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你會喜歡的。”洛逸拉她起身,往一個方向走去。
千落由他牽着,明知自己問的話他肯定不會回答,卻還是開口道:“去哪啊,幹什麼”
“去一個有你喜歡的東西的地方。”洛逸笑着回道。
於是千落便不再多問,跟着他拐拐繞繞地走了不知多遠,幾乎快要夕陽西下了,才跑到了一片長滿了梧桐樹的小山頭上。
放眼望去,滿山的梧桐樹葉綠盈盈的,隨風輕晃,有許多的樹枝上都綁着一個個小玉瓶。
千落見了,不由一愣。
這是
她擡頭看他,說道:“洛逸哥哥,這些都是你做的”
洛逸微微一笑,沒有答話,而是走上前去,解開一個白玉瓶子,撥開了上面半蓋着的瓶口,好讓千落看到裡面盛着的是什麼,然後她便看到,那略有些透明的白玉瓶裡,已經盛了大半瓶的露水。
“我聽說你們鳳凰喜歡梧桐,又對甘露特別鍾愛,所以就找過來給你裝露水。”他表情淡淡,好似對自己先前花了許久的時間才找到這裡,然後極耗費時間的一個瓶子一個瓶子綁起來,還生怕會有獸族亂折騰,顯示了一下他的身份,最後又擔心會落了灰塵,每天都過來查看一番的辛苦一點也不在意。
不過他也的確是不在意。
千落聽着,暗紅的眸子裡泛起了層層漣漪,抿着小嘴不知說什麼好。
洛逸哥哥說的不錯,他們白鳳雪凰,天生喜歡梧桐,純淨的甘露是他們常用的飲品。
看着這滿山的梧桐上綁了許多的小瓶子,她如何猜不出爲了做這些,他花費了多少的時間他只是個人族,又不是像她一樣的上古神獸,能讓生活在這裡的獸族不擾亂到他的行爲,她很清楚地知道他到底做了多少的工夫。
她擡手接過他遞過來的瓶子,眼睛裡亮晶晶的,閃爍着感動的光彩,幾乎和人族的小孩子幾乎一模一樣,白嫩嫩的臉蛋因爲開心和滿足紅撲撲的,看得想讓人想咬一口才肯罷休。小姑娘的聲調有些上揚,滿是歡欣的意味:“洛逸哥哥最好了”
洛逸笑着看她,忍不住又捏了捏那柔軟的小鼻子。
乖。
“等晚上的露水下來,瓶子就該差不多盛滿了,我們等一會兒就收拾了吧。”洛逸道。
千落點點頭,埋頭開始整理乾坤袋裡的東西,好騰出寬敞的地方盛放那些個白玉瓶子。
兩人便等着夜晚的到來。
時間很快地過去。
等了不多時,天邊便已顯出了橘紅色,有大片大片的火燒雲聚集在空中,映得人臉上都是紅彤彤的。千落站在樹梢,仰着小腦袋看着,眼中一片沉凝,不知是在想些什麼。
這樣的傍晚很難見到的。
尤其是那火燒雲成片成片的,火紅得彷彿要燃燒起來就像是某天某夜裡的洶涌火海一樣,又像是誰在看着自己,眸子裡燃起希望的火焰。
一年前的那場大火,以及那個拼盡了全力的少年
她眼裡陡然騰起一股悸痛,心底某處好似有什麼東西爆炸開來,讓她連呼吸都變得沉重。
有一種難言的感覺,猛地從心裡翻騰開來,傳遍了她的全身,讓她僵硬着,連動都無法動彈。
“你又想起以前的事了”
身後的人突然說話,然後抱住嬌小的身軀,將她摟進自己懷裡,下巴擱在她的頭頂,溫和地道:“我每次問你,你都不跟我說,這次是不是也不打算說出來”
他可以允許她有秘密不告訴他,但他不能容忍自己不能瞭解她。
連自己的所有物都無法瞭解透徹,他絕對無法容忍這樣的自己。
“我只是想起了當初我逃亡的時候,是一隻噬夜狼幫了我。”千落喃喃着,思緒陷入了回憶之中,不過顯然這次是真的被刺痛到了,往常被她隱瞞着的,這次竟是掏心掏肺一般說了出來。
“他叫墨澤,是它們噬夜狼一族的王,我和他一開始是合作的關係,往後才慢慢交心。直到後來,遇到你之前,我們被一羣超出了太多實力的紅衣人追殺,是他替我攔下了那些攻勢,幾乎要死掉,這麼久過去了,我依然都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小小的女孩子臉上泛起濃濃的驚懼之色,如同受到了刺激一般將自己的身體轉過來,睜大了眼直直盯着洛逸,聲音裡滿滿的都是後悔和自責。
“你不知道,他有一個被他親手養大的同伴,是一頭凌風豹,叫做凌若,對我特別的好,又可愛又迷糊,天天嚷嚷着怕墨澤,可是又非常依賴他。我和墨澤跟她分道揚鑣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她,我都不敢想假如墨澤死了,凌若找到他的屍體,看到了會是怎麼怨恨我”
她突然用雙手抱住自己的肩膀,那雙眸子裡幾乎要溢滿了水光。
“凌若是個好獸,她對我那麼好,對我帶給她和墨澤的麻煩從來都不抱怨。墨澤替我召開森林的第二次全族大會,所有的獸都不相信我,全都只聽封峋的話,連我自己都什麼也沒說,就凌若自己一個獸還想要爲我爭取到足夠的保護力量。
凌若她、她那麼信任我,從頭到尾都相信我和墨澤可以成功逃走。可是,可是我辜負了她的期望,我逃了出去還是因爲墨澤犧牲了自己,我根本沒有和墨澤一起逃掉”
千落越說越激動,小小的身體都在劇烈的顫抖,聲音裡也帶上了哭腔。
“其實我好怕見到凌若,我怕她會問我爲什麼墨澤死了,我卻還在活着,你都不知道,是我讓她和墨澤陷入那樣的局面的,是我對不起他們。”
她將腦袋埋在膝蓋上,竟是沒有淚水地哽咽起來。
“是我對不起墨澤,也是我對不起凌若如果不是我,他們兩個根本不會出事”
一切都是因爲她
那些悲慘,罪魁禍首,全都是她
是她的出現讓一切都改變了,也是她的出現,讓墨澤和凌若之間產生了悲劇
是她對不起他們
小女孩哭得傷心不已,卻是連一滴淚水也沒有。
這樣的悔恨,這樣的責備,已經讓她煎熬整整一年了。
可她根本無法用什麼來彌補,只能在偶爾的午夜夢迴之時,深深地自責,然後將自己埋進那深不見底的漩渦中。
彷彿永不得見天日。
洛逸看着她,輕輕嘆了口氣,將她蜷縮在一起的身體抱進懷裡。
他沒有說什麼來安慰。
這種魔障,他無法爲她消除。
除了她所說的那兩個獸,親自出現在她面前哪怕只是兩座墳墓,她纔會心甘情願地放任自己,同時也是對自己的救贖。
晚上家裡給我辦升學宴,所以這是後臺自動上傳的
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