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慢慢地蹙起雙眉,卻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說道:“倘若太子殿下再不回寶日國,皇上便真的要廢掉太子,改立小公主爲太女。”
雖然莫詡這兩年待在錦月國一步沒離開過,但是莫逐日始終沒有廢掉他的太子名號,也就是說,目前爲止,莫詡其實還是寶日國的太子。
方傾這話的意思是說,莫逐日終於下定決心,打算廢太子,改立太女。
這對於寶日國來說,的確是一件大事!爲何改立皇儲,莫逐日必須要給個說法,屆時恐怕會有一個很重的罪名壓在莫詡的頭上,將莫詡推到風口浪尖。
“所以,這纔是你這次來的真正目的?”我又向前一步,靠近他。
他的眉頭蹙得更緊,沒有言語。
“那麼你的立場是什麼?爲維護寶日國名譽、維護莫詡的地位,勸我對莫詡放手?想必素來忠君愛國的方大人定然會如此打算吧。”說不上什麼原因,我心裡有點賭氣,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
方傾聞言神色一動,但很快,他微微閉眼又睜開,眼中已恢復一片寧靜,看着我,緩緩道:“我還是以往的態度,如何應付全由你說的算,我不會干涉你的想法。”
他越是如此置身事外,我越覺得他是在故意疏遠我。
“傾郎,你這是在怨我嗎?”網不跳字。終於還是軟了下來,方傾的脾氣我清楚,如果一直這麼僵着,他能跟我僵一輩子。
我與方傾之間,終究還是我的心太軟,愛情這東西,誰心軟,誰就被動。洛寶寧,傻蛋啊!
方傾平靜的眼中果然又泛起陣陣漣漪,抿脣,未語。
我看着坐在面前的他,伸出手,用指腹輕輕地按壓他的眉間,將他蹙起的雙眉撫平,然後溫柔地抱住他,在他的額頭上輕輕一吻,“傾郎,你來了,真好!”
他幽幽地嘆了口氣,終於伸出雙臂,抱住我的腰,將頭貼在我的小腹上,低低地道:“寧兒。”
一聲呼喚瞬間點燃了我心中的激動,捧起他的臉,垂頭吻了下去,將他柔軟的脣含進口中,吮吸、輕咬。
他沒有推開我,任我在他的脣上予取予求。
熟悉的、久違的、屬於方傾的味道,在舌尖蔓延開來,我的心中頓時充滿了滿足感。
要留下他,一定要留下他!
太久沒有見面,這個悠長的吻從輕柔到熱烈、到纏綿、到難捨難分、到激情燃起……直到我覺得再吻下去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想撲倒他了,這才離開他的脣。
氣喘吁吁地望着對方,兩人的脣都已高高腫起。
“傾郎!”我嚥了口吐沫,“別……”
接下來的“走”字還沒有說出口,他的食指按住我的脣,將我的挽留話語堵了回去。
他搖頭,“不要說,寧兒,還不到時候。”
說着,他緩緩起身,在我的脣上輕吻一下,溫和笑道:“我要回去了。”
轉身便向營帳門口走去。
我一時愣住了,這就走了?也不等我把話說完,就這麼不清不楚地要走?
緩過神來,他已經推開營帳的門,走了出去,陽光灑在他的潔白的衣服上,映出一片金黃。
我擡腳追上去,還沒走到門口,忽的感到一陣冷風襲來,就見他俊挺的身姿倏然僵住,幾乎只在瞬間,一片血紅從他的肩膀開始,在白色的衣衫上蔓延,像開出一朵妖豔的紅花。
方傾悶哼一聲,捂住肩膀,倒了下去。
我張大嘴巴,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方傾倒下,右肩上插着一支箭!
“傾郎!”大呼着,從營帳內奔出,在出門的剎那,撞進莫詡的懷裡,他緊緊抱住我,低聲道:“小寧,別擔心,沒事。”
我早已亂了心神,想推開莫詡去看方傾,誰料,莫詡的手臂力量甚大,如同鐵臂一般箍住我,將我牢牢抱在懷裡。
他轉身,對着周圍的守衛吩咐道:“寶日國使者在出門之時遭到冷箭襲擊,不慎受傷,趕緊帶他前去醫治,若有人問起,如實回答。”
“遵命!”守衛齊聲答道。
走上前來兩個人,擡着方傾往西邊的營帳走去,而方傾閉着雙眼,似是暈了過去。
“傾郎!”我連聲呼喚,怎奈逃不開莫詡的懷抱。
我怒了,衝着莫詡吼道:“詡兒,你做什麼呢?傾郎受傷了,讓我去瞧瞧!”
莫詡挑眉,撇嘴,“傾郎,叫的可真親熱,聽上去這麼像情郎,在我這個正牌夫君的面前一聲一聲喊情郎,小寧,你讓我情何以堪?”
狠狠地擰一把莫詡的腰,“什麼時候了,你還貧嘴!”
“什麼時候我也是你正牌夫君,拜過堂的!”
