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母住的這個小院還是這麼的清淨，人們大多喜歡呆在家裡，偶爾進出的人都是年輕小夥或者小姑娘，我不認識他們，他們也不認識我。爲此，我一邊爲沒有了衣錦還鄉的感受而遺憾的同時竟然還有一些欣慰——就這樣悄悄地回家又何嘗不可？
站在家的門口處，伸出手去卻遲遲地沒去敲門。我太熟悉這個地方了，它伴隨了我的幼年、童年以及整個中學時期。那時候的我是無憂無慮的，那時候的我除了學習就是玩了，沒有多少煩惱，沒有多少自己的思想。雖然曾經也和同齡人一樣的有過叛逆，但是都被父親那嚴厲的目光給壓制下去了。於是，我便成了周圍小孩中出名的乖孩子了。
後來上了大學，本想就此喘口氣，輕鬆、輕鬆的，但是醫學的課程卻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再加上初戀的失意，我再次地成爲了一個沉默寡言的人，以至於大學畢業後被留在附屬醫院後只剩下一絲的愕然，連興奮的情緒都沒有了多少。
然而想不到的是，我的命運卻在一瞬間發生的巨大的改變。這種改變讓自己在最開始的時候有些措手不及，還有一些如夢如幻的感覺。
壓抑在內心的激情開始衝動、釋放，我發現外面的世界竟然是那麼的豐富多彩，竟然是如此的讓人迷醉。就在那段時間，我帶着要把過去失去的一切補償回來的放蕩心理盡情地讓自己去享受那一切，對自己沒有約束、沒有剋制，對靠近自己的金錢和女人都不予拒絕。
現在，我想起那一切的時候發現自己當時是那麼的荒唐，那麼的肆無忌憚。幸好我的父親不知道自己的那一切！我很慶幸。然而，我現在完全不一樣了，我已經事業有成，在經歷了一系列的荒唐與墮落之後，我成熟了起來，我覺得自己終於可以正對自己的父親了。
敲門。
“誰啊？”裡面傳來了母親的聲音。我心情頓時激動起來，“媽，是我。秦勉。”我回答，自己也能夠聽見自己聲音裡面的顫抖。
“啊？你回來了？”母親很高興的聲音，門，被她打開了。我的眼前出現了她消瘦的臉，母親的頭髮白得更多了。“媽。”我叫了一聲，急忙地進屋，不想讓她看見我眼淚在眼眶裡面飽含着的樣子。
“剛到啊？就你一個人？”母親在問我。
“回來了一天多了。我這次是回來開會的。”我說，“才把公事辦完。”
“渴了吧？我給你倒開水。”母親問我，“你和你爸爸一樣，總是把工作放在第一位。”
“媽，給我泡杯茶吧。”我說。
“好。你這孩子，調動了工作也不給你爸打個電話講一聲，還是小然打電話來說我們才知道的。你爸很不高興呢。”母親說。
“爸呢？”我問道。我工作調動的事情一直沒敢給父親講，這都是源於我對父親的害怕。不過，小然的那個電話卻是我授意的。父親在接到電話後卻一直沒有給我打電話，這就更加地讓我感覺到了父親對我的不滿了。
我可以很明顯地感覺到，
父親應該知道我的調動出自於百里大哥之手。我感受得到，一方面，父親不願意百里大哥對我如此刻意的關照，另外一方面，父親卻已經默認了我現在的這種狀況。
“你爸昨天就出去了。不知道他一天在幹什麼。每次一出門就是半個月。”母親說。
“您沒有問過他？”我問道。
“他說釣魚呢。我看他最近好像確實是喜歡上了釣魚。整天騎着個自行車，帶着魚竿，一出去就是半月。回來的時候帶回來幾條魚。不過，我看他那魚不像是釣的，泥腥味重得很，呵呵！我懷疑他是去買的。但我從來都假裝不知道。你爸這個人，死要面子活受罪。”母親將一杯熱茶端到了我面前。
我心裡猛然間一動，問道：“媽，我爸會開車嗎？”
“應該會吧？他以前是公安，公安都會開車的。”母親回答，隨即問我道：“你怎麼問這個事情？”
“我想給他買輛車，這樣的話，他釣魚不就方便了嗎？”我說。
“那得多少錢啊？你爸肯定不會同意。”母親說。
“北京吉普，幾萬塊錢，很便宜的。不就我兩三個月的收入嗎？媽，您想啊，他整天騎自行車，多危險啊。”我說。
“他回來了我問問他吧。”母親說。他不敢做主。
我想了想，“媽，我看這樣。我自己不是有一輛越野車嗎？現在單位給我配了一輛車，所以我自己的車就很少用了，乾脆我把我那輛車給爸爸用吧。”
“我問了你爸爸再說。”母親還是那句話。
“別問了。明天我就回去，然後讓我駕駛員把車開回來。”我說。
