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態優雅的皇后終是無奈地看向景軒帝,眼中各種複雜的情緒糾葛萬分。
景軒帝看着的皇后爲此憂愁,目光瞬間溫柔下來。
“陛下,”皇后輕輕柔柔地出聲,“鳳兒只是無辜的孩子,不該承受這些。”
景軒帝似乎極不忍看到皇后爲此事煩惱,伸手握住她的手,微笑着給她安慰的眼神,緩緩點頭,“既然你開口,便允你,朕抱她便是。”
月姍姍的目光落在兩人相握的手上,像看到了無比刺眼的一樣,雙眼微微眯起,一抹狠戾的神色閃過,竟帶出殺氣,可惜景軒帝和皇后四目對視,目中只剩彼此,誰也沒有注意到月姍姍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意。
月姍姍謝恩後,款款起身,走到牀邊,抱起襁褓中哭泣的嬰兒,她再次擡眼看了看景軒帝和皇后,那兩人彼此深深凝望對方,目光纏繞,旁若無人。
月姍姍眼中的殺意漸濃,她終是下定決心一般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殺意被她隱藏起來,她的手指動了一下,忽然好似有透明的在她的指尖上閃了閃,她快速地將手指在嬰兒的手心上抹了抹,再轉頭去看景軒帝和皇后,那兩人依然彼此對視、輕聲交談,根本沒有人注意月姍姍。
月姍姍鎮靜地抱着嬰兒晃悠幾下,口中軟糯的語氣說道鳳兒乖,去找父皇抱抱。”
她抱着嬰兒走到景軒帝的面前,微微屈膝,將嬰兒雙手遞到景軒帝的面前,滿是期待地道陛下——”
景軒帝低眸看了嬰兒一眼,似乎被嬰兒可愛的模樣吸引了,眼中難得的露出一抹慈祥,他鬆開皇后的手,從月姍姍的手裡將嬰兒接了。
景軒帝很顯然沒有抱過孩子,他很不適應地僵硬地抱着嬰兒,臉上也充滿新奇的表情,嬰兒本來還在啼哭,被景軒帝抱住後竟然停下哭泣,同樣好奇地望着眼前的人,還伸出胖胖的兩隻小手去胡亂摸着景軒帝的臉頰。
景軒帝一怔,似乎並不討厭這個孩子,便沒有推開嬰兒嫩白的小胖手。
嬰兒發出開心的“哇啦哇啦”聲,興奮地用小手摸着景軒帝薄薄的嘴脣,景軒帝完全被嬰兒的純真吸引了,不自覺地,就着嬰兒拍打的小手,親了親嬰兒的手心。
月姍姍望着眼前的情景,嘴角挑起一抹詭異的微笑。
忽然,景軒帝的眉頭蹙到一起,他的身體瞬間僵硬片刻,驀地擡起頭看着月姍姍,臉色大變,他雙目如鷹,犀利異常,死死地盯着月姍姍,好似要將月姍姍看穿。
月姍姍被景軒帝的這一眼看得渾身一冷,不由得向後退去幾步。
皇后景軒帝的異樣,上前握住他的手,關切地問道陛下?您了?”
景軒帝神色複雜地看了看皇后,迅速地將嬰兒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拉起皇后的手,猛地一甩衣袖,轉身大步離開房間。
門外傳來景軒帝嚴厲的聲音淑妃娘娘即日起不得離開一步,給朕看住了她!稍有差池,斬!”聲音雖然威嚴渾厚,可是卻能從裡面聽到一絲不尋常的壓抑。
“遵命!”門外的侍衛不明所以地應道。
月姍姍一個人跌坐在地,良久良久無法動彈,她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忽然喃喃地道就算你能解世間百毒,也絕沒有辦法解我的‘九煞’,九種毒藥均是世間奇毒,任你是配毒解毒的天才,也無法在兩個時辰內配出解藥!”
她忽的低頭看着的雙手,痛苦地道是你逼我的,我不想動手,我不想動手,我只想讓你好好看我一眼,只想讓你分給我一點愛,只想讓你像愛那樣愛我一次!哪怕只有一次!
她猛地從地上站起,開始發脾氣,恨恨地摔打手指觸及到的任何,花瓶、瓷器都被她摔碎,她忽然看着桌子上的嬰兒,流出淚水來,“還是我的鳳兒最乖,母妃就鳳兒喜歡觸摸他人脣舌,卻從不摸的嘴巴,鳳兒果然沒有讓母妃失望,鳳兒,母妃只剩你了。”
她將嬰兒抱進懷裡,目光變得柔和,擦了擦嬰兒的小手,吻了一下嬰兒的額頭,再擡頭時,好似又想起了不悅之事,又開始發瘋似的用腳踹房間內的擺設。
這時,門忽然被打開,外面的侍衛聽到動靜,終忍不住進來察看,緊張地問道娘娘,了?”