我急的快哭了,莫詡這個二貨!
他忽然摟住我,在我的耳邊低聲道:“難道你不想留下他嗎?今兒你讓他離開這個門,改日再想讓他自動送上門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我一愣,想起方纔在營帳內,莫詡離開時那種奇怪的眼神,猛地一激靈,拽住他,剛想說話,莫詡又高聲道:“皇上你有孕在身,怎麼能勞累呢?我帶你回去休息吧!”
說着,也不管我願不願意,抱起我就往他的營帳走。
“詡兒,你到底在做什麼?”我在他的懷裡低聲質問。
他只笑意吟吟地看着我,不言語。
直到進了他的營帳,我被他放下,他這才慢悠悠地道:“小寧,我只是幫你留住方傾而已,可是瞧你這麼緊張他,我又有點後悔了,日後又得多一個人跟老子搶你!”
我扶額,“詡兒,是你放的冷箭嗎?”網不跳字。
他聳聳肩,“你放心吧,我力道掌握得極好,他只是一點皮外傷,看上去血挺多的,其實我在箭頭藏了一個血泡,他身上的都是雞血。”
雞血……
我這才稍微安心,看莫詡的樣子不像說謊,而且他似乎與方傾商量好了,要不然方傾那種人精怎麼可能老老實實地被他射中?
“詡兒,爲什麼這麼做?”
莫詡突然嚴肅道:“小寧,你覺得以方傾的身份,你能夠堂堂正正地將他娶回錦月國去嗎?然後像我和小王叔一樣,讓他也住在你的依月別苑裡?就算他願意,我父皇也絕不會同意!在我父皇的眼裡,十個我也抵不上一個方傾!沒了我這個窩囊太子,父皇還可以立菲兒爲太女,一樣繼承大統,可是若沒有了方傾,普天之下他也找不到第二個能有方傾才華的人輔佐於他!”
莫詡的話說得我心裡一酸,這的確是事實,莫逐日可能並不重視莫詡,但他對方傾的信任和重用則是任何一個人也無法取代的。
“這麼說,你明面上假裝將方傾射傷,造成他被人暗算的假象,實則爲了留下他,過些日子再放出個假死的消息,讓莫逐……呃,你父皇以爲他死了,就算你父皇暴怒也沒有辦法,死人不能復生。”
莫詡點點頭,“正是,而且方傾也同意了。”
“啊?他什麼時候同意的?”
“就在我出中軍大帳之時。”
“你看他那幾眼時,用你的古怪眼神與他交流的?”
莫詡點頭,“不錯。”
“不會吧?網不少字你們倆何時有了這麼默契的眼神交流?”
“小寧,別忘記,自從我到銀龍山自立門戶以後,父皇隔三差五就派方傾來勸我,別的能耐我沒長,與方傾之間的默契卻是在鬥智鬥勇中形成了。”
“呃……好吧!”我想了想,老實地道,“其實我也想把方傾留下,可我沒你那麼狠,居然射了他一箭,我只不過偷偷餵了他一點蒙汗藥。”
莫詡眯起眼睛,“難怪他捱了一箭就暈了呢!就知道他不可能身體差到那個地步。”
我暗笑,在舌頭底下藏蒙汗藥,然後趁着接吻的功夫送進對方的嘴裡,這招不僅秒殺風吟,連方傾也未能倖免,哈哈,看來以後這一招要當做我制服男人的必殺技了!
莫詡道:“小寧,方傾一人前來,這不合規矩,我猜想軍營裡必然有眼線,要麼是我父皇安排的眼線,要麼是寶日國其他人的眼線,所以方纔在外面我會那麼高調,我們且將方傾留在咱們的軍營內養傷,給寶日國那邊送去一封信,不管寶日國使出什麼手段來要人,咱們偏就不放人。”
我早就懷疑軍營內有寶日國的眼線了,莫詡這麼一說,倒符合我心意。
這一次,我也要做回無賴,打死都不承認的無賴!
與莫詡敲定計劃以後,我們倆便去軍醫的營帳內看方傾,剛進去就有人報告,說方傾醒來後不肯睡在這裡,非要回營帳裡睡,國師上官嵐溪便給方傾安排了一間營帳,已經把人擡過去了。
於是我和莫詡又去方傾住下的營帳,一進去就看到他躺在牀上,身上的衣服已經換下,穿着一身中衣,小福子在牀邊伺候着。
莫詡怕方傾假受傷的消息泄露,只讓小福子一人留下,其他人均不需私自進營帳。
莫詡看了看方傾,肩上只是淺淺的一點皮外傷,擦點藥膏就好。
我懸着的心總算放下,方傾沒事就好,我真怕莫詡手一抖,把箭真的射進去了。而且幸好他射的是右手,要是左手我又會心疼的,方傾是左手執畫筆,萬一這一箭下去,他的丹青生涯被毀了,那這世上可就少了一名流傳百世的大畫家。
莫詡查看完傷口便出去了,留給我和方傾獨處的空間。(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