“還是先問問你爸再說，他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母親嘆道。
“媽。”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是情不自禁地叫了母親一聲。
“怎麼啦？”母親被我的呼喚嚇了一跳。我這才發現自己剛纔的那聲呼喚來得太過忽然和深情。
“哦，沒什麼。”我急忙地道，“有件事情我想和您商量一下。我最近不是買了一套新房子了嗎？房子挺寬敞的。我想讓您們搬到市裡面去住。上次我個爸講過的，但是他沒同意。媽，您勸勸爸爸可以嗎？您們年齡大了，市裡面的各種條件都要好一些。”
“可能不行。”母親回答說，“我問過你爸，他說他在這個地方住了幾十年了，習慣了，不想換地方住。孩子，算了，你的孝心媽知道呢。你爸的脾氣太倔了，你就將就他吧。”
我嘆息了一聲，心裡很難受。
“媽，這個您拿着。別讓爸知道。”我從錢包裡面取出一張卡來，“這裡面錢不多的，您們平常生活開好一點。”
母親沒接，“我們的工資夠用了。”
我頓時生氣了，“媽 ，我有時候真的很懷疑，我究竟是不是您們親生的啊？我這個當兒子的給您們錢，難道這也不可以嗎？”
“好，我拿着。你這孩子，真是的。唉！你爸爸也和你一樣，都是怪人。”母親接過
了那張卡，嘆息道。
“密碼是一二三四五六。您重新設置一下。”我心裡頓時高興了起來。
晚上在家裡吃了一頓母親做的飯菜，我覺得特別的香。母親把我以前住的那個房間收拾得乾乾淨淨的，躺在牀上，我回憶起自己的從前，發現那時候距離現在竟然是如此的近。
第二天一早駕駛員就開車直接到了我家的樓下，衛生局長帶他來的。鄰居們都伸出頭來看。我既得意又有些不好意思。
“我給你父親買了點東西。是我個人的意思。”衛生局局長悄悄地對我說。
我去看母親，母親在朝我搖頭。
“這……”我苦笑道，“我父親的脾氣你知道的。你拿回去吧。”
衛生局長將我母親拉到了一旁，悄聲地在對她說什麼，我看見母親開始在搖頭，衛生局長繼續在說，我驚訝地發現，母親最後竟然在點頭了。
東西從衛生局長的車輛被拿了出來，我發現，竟然是一套漁具。心裡不禁感嘆這位局長的細心與用心良苦。
“人家局長說了，你對家鄉的支持很大，而且他還說，你爸爸喜歡釣魚，這樣的東既然買了就無法退回去了。”母親對我說道。
“收下吧，這是他個人的意思。同志之間互相禮尚往來是正常的。今後他找我辦什麼私事的話，我盡力辦就是了。”我說。
“阿姨。這是秦局長放在我車上的東西，他準備拿回家的，結果昨天他忘記了。”局長又拿來了一個精緻的口袋。
母親看着我，我直向她點頭。在鄰居們的圍觀之下，我不想節外生枝。
我離開了，離開了自己從小到大住的這個小院，看着母親一直站在那裡看着我的車離去的樣子，我有些想要哭的衝動。
在出城的路上，我給衛生局長打了個電話，“你搞什麼名堂？我昨天不是告訴你了嗎？”
“你父親喜歡喝酒、抽菸，我以你的名義給他買點東西。呵呵！秦局長，你可是我們家鄉的驕傲啊，這是我們應該做的。”局長笑着回答我說。‘
“你這樣做讓我今後怎麼還敢回來啊？”我苦笑。
“你父親的脾氣我們都知道的，不過，你是他的兒子，你給自己的父親拿點東西他不會反對的吧？”他笑着說。
“謝謝了。”我還能說什麼？我發現，很多事情自己是很難控制的，就好像我以前遇到的那些事情一樣。
“小陶，這次你辛苦了。”在回去的路上我對駕駛員說。
“沒什麼的，秦局長。我還和小胡說呢，和您一起出來很愉快的。”他笑道。我當然知道他所說的愉快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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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件事情我想麻煩你一下。私事。”我對他說。
“沒問題啊。您吩咐就是了。”他似乎很高興的樣子。
“我想麻煩你這次回去後把我的那輛車開到我家裡來。我那車現在不是沒用了嗎？我想送給我父親。”我說。
“沒問題的。小事一樁。”他笑道。
（本章完）