信譽不好,但從來沒騙過你。”
“那好,出院。”
第二天早上平安起的很早,熬了粥又買了油條煎包,叫了父親吃飯之後去對面給俞薇送飯去了。
昨晚平安和俞薇一起回來,平秋明這時才真的相信兒子不會對俞薇無禮,於是也就放下了心。
俞薇吃完了飯,對平安講述了這一段她都去哪裡找了王世庸,具體到見到的每一個人,平安聽完問:“你沒報警?”
俞薇愣了。
平安又重複:“你沒報警?”
“沒有……我報警?”
“這麼大一個人不見了,失蹤,爲什麼不報警?”
這個問題俞薇倒是沒考慮過,但平安很快的又說:“不行。”
“怎麼又不行?”
俞薇不是王世庸的合法妻子,不是家人,王世庸要是欠俞薇錢的話,俞薇還能以債權人的身份從利害關係人的角度動用法律手段,去找警察,甚至在一段時間後去法院申請王世庸失蹤、死亡,可王世庸欠俞薇錢嗎?
俞薇以什麼身份去報警?
報警說王世庸失蹤了,涉嫌欺騙俞薇的感情?
派出所不會理睬的。
平安很快的自圓其說:“我是說,不用大張旗鼓,我們去找馬犇,他,總能瞭解一些什麼。他是警察,掌握的信息多。”
但是找馬犇也只是提供了一個思路而已。兩人見了馬犇,馬犇回覆的還是那幾句話,他這麼久也沒有見到過王世庸,說王世庸這個人真的就像是從人間蒸發掉了一樣。
不過馬犇又說,他會密切關心王世庸這件事,一有消息,第一時間通知俞薇。
出了派出所,剛上車,俞薇拿着車鑰匙卻不打火,嘴裡猛然的就說了一聲:“騙子!”
平安看着她,俞薇又說了一聲騙子:“馬犇也是騙子!警察靠得住,母豬能上樹。”
“馬犇怎麼騙子了?”
“他就是在敷衍我,這種標準的公式化敷衍我見得太多了,最後總是不了了之。”
“那怎麼辦?”
怎麼辦?俞薇將平安帶着,去了很多地方,這些地方和所見的人,都是她曾經去過見過的。
但是得到的訊息是一致的:沒有任何關於王世庸的消息。
王世庸真的不見了。
……
天氣漸漸熱了起來,緊張的學習之外,平安都是和俞薇一起在找尋王世庸,但是所做的都是無用功,都是徒勞的。
有時候平安會想,俞薇這會到底是想找到王世庸幹嘛呢?
她恐怕只是不能放下心裡的執念,想要對自己有一個交待而已。
四月三號是星期六,晚上睡得有些晚,到了凌晨一點左右,平安翻來覆去的被尿憋的難受,他去放完水,回臥室要繼續睡,習慣性的順手掀開窗簾往對面看。
這一看,平安腦子“嗡”了一下:對面樓頂站着一個人,這人穿着白色睡裙,秀美的身軀在單薄的睡裙裡被夜風吹得玲瓏剔透,裸露出來的腿白的耀眼。
不是俞薇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