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翼大廈,玉琪的辦公室裡。
無聲無息的幻燈片裡放着清晰可見的錄像,畫面搖擺不定,是手機拍攝的。兩個人面對面坐在咖啡廳裡,桌面上攤着一本雜誌樣的東西。
瘦小的那個男孩是端木稀,另一個看不出臉的…溫千冷當然知道是席君成。
玉琪一直沒說話,只是用修長的指甲敲擊着鋼化玻璃書桌的檯面。
端木稀兩腿彷彿篩糠般抖個不停,要不是一手抓着溫千冷,真不一定什麼時候會一頭栽倒下去。
錄像是席君成寄過來的,沒有比這更確鑿的證據來指認違約的端木稀。誰都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玉總…”溫千冷扛不住這樣不死不活的氣氛。既然決定爲端木稀但到底,總要先站起來說第一句話:“小稀的事我替他抗着,不管怎麼說着樣刊是我沒保管好,小稀只是受了騙——”
溫千冷拍拍端木稀忽然顫抖的脊背:“公司的所有損失,我來賠償。”
“你是不是以爲只要有錢就什麼都不是問題?”玉琪輕啓朱脣,臉上的笑意很輕蔑:“端木稀是跟我皇翼簽訂正規合同的,上面的每一條款所對應的罰則都不單單只是用錢就可了事的!”
玉琪將一份文件摔在溫千冷的臉上。
溫千冷狐疑草草一閱,頓時臉色大變。他猛地回頭盯着端木稀:“這是你籤的?!”
端木稀淚水漣漣,咬着嘴脣點點頭。
“你怎麼能籤這種合同!”溫千冷大腦嗡得一聲:“一旦違背上述第三第十三第四十六條規定,將處以給公司造成實際虧損的雙倍數額罰則,並要接受公司內部行政處罰,包括對公司的任何活動以及社交安排都不能質疑或拒絕在內的十二條——”
“小稀!你到底有沒有仔細看過這種霸王條款!”溫千冷搖着他瘦削的肩膀。
“冷哥,對不起…我當時光顧着開心,能和你一起進公司做藝人…我就簽了。”端木稀嚇壞了,抱着雙手不停得抽泣:“冷哥…我會怎麼樣啊…”
“看你們兩個的樣子好像我在逼良爲娼一樣…”玉琪笑道:“我們皇翼旗下有繁多部門,像端木稀這種全然沒有模特直感的新手最好應該下放到基層去鍛鍊一下,你們幹嘛一副天塌下來的樣子?”
“你到底想怎麼樣?”溫千冷擡起頭迎着玉琪道。
“最近門店缺幾個藝人走秀,就讓他去做一個月吧。”玉琪輕描淡寫得說:“至於違約金,就不要怪我們公事公辦了。”
“我…我沒有那麼多錢…”端木稀小聲抽泣着。
“等等!那個什麼走秀是幹什麼的?”溫千冷雖然向來神經大條,但怎麼說也在圈子裡混了這麼久,聽玉琪的口氣就不像什麼好地方。
“一些個夜p會所,都是皇翼名下的。偶爾喝喝酒,陪客人聊聊天罷了!”玉琪漫不經心得擺弄着指甲:“怎麼,你也有興趣?”
“這種地方魚龍混雜,小稀怎麼可以去?!”溫千冷當然不同意。
“那麼,你替他去?”玉琪鮮紅的指甲劃過那份慘白的合同:“一個月的門店只是小施懲戒,也是爲了幫助藝人們更好定位。如果沒錢的話,就只能按照第二十八條合同罰則,公司沒有義務再包裝你,只能一直留在門店做工,期限是…我看看哦,十年——”
“玉琪,你不要欺人太甚!”溫千冷拉着端木稀就要走。
“溫千冷,搞搞清楚你自己的立場!你以爲光鮮的明星身後都是什麼?皇翼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麼?”玉琪拉開辦公桌前的抽屜,甩出另外一疊文件。
溫千冷眼看着那白紙黑字的落款,竟是簽着自己的名字。這是一份擔保合同,溫千冷當初頭腦一熱便爲端木稀提供了入職的擔保,而這份擔保合同裡的內容似乎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第二天晚上,白晝之夜。
“這麼說,你糊里糊塗得就把一份賣身契一樣的擔保合同籤掉了?”劉一桐調酒多年,這還是第一次失手,蛋白色的瓊漿劈頭蓋臉得灑了一身。
“是啊…我哪裡能想到小稀真的會惹出合同裡描述的那種麻煩…”溫千冷一臉無辜道:“說起來,當初還不是因爲你這個精明強幹的私人助理生病在家,也沒人幫我把把關。”
“溫千冷你是成年人了好不好,不管做什麼事應該首先爲自己負責一下吧!”
劉一桐爲他呈上一杯‘妖妃’,百分之三十的紅莓汁配朗姆酒,卻只有小半杯。
“就這麼點?”溫千冷晃了晃杯盞。
“我忽然現酒喝多了真的會死腦細胞,從明天開始,你在我這裡就只能喝檸檬汁。免得你又做出這種秀下限的事!”劉一桐道。
“我也不想啊,總覺得自己真的應該去拜拜佛轉轉運了。爲什麼各種倒黴事都攤在我身上——”溫千冷煩躁得抓着頭皮。
“你真的一點都沒想過你是被人下了套麼?”劉一桐說。
“喂,你別又懷疑小稀,就算以前他真的是被席君成利用,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溫千冷連連搖頭:“昨天他被玉琪這個賤人逼着去了門店。我過了午夜去接他,整個人喝得都快昏過去了——這種日子他過不了…”
“那你打算怎麼辦?”劉一桐撫了撫眼鏡。
“替他呀!難道看着他死啊。那個店裡烏七八糟,好人進去也得翻出個半條命來,何況他這麼單純的孩子。”溫千冷嘆了口氣道。
“那你就吃的消?”劉一桐幽幽的背過身去。
“我好歹比他強吧,知道見什麼人說什麼話,知道怎麼拒絕怎麼——”
“你還真未必比他強…”劉一桐苦笑一聲。
“無所謂了,玉琪說也就一個月時間,藝人們都不喜歡去夜p走穴,所以皇翼向來以此作爲懲處手段。”溫千冷打了個呵欠:“另外還有件事要跟你商量一下了。”
“總不會是借錢吧?”
“也差不多了…”溫千冷眯着眼睛湊過去:“對皇翼的賠款數額不算小,我只能賣掉境外的那套別墅,那房子還是我那個死鬼老爸名下的,所以可能要麻煩一點——”
“你想都別想打我公寓的主意,那是我拼死拼活還貸換來的!”
“怎麼可能啊!”溫千冷瞄了他一眼,“我把自己的房子抵押給了公司,換了小稀的解約合同。所以暫時——想住在你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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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會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