那侍衛只有十幾歲的年紀,生的細眉長目,仔細看去,竟然是——年少的柳君邀!!!
我不由得大驚,這一驚不要緊,陡然從夢中驚醒!
猛地坐起,我已經滿頭大汗,劇烈地喘息,久久不能停止。
這是夢嗎?
何以如此真實?
好似舊電影回放一般,那麼清晰!清晰得身臨其境。
只可惜,在關鍵之時醒來,否則,我便能將這出貴妃娘娘謀殺當朝皇帝的好戲看完了。
門外響起一陣騷動,隱約聽見有侍衛低聲交談,伸手抹了抹額上的汗,原來已經天亮了,外面爲何有響動?莫非面具男帶着流淵他們已經將初痕和嵐溪救走,守衛他們不見了,在四處搜查?
甩甩頭,先不想這些了,我腦子裡亂糟糟的,全都是方纔的那個夢。
做了幾個深呼吸以後,強迫鎮靜下來,然後緩緩地躺回到牀上,閉起眼睛,將夢中的事件仔細地回憶、捋順一遍。
以往的夢,我都在身處其中,而這次的夢,我卻以一個旁觀者的姿態目睹。
有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或許正是因爲我這次沒有置身其中,纔將這齣戲看得一清二楚!
當年還是淑妃娘娘的月姍姍,因不滿景軒帝對其冷落,而萌生殺意,按說景軒帝是世間製毒解毒的高手,一般的毒奈何不得他,但是月姍姍用了“九煞”這種最爲複雜的毒。
“九煞”由九種劇毒混合而成,配製解藥之時,需要弄清九種毒分別是哪九種,以及每種毒藥的分量。“九煞”解藥難配在於即便弄清楚哪九種毒藥,還要很精確地每種毒藥的分量有多少,多一釐或者少一分,都配不出解藥。正如月姍姍自言自語時說的,饒是景軒帝是能解世間百毒,也無法短內配出解藥。
這個夢不完整,我不景軒帝最終是不是因爲“九煞”而死的,不過看到他當時並未發作,而是帶着皇后匆匆離去,足見這個皇帝心機深重,頗能隱忍。
再嘆月姍姍果然是狠得下心的,她竟然將毒藥下在女兒的身上,就算她深諳女兒的習慣,她不會舔舐的手指,但是那是她的親生女兒啊,又是褓中的嬰兒,誰能保證不會有意外?
但是月姍姍如果不將毒下在嬰兒的手心裡,讓景軒帝在抱孩子的時候放鬆戒備,恐怕她一輩子也沒這麼好的殺景軒帝的機會了。
所以說,世間的許多事,很多人都能想到,但真正豁出去做的卻只有那麼幾人,做了,成敗各佔一半,不做,永遠沒有機會。這麼看來,月姍姍竟是一個敢於下賭注的人。
後來,景軒帝將月姍姍關起來,卻沒想到看守的侍衛竟然是柳君邀,柳君邀也是一個擅於隱藏的有野心之人,他會抓住一切能上位的機會。後面的發展,我想每個人都能想到了,柳君邀定是投誠月姍姍,兩人聯手,上演了一次大逆轉。
我現在想不明白的是,景軒帝帶着的皇后離開後會發生事情,他到底是死的,而皇后又爲何也死了?難道是因爲景軒帝死後,她痛不欲生,自盡殉情?
愛一個人,可以爲他做任何事,甚至可以衝動地說出爲他去死的話,生死一瞬,或許也能做出捨己的舉動,但是,當愛人已逝,真的有勇氣放棄生命追隨而去嗎?若真那麼做了,得需要多大的勇氣啊!
忽的,我想到了浮雲,她是個敢於爲愛而死的貞烈女子。
果然啊,這世上深情者還是女子頗多。
胡思亂想了一會兒,我剛想起身下牀,門外忽然傳來太監的聲音皇上駕到,鳳後駕到!”
到底是來了,心中一喜,看來初痕和嵐溪多半已經被救出去了!
想到這裡,我連忙起身,拿起外袍披在中衣之外,以一副忙不迭起牀的樣子迎駕。
門被打開,月姍姍和柳君邀一前一後走了進來,兩人均沉着臉,揹負雙手,一進來就盯着我看。
“參見皇上,鳳後。”我簡潔地行了禮,嚴格地講,我不算是錦月國的臣民,故而不必對他們行錦月國的大禮,這個簡單的禮節,只是不想被他們挑剔寶日國人沒規矩而已。
說來奇怪,雖然我了這個身體阿寶的真正身份是錦月國高貴的太女,可是打心眼裡,我還是覺得是寶日國的臣民,是寶日國的青雲使大人。
月姍姍斜睨了我一眼,冷聲道寶日國子民真是粗魯,衣衫不整迎駕的還是頭一回見到!”
靠,我倒想穿好衣服,你得給我穿衣